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酱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经历这么严肃尴尬的场合有多久了。
只觉得现在双手交叉着坐在沙发上,她腰很酸,低头一言不发,生怕抬头撞上哪个长辈严肃的眼神。
今年本该是新年。
孟酱悄悄叹了口气,正当她撑不住打算先开口的时候,在一旁一夜未眠的梁艺率先啜泣起来,她哭的伤心,捂着嘴都抑不住哭声。
不久前,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梁艺是发自内心的排斥这个结果,她昨晚始终不愿相信,甚至胡闹着喊叫,说除了孟酱,她谁都不会再认回孟家。
结果孟舫跪在地上,颓废的说了句:“那如果你的亲生孩子,是一个养父母双亡了的孩子呢。”
梁艺顿住了,一旁良久沉默的孟一庆也不言了。
本来孟一庆把事情想的很简单,他只要知道亲生女儿过的很好,他就不会去做什么,把事情瞒一辈子又怎样。
但不行,孟舫抬头告诉他,他的亲生孩子,是和孟酱一个学校的,成绩优异,长得漂亮,但不久前父母双亡,现在跟自己的小姨住在一起。
听说她的小姨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梁艺心软,哭了良久又说,反正孟家有钱,不然就两个孩子都养着。
孟舫无奈的看了梁艺一眼,梁艺这才知道自己说了天大的笑话。
小姨养这个女儿,恐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女儿出人头地,给她养老送终,现在她们孟家要霸占人家的辛苦成果,根本没有道理。
梁艺已经崩溃了,她心口疼的厉害,大喘气坐在沙发上。
谈了一整晚,都没有谈拢。
现在他们坐在沙发上,沉默的更厉害了,孟一庆时不时的叹气。
飞来横祸。
但孟一庆从不觉得血缘就是感情的全部,他看着坐在原地发呆的孟酱,心里绞了起来,他想说的明明是别害怕,你永远是爸爸的女儿。
可是到了嘴边,竟然莫名变成了一句:“我们得接那个孩子回来。”
他不想这样。孟一庆刚说完,全家都愣了,孟一庆想解释,可怎么都说不出来,像是被操控来一样,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梁艺在孟一庆肩上狠狠捶了一拳,她崩溃的大哭起来,喊着:“你瞎说什么呀!啊?”
她想上去抱抱孟酱,告诉她别怕,妈妈不会让你走的,可是孟舫突然出声:“那个孩子父母双亡了,妈,别说让自己后悔的话。”
孟酱先是怔了怔。
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被孟家人放弃也是,也来不及难过,就听见孟舫说温月父母双亡了。
不应该啊。
虽然她父母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温月还是不错的,她没写温月父母双亡的剧情。
温月跟她小姨在一起生活。
还真是没想到,不过跟她小姨,好像也不错?只要不是个母夜叉,其它的她都不在乎。
就是品了品这家人的行为和举动,还是后知后觉的难过了一把。
孟酱深呼吸一口气,她终于抬头,其实想想,这本就是她的美梦,早知道这实现不了的。
注定不被爱,注定不幸运。
注定失败,注定永远有意外。
别害怕,孟酱只想对自己说,别害怕:“这样,我和她换吧,我们各回各家。”
她长大了,真的,她早就不是只会在天台伤心的幼稚鬼了,没有人可以牵绊住她,谁都不可以。
孟酱的坦然,倒是让一家人再度沉默,她深呼吸,愣是没让一滴泪掉出来:“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憋了这么久,确实很难受。”
物归原主。
孟酱又一次离家出走了,这回她拿了手机和充电器,一个耳机,也没换她那些漂亮衣服,首饰整齐的摆在化妆台上,她一样没拿走。
只拿走了窗边早已枯萎的白玫瑰,什么也没动,不像是赌气,真的就是不在乎。
孟酱化了个很浓的妆,她知道自己漂亮,平时素面朝天就是纯情女高中生,因为太懒又笨拙,她总没时间化那些烟熏妆。
她去剪了头发。
一头乌黑的长发,梁艺总拿这把头发编辫子,各种各样,好看的紧。
