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五年五月一日，这天，没人能知道左梦庚得到了什么情报，能知道的只有浠水附近那场大战。这场战斗不再是骑兵试探，而是军阵之间硬碰硬的较量，刘良佐先是出动两万步卒，与清军接战，激战两个时辰，明军骑兵突然出击，直接冲击清军中军所在。
清军将领派出骑兵拦截，并投入五千预备步卒，堪堪挡住了明军骑兵的步伐。刘良佐见时机已到，令待命的刘军骑兵加入战斗，一举击破了清军拦截防线，清军将领顽强抵抗，可终究无力回天，在投入了最后的预备力量却发现没有效果后，选择了撤退。
但刘良佐和明军不会眼睁睁看着敌人逃跑，遂衔尾追杀，数次击溃清军组织的断后部队。但洪承畴及时领兵支援，刘军与明军见已方士卒疲惫不堪，便鸣金收兵。这场战斗或许算不得完胜，但却是完全把洪承畴拉下了水，让他没办法再坐山观虎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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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府城 某客栈
如今的归德府有些奇怪，本来城中百姓以为这归德府城很快就会被攻破，可事实却是到了如今还完好无损，甚至连出城都不会受到清军的袭击，所以城内谣言四起，比如这客栈里。
“听说了吗？守城的那个总兵要投清。”
“不会吧？我听说朝廷待他不薄啊？”
某食客急忙反驳：“不薄？不薄那朝廷怎么会让他来这死地？而且我听说南京那边天天有人弹劾他。”
“哼，就知道人云亦云。你可知那程总兵才二十多？你见过二十多的总兵？”
“那不是他战功显赫吗？”
“得了吧你，战功再多没人提拔能升这么快？”
几个食客听着觉得有道理，附和道：“你这么说还真是，那看来这南边对他确实不错。”
“那是自然，而且你见那些弹劾有让程总兵掉过一根毛？”这食客却是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他见没人反驳了，继续说：“所以啊，这程总兵若是真的投了清，那可太说不过去了。”
“我倒是觉得不会投清，若是要投早就投了，何必到现在？”
“是啊是啊……”
“对啊…”
那最开始说程旭要叛逃的食客也懒得争，只是自顾自的说：“你们懂个屁，这明朝看着就不行，他程总兵还能不给自己准备条退路？”
“你就是胡说八道，人家在这城里护着你，你还编排人家，真他娘不要脸。”
“你这贼厮！说什么呢？”
“老子说你不要脸！怎么滴？不服。”说罢，这个壮实的食客站了起来，挑衅的看着那编排程旭的中年男子。
“你…你简直是个土匪！泼皮！”这中年男子气的不轻，可看体格又打不过，只能远远的指着人骂。
被骂了个难堪的壮实汉子气的老脸一红，撸起袖子吼道：“老子说你不要脸还有错？你今天能好生的在这吃吃喝喝，不感谢人家程将军也罢了，还说人家会投敌！”
话一说完就准备上去揍人，可没走几步却听到有人喊道：“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众食客看向说话那人，只见一个年轻公子哥正皱眉看着自己面前倒扣的饭碗，米粒撒的到处都是。这下，尴尬的却是那位要去揍人的壮实汉子，看来，是他经过时不小心碰到了，给人家公子把饭碗撞脱了手，于是这位壮实汉子不好意思道：“这位公子，莫生气，我这太急了，一时没注意，要不我赔……”
“算了算了，你们继续。”这公子哥连忙打断，好像懒得怪罪，说完话就起身离开。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
这声道歉倒是没得到回话，那公子一边上楼，一边随意的挥挥手，众食客见那公子走了，自然讨论了起来。
“这是谁家的公子，长得真俊啊。”
“像个女娃。”
“是啊……”
这公子哥突如其来的打断，也算是制止了一场打架斗殴，反正中年男子是找到时机悄悄离开了，好像有些害怕，而那壮实汉子倒也没当回事，继续跟边上人聊着些有的没的。
这公子哥呢，还真就是咱们的李楠，她在这归德府呆了近一月了，虽说急得不行，可没办法，南边全是清军，连渡口都去不了，更遑论找船了。想走山东呢，必经之路又被孔有德死死卡住了。
李楠一想起这些事就忍不住叹气，她在前几天与那个自称程旭幕僚的孙先生聊了两句，得到的消息是近期会对孔有德动手，所以让她耐心等一段时间，李楠听后也只能按着人家说的做。
“张叔。你说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李楠声音低沉的对一旁的张吉说。
这问题让张吉沉默了，因为觉得无力的不只是李楠，还有他，从找程旭借兵开始，到现在，他张吉是什么都办不好，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可他完全没想到李楠也会这么想。而李楠问这话其实也没准备听回答，她这话更多的是对自己问的。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这么无力，靠个人的武力？怕是不行，她知道自己的武力已经很高了，就是没怎么用过，而且个人的武力高也没多大用，就像现在这情况，她不过是想回家，可面对千军万马的封锁，是动都动不了！
