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五年五月初二，身在宿州的刘肇基总算得到了消息，说昭业皇帝同意给唐通进爵，但要求这一仗必须赢，不过刘肇基懒得管，只要能来，就有希望，不来那就等死！
同日，黄州安静了没几天又开战了，洪承畴在浠水边损失了近万士卒，但很快就得到了来自河南的补充，于今日辰时，又出步骑合三万，准备先抓住明军骑兵。
又同日，消停了好多天的孔有德还是对黄得功发起了进攻，黄得功早就做好了准备，两人激战整日，不分胜负，但都没远遁，估计明日还有番厮杀。
顺治五年五月初三，没有任何意外的，孔有德与黄得功两人于辰时再次开战，杀声震天，数以万计的年轻人就这么丢了性命。
同日，洪承畴派出的三万部队搜索到明军驻地，并于午时发起进攻，明军仓促之下不敌，狼狈逃走，损失惨重，这个消息被洪承畴知道后，他又派出一支约三万的部队，欲分进合击刘良佐驻地。
顺治五年五月初四，孔有德与黄得功依旧在战斗，他们不是不想退，而是都不能退，孔有德是皇命在身不能退，黄得功是身后的有动作他退不了。总之这二人就这么硬着头皮拼命。
同日，刘泽清率八千骑兵赶到宿州以北五十里，并于原地休整，拟于明日会同高杰，歼灭蒙古万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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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府城 守城大营
中军帐内来的人很多，把总以上军官都到了，但是帐内却很安静，因为他们都看着某个人，眼神很是狂热，目光交汇处，便是程旭。
程旭很冷静，虽说他要做的事惊天动地，但事到临头他却出乎意料的冷静，他淡然的扫视了一圈，暗自算了算人数，然后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罗清，见罗清还是那副死人脸，内心有些苦涩，随后抛开其他想法开口道：“汇报一下准备情况。”
步卒统帅李盛出列，单膝跪地，抱拳答道：“回将主，步卒共三万，战兵两万，辅兵一万，皆整装待发。”
“好，下一个。”程旭话说完，李盛自觉起身归队。
第二个出列的正是罗清：“骑兵共三千，斥候夜不收八百，合三千八百，准备就绪。”
“下一个。”
“炮兵训练完成，共七百人，炮七门，确认无误。”
“嗯，下一个。”
“辅兵一万训练完成，可做预备兵。”
“嗯。”
“辎重粮草最后一批已装车，可随军而走。”
听完唐青的汇报，程旭看向一个高壮的将领，那将领并没出列，只是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营帐内只有程旭看见了，于是程旭起身，俯视他的将领们，沉声说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么，明日就出发！”
“谨遵将主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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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五年五月五日，归德府北门，今天的北门很是热闹，因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有军爷出城，喜欢看热闹的百姓岂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这北门嘛，那叫一个热闹。
城门附近一般都会有个客栈，毕竟这城门可是人流量大的很，把客栈开在这里挣钱少不了，这归德府城北门自然不例外。
北门附近这客栈有些大，一楼加上二楼的一半都是给人吃饭的地方，三楼全是是客房。而这二楼视野开阔，是个看热闹的好地方，所以今天是人满为患。
李楠也在这客栈二楼，她从早上就看着士卒出城，一直看到了正午，没动过，就这么呆呆楞楞的看着，像是魔怔了，一旁看不下去的张吉劝说：“少爷，咱们要不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再看一会，我想看看他为什么那么自信。”
“少爷……我没听明白……”
“他说他是最合适结束乱世的人，所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给他的信心。”
张吉叹了口气道：“原来说的是程将军。”
张吉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所以没再说话了，只是帮着李楠隔开人群。李楠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断出城的士卒，这些士卒是一批批的出发的，每一批大概千人，李楠记着数，大概已经出城了十五批，也就是一万五，想到这，李楠不禁觉得不可思议。
这程旭才入军伍几年？怎么就能有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了？然后不由得想象，若是自己也这么招兵买马，是不是也能有一支大军？想到这里，李楠忍不住轻声自语。
“我真是口是心非……”
是啊，嘴上说那程旭是个战犯，可心里却不自主的认为程旭做的没错，这不是口是心非是什么呢？
“哎……”
“公子何故长吁短叹？”
李楠闻声回头，发现是个年轻书生，于是苦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
那年轻书生笑了笑，然后准备走近，可却被一旁的家丁拦住，那书生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李楠笑，李楠想着，只是聊聊也无所谓，于是说：“让他过来吧。”
书生如愿以偿的接近了李楠，依旧面带微笑，语气平淡的问：“公子为何会觉得自己没用？”
“因为自己想做的事做不到，自己该做的事也做不到。这不就是没用至极吗？”
书生想了想，问道：“公子可否详说？”
李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我想家人平安，可父亲病倒了。然后想回到父亲身边，可又被拦在了归德府。”
“原来如此，我想问公子几个问题。”
“好，你问吧。”
“公子父亲病倒可是公子害得？”
“算是吧，但不完全是。”
“好，那么被拦住去路与公子可有关系？”
“没有……”李楠边说边摇头。
这书生背着双手走到窗边，一边看着街上排列整齐的士卒，一边对李楠说：“既然都与公子无关，那公子何须烦恼？”
李楠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无力……”
