营帐内很安静，李楠问了话，只是后意味深长的冲着程旭笑没有说话，而程旭，则是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大小姐说不出话。
程旭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大小姐到底从哪里得知的，他的将领不会说，他的士卒知道的不多，孙若海和唐青？也不太可能，唐青最近根本不在归德府，孙若海则是他最信任的幕僚，那么问题来了，这大小姐怎么知道的？此刻来问他有什么意图？但他还不想就这么承认。
“你在胡说什么？本将尽力的保家卫国，而你就是这么看待本将的？”
李楠笑的更是灿烂，在她看来，反驳的越是认真，语气越是不善，那么，可能性就越大！于是笑盈盈的说：“程大将军，要不，别装了吧？”
看到李楠笑的越发灿烂，程旭算是明白了，这大小姐恐怕真的知道了，而且很确定，于是无奈的问：“你想说什么？有什么目的？”
李楠的笑容渐渐收敛，认真的问道：“为什么想造反？”
“哼，自然是为了这天下！”
“为了天下？为了天下就要南征北战？还要让良家子弟去送死？”李楠听到这话有些不悦了，在她看来若是程旭真的要造反，那他就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只是个让世界更为混乱的战争罪犯！一个战争罪犯竟然还大义凛然的说为了天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程旭皱着眉头解释：“这些是必要的牺牲。可这又与你何干？”
李楠却被这借口彻底激怒了，她觉得你程将军造反就造反，还必要的牺牲？凭什么要牺牲？没有你程将军他们需要必要的牺牲吗？于是忍不住驳斥：“必要的牺牲吗？果然啊，你们这样的人只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自己肮脏的……”
“够了！！！！”程旭怒吼道，然后厉声问道：“你告诉我，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道路吗？你觉得现在的昭业皇帝和那顺治皇帝真的能结束战乱吗？还是说……”
“怎么就不能！”李楠严肃的打断了程旭，语气很是愤懑的说：“他们怎么不能！若是你这样的野心之辈少来几个，早就太平了！你根本就是个罪犯，是个……”
“你闭嘴！他们怎么就行了？顺治皇帝根本不会治国，那昭业更是难堪大任！他们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怎么办？就看着百姓被战乱折磨的死去活来？”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他们不行，你就一定行吗？你以为你是谁？天选之人吗？你怎么就能这么自负？谁给你的自信？”
程旭从没这么愤怒过，这个女人把他一切的努力说成了犯罪，他如何能不愤怒？于是他呵斥道：“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结束这乱世的最佳人选，而且这些与你何干？你就老老实实呆在扬州，正正经经的相夫教子，耐心等着一切尘埃落定，这些国家大事不是你该管的！”
听到程旭近乎侮辱的话，李楠反而冷静下来了，她来这的目的不是吵架的，只是听到程旭那句‘为了天下’，实在没忍住，于是她叹了口气说：“哎。算了，我来这不是跟你争这些的。”
程旭怒气未消：“那你来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楠才懒得管程旭有多生气，自顾自的说：“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听到李楠的话，程旭压力心头怒火，尽量的温和道：“嗯…我也算是你师兄，有什么就问吧。”
“你做这些事是为什么？”
“你刚刚不是问过这个问题吗？我说了，是为了天下苍生！”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而不是别的路，因为若是真的为了天下，那有很多路可以走的吧？”
“哼！那你说说有哪些路？”
“比如按照先生的安排进朝堂，然后……”
“然后深陷权力斗争？做事束手束脚？最后泯然众人？”
李楠皱着眉头说：“你为什么会如此极端？”
“因为我见过那南京的纸醉金迷。”程旭边说边回忆：“而南京城歌舞升平的时候，北方的崇祯皇帝已经撑不住了，后来，哪怕满清兵临扬州了，朝堂之中还是斗争不断，而且你可记得先生就是为了那一次战役，被迫离开了朝堂吗？连先生都顶不住的压力，我真的能顶住那种压力做事？”
李楠沉默了，因为程旭说的就是事实，一点夸大的成分都没有，而程旭则是继续说道：“后来我明白了，为了达成我的夙愿，就必须没有掣肘，必须到最高处，必须得到最大的权力，到了那个时候，天下自然就太平了。”
听完程旭的话，李楠摇摇头说：“我不能认可你的理由，但是不想再和你争了。如果我的理解没错，那么你的意思是，对于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到的那种无力感，你是想通过攫取权力去打消？”
程旭平静的点点头，然后说：“是的。而且除了这条路，我找不到别的路走。”
李楠期待的看着程旭问道：“那我呢？我想回家回不去，想救人救不了，想要安稳度日也做不到，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这么无力下去了，我还得复仇，我还要保护我的家人！我到底该怎么做？”
看着眼前有些语无伦次的李楠，程旭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知道，或许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吧。”
“是吗？那若是我也和你一样呢？”
“和我一样？你要干什么？”
“比如，当个女皇……”
“你给我适可而止！”程旭又发怒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被这大小姐激怒，哪怕这明显的胡说八道都能激怒他。
李楠自嘲的笑着说：“呵呵……反正我是做不了那种事的吧？那我该怎么办？认命吗？随波逐流？或者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你们打生打死，然后祈祷着不要打到扬州？”
“这不是认命，只是看清事实罢了。”
“那你为何不愿看清事实呢？”李楠不屑的问道。
程旭忍着怒火，冷然说道：“你就一定要惹我生气吗？”
李楠装模作样的说：“不不不，我怎么敢惹程大将军生气呢？”
“够了…还有事吗？没事你就回去吧。”
听到程旭要赶人，李楠表情郑重的说：“程将军，我最后问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争那皇帝之位吗？”
“是的！”程旭脱口而出，随后又说：“我的夙愿就是这天下再无战事。”
李楠抱拳弯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语气有些冷漠道：“祝师兄成功。熙岳这便告辞了。”
程旭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李楠却根本没打算看程旭的回应，自顾自的转身离开，然后迅速走出营帐，走的很是坚决，程旭看着李楠的背影漠然无语。
李楠走出营帐之后，却是停下了，她环顾四周，看的很仔细，很认真，好像想把所有的细节都记在脑海里。她看到那些士卒眼里没有恐惧，没有不安，没有紧张，有的是兴奋，是期待，是狂热！但不管看到了什么，李楠的表情都没变化，随后她默默走出了大营。
出了大营的李楠，独自走在这归德府的街市之间，热闹的场面进不了她的眼，喧闹的吆喝也入不了她的耳，因为，她在思考，思考程旭说的话。
程旭说只有这条路能走，是这样吗？李楠不太清楚，但她又该怎么做呢？怎么才能在乱世中保护好家人呢？她不想再出现陈希那种事了，也不想再经历那些刺杀了，更是不想如扬州大战时那般手足无措了，
突然，李楠停住了步伐，因为前面有几个小孩挡住了去路，她看着几个小孩，有些疑惑，因为他们笑的很开心，为什么这些小孩会如此开心呢？城外可就有敌人，他们不知道吗？随后听到孩子们的争吵。
“我长大要去程将军那里当兵！然后做大将军！”
“应该是我去！！”
“你不行！我去才行”
……
……
李楠怔怔的看着几个孩子，她不禁想到，这几个孩子之所以能有笑容，难道是因为相信那位程将军？可为什么？程旭不就是个野心勃勃的战犯吗？他杀了那么多人，甚至还让那么多良家子去送死，他值得信任吗？
可若是不值得信任，这些孩子凭什么这般无忧无虑？甚至还抢着要为战犯效力？莫非程旭的路真的是正确的吗？莫非真的是自己太过妇人之仁了吗？
李楠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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