那究竟该怎么做呢？获得权力？还是自己征召一支军队？她不知道，她想得到答案，却不知道该问谁。
‘……将军会与吴三桂联合……’
不知怎么的，李楠突然想起孙若海对她说的话，随后记忆不由自主的涌现而出。
‘…孔有德不堪一击……之后恐怕不能送大小姐了…’
等会儿，为什么不能送？当时李楠没有在意，可现在莫名有些在意，莫非他程旭有别的计划？
‘……大小姐，程将军当时不答应借兵，咱们为什么还要去归德府？……’
李楠又想起路上与张吉说过的话，当时为什么不愿借兵？她一边思考一边走到自己房门前，随意推开了门，心不在焉的走进了房间，可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不自然，于是对还没走远的张吉说：“张叔，我有事想问你。”
张吉没多想，进了李楠的房间问道：“大小姐何事？”
“程总兵当时怎么拒绝的。”
“拒绝？哦！说的是借兵那事吧？”
“对，尽量说细一点。”
“嗯…有些记不太清了，他说派兵出去太危险了，说是派多了会被伏击……”
听着张吉慢慢说着，李楠极速运转着大脑，为什么程旭会觉得危险？莫不是当时就知道近期会有战事？那是从何得知？
‘…将军与吴三桂联合……’
吴三桂！对了，就是从吴三桂那里知道的！也就是说他很早就与吴三桂联系上了，那不愿意借兵找的借口也说得过去。
难道，他真要投敌？李楠不自主的想到刚刚吃饭时听到的言论，可她又否定了，因为孙若海说过的。
‘……击败孔有德后……’
是的，他的目标是孔有德，那就不可能会投清，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于是随口问了一句：“程旭当时怎么来这归德府的？”
听到这个问题，张吉想了想说道：“嗯，外面有人说是被逼的，不过据我了解，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然后朝廷里正愁没人愿意……”
李楠听着张吉的话，却有想起几个月前徐州见到的商人了。
‘…那程将军是个实诚人，买我这的马料是从不拖欠…’
奇怪，为什么会找人买物资？朝廷没给吗？不可能吧，而且他从哪里来的钱？如果徐州碰到的商人没有乱说，那程旭不光只买了马料，其他物资买的更是多，按道理来说朝廷供给的粮草应该足够他守城之用了，为什么还要筹备粮草？难道不够吗？
‘……为师还是不知道宗武为什么要做那将领……’
是啊，为什么不走先生说的，先做这监军御史然后督师的路，而非要自己招兵买马呢？嗯？自己？招兵？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个程旭！”李楠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不顾形象的大笑着“哈哈哈，程旭啊程旭！”
张吉连忙问道：“大小姐，程将军怎么了？”
李楠前一秒还在大笑，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张叔，我要见他。”
“大小姐要见谁？”
“程旭、程宗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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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府城 守城大营
最近两天大营里很是忙碌，好像都在做些什么准备，粮草辎重也是不断的搬进搬出，而中军营帐内，程旭却很是悠闲，毕竟他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属下完成本职任务罢了，难得的悠闲，程旭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以前还会看看诗集什么的，现在除了兵法和文书，其他都看不进去。
“将主！”
程旭抬头，发现是个亲兵，于是问道：“有何事？”
那亲兵表情奇怪的说：“有人求见。”
“嗯？谁啊？”
“来人说自己是陈家公子。”
程旭眼皮一跳，他当然知道这陈家公子就是李楠，但是想了想，或许是个与陈家缓和关系的契机，他可不想跟恩人老死不相往来，于是点头道：“让她来吧。”
程旭一边等着，一边想，想那大小姐找他干什么，莫非等不及了，想来催促一番？
李楠来的很快，还是那一副公子哥的打扮，腰间的佩剑看样子是被收缴了，程旭见到李楠进了营帐，却发现她没说话，只是看了看营帐里的亲兵，程旭明白意思，见李楠一直不说话，只好皱着眉头说：“你们先出去，别让人进来，我和这位公子有话要说。”
李楠静静等着亲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去，最后一个亲兵出去之后，她又稍稍等了一会儿，随后也不管程旭那有些不耐的表情，劈头盖脸的问：
“你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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