“无力就对了，任何人都会有做不到的事，哪怕那皇帝也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就只是想家人平安，为什么会这么难？”
书生表情淡然道：“命有天数，公子为何非要逆天改命呢？平静接受不好吗？”
李楠听后，只觉得这书生是个神棍，语气不善的说：“你的意思就是让我认命？即使家破人亡也不能想着逆天改命？”
“不，公子，在下的意思是，公子要认清自己的实力，仅此而已。”
“我的实力？什么意思？”
“意思是，公子要知道自己什么能做到、什么做不到，若是什么都想做到，公子不觉得太自负了吗？”
“可我就只是想回家，就只是想家人不受战乱所害罢了，难道这些事很困难吗？”
书生一改笑眯眯的模样，认真的看着李楠说：“公子，若是和平时期，公子想做的并不困难。可如今是乱世，在这乱世之中所有人都和公子一样，想家人平安，可又只能祈祷着战乱早点结束，祈祷着不要被战乱波及。公子要知道，在乱世中求安稳，只有一条路！”
听完书生的话，李楠目光中带着疑惑的盯着他问道：“哪一条路？”
这书生丝毫没有避开李楠满是质询的目光，神情自若的说：“想与天争，自然就要改天换地。”
“你在胡说些什么？”李楠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书生依然神色淡然，语气随意的说：“在下不过是个穷书生罢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只是在下见公子心中有惑，为公子解惑罢了。”
“你的答案就是造反？”
“公子既然觉得是造反，那就是造反吧。”
李楠忍住赶人的冲动，耐着性子问：“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两件事会和造反有关，而且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的家人不是更危险吗？”
书生并不恼怒，平静反问：“那公子说说，还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多找些家丁护院，然后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逃避吗，不错的选择。可若是逃跑的路上像如今这般被拦住去路了呢？”
“我…那我就做个顺民，谁来做皇帝我就给谁做事！这样难道不能安稳吗？”
“哈哈哈，公子的想法真有意思。可这么做顺民，那谁会信任公子呢？没了信任，难道不是更危险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在下如何强词夺理了？若是有人能一统河山，这么做定然无错，可如今呢？你能确定哪个势力会问鼎天下？”
“哼…危言耸听。按照你的说法，就只能造反了？”李楠准备赶人了，她觉得这人应该是那种自以为怀才不遇的穷酸书生，然后遇到看上去富贵的，就会危言耸听一番，再被请回家里做个幕僚之类的，可李楠没那个打算。
书生依旧那么淡然笑着说：“公子的回答确实很有意思，但在下却觉得太软弱了，为何觉得无力又不去争呢？难道公子不觉得实力强大才能做到更多的事吗？”
“好了，别再说了！”
书生见李楠好像生气了，却还是没有停下的打算：“在下觉得，若公子继续这么软弱下去，所谓的保护家人不过是笑话罢了。”
李楠彻底愤怒了，怒吼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书生又露出了微笑，好似完全不在意李楠怒火，自顾自的说：“天若阻你，改天便是。人若挡你，杀之便是。为何要犹犹豫豫，为何要如此怯懦？”
“……………”
李楠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反驳，说她犹豫、说她怯懦，不可否认，是事实。她其实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知道什么东西能给她和她家人带来安稳，但她不愿承认，因为承认了，那她和那程旭一样是个战犯吗？一样是个置万民于水火的人。
那书生没有理会李楠的默然不语，继续说道：“若觉得无力，那就壮大自己的实力，这不是应有之意吗？公子究竟在犹豫什么？在害怕什么？”
李楠忍不住辩驳道：“若是我按照你的说法，行那悖逆之事，天下不是更乱了吗？乱世不是更难终结了吗？这么做不是错的吗？”
“我还是那句话，实力才是一切安稳的前提，若是公子有那实力，还会被拦在这归德府回不了家吗？若是公子有实力家人的安危不是更有保障吗？以在下之见，公子不过是害怕失败罢了。”
听到这书生的话，李楠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响。是啊，她是个胆小鬼，害怕失败的胆小鬼，那书生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利剑，刺破了李楠心中薄薄的伪装，她哪里有那忧国忧民的想法，不过就是害怕失败罢了。
书生却是抱拳弯腰道：“不知在下可有为公子解惑？”
李楠却闭上了眼睛，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唐渊，字靖宇。”
李楠慢慢睁眼，面无表情道：“我叫李楠，字熙岳，是个女人。”
书生表情没变，好似并不意外，李楠接着问：“即使我是女人，你也不改变你的看法吗？”
“是的。”
“我也可以逆天改命吗？”
“可以。”
李楠一字一顿道：“唐、靖、宇！”
唐渊恭敬回答：“我在。”
李楠表情没变，没有在意身旁家丁们不安的神情，只是冷漠问道：“我问你，我到底要怎么做？”
“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李楠自然想好了，既然没人能给她家人庇护，那就自己来，哪怕受千夫所指！她不禁想起史可法说过的话，想着自己终究还是懈怠了，近两年的努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承认了，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在这乱世立足，若是有实力，她的先生不会死，她不会被刺客袭击，她的义父也不用操劳，也就不会突然一病不起，更不会被拦在外面有家回不了。
那就决定了，要得到最强的力量，最大的权力，或许这些都是水中虚幻的月影，但并不影响，因为她选择的，是上那九天揽明月！
于是李楠平静的回答：“是的，我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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