剪的时候,身后的理发师不停的夸她漂亮,说她太适合短发了,孟酱看着她剪头发姿势的笨拙,无奈的叹了口气。
人要倒霉啊,喝凉水都塞牙缝,剪个头都总遇到新手。
最后,孟酱顶着一头勉勉强强合格的短发,她比划了一下,只刚刚好到肩头,她在离开前,回头看了眼地上一团的黑发。
一眼而已,感慨万分。
她以前真的很喜欢长发,但确实扎起来很麻烦。
记得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每天为了被揭穿身份的事情提心吊胆,生怕流落街头,现在倒没那么害怕了。
她本来就不怕死。
如果死亡也是一种自由,孟酱不介意去追逐自由,奔赴下一场投胎竞技场。
她觉得好笑,又折回去染了头发,前前后后一直弄到傍晚,她染了一头很明显的栗色短发,还卷了一下,栗色短发上挑染了两根紫毛。
孟酱化着浓妆,一身冻死人不偿命的酷炫打扮,她出来时候只套了一件羽绒服,很轻松就融入了一些小混混堆。
大家不排外,只当她是哪个学校的大姐大,好奇的凑过来问她,孟酱笑笑:“一中的呗。”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蹲在巷口抽烟,孟酱也喜欢。
孟酱娴熟的接过一根烟,跟这群学生东扯扯西唠唠,时间过的倒也快,他们说今天是去打架的,不过对方跑了,气不过,才来这里抽烟。
孟酱勾唇轻笑。
她吸了口烟,吐出了烟圈,白雾缭绕,她托着腮,偶尔听身边的小太妹说两句有趣的事情。
突然,她就记起来曾经,也是除夕,也是蹲在这样的巷口,正抽着烟呢,一抬头就看到了紧抿薄唇的苏子殷。
好笑。
孟酱回过神来,身边的小太妹和精神小伙突然笑了起来,她也没听,跟着一起笑。
她托腮,又吐出烟圈,她还买了耳环,好大的银圈,她就蹲在黄晕灯光里,冷淡随意,媚态横生,慵懒都显得优雅。
几个小太妹突然不说话了。
孟酱挑眉:“怎么了?”
小太妹啧啧了两声:“不是,姐,你这颜值这么牛逼,真没对象吗?”
孟酱摇头:“没有。”
精神小伙凑过来问她:“为啥啊姐,一中没有好看的男的?我听说一中校霸就不错,叫什么来着?姓程,长得不错。”
小太妹一听,激动了起来:“程昀菘,可帅了,就是他油盐不进,看不上妹子的。你见过他吗?姐,你这么漂亮,他没对你动过心思?”
孟酱一噎。
精神小伙倒是不关心这个,他又说起来:“这男的是真的顶,我没见过他捶人,但大家都说他捶人很牛的,是个疯子。”
另一个精神小伙应和:“前段时间我陪老大去揍人,把人都堵在巷口了,结果程昀菘突然出来了,说了句:操,吵死了。你猜怎么着?我大哥撒丫子直接跑了。”
?
孟酱一噎――她是真没想到程昀菘这么顶来着。
小太妹推搡着孟酱:“你见没见过他啊?他真的是疯子吗?大家都说他是疯子。”
孟酱想了想,她突然打开手机手电筒,把手电筒那一方对准自己的下巴,白光从下巴泛到额头,奇怪的很。
小太妹吓了一跳,孟酱关了手电筒,嬉皮笑脸的说:“他是疯子,当然咯,我也是。”
小太妹轻呼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找对象,你这么漂亮。”
孟酱:“因为姐封心不再爱,姐太惨了,姐惨到难以下咽。”
“那你见过程昀菘咯?他本尊长什么样?”小太妹又问。
孟酱想了想:“他啊,哦,长得不好看,他的脸超级大,眼睛,眼睛就这么小,噢噢,他还很黑,很矮,还没有我高。”
小太妹的脸直接垮了。
精神小伙疑惑:“不对啊,我看到的程昀菘,没你说的那么...卧槽,卧槽,卧槽,嚯嚯嚯嚯嚯...”
精神小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孟酱身后,孟酱一僵,她还没回过神,小太妹先骂了一句:“张阳,你他妈要死啊?”
张阳终于憋出来了下一句:“嚯嚯嚯嚯嚯,活的!程昀菘...”
说完,张阳站起来就跑了,比他当年老大跑的速度还快,他一个跑,大家关系铁,条件反射都跟着跑。
只有孟酱一声不吭的蹲在原地,半晌才慢吞吞的蹲着转身,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还叼着烟,化着浓妆,傻兮兮的看他。
程昀菘没吭声。
孟酱条件反射就想把烟藏起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程昀菘挑眉,重重的拍开她的手,伸手夺走了她的烟。
他摁灭了烟,把烟扔在了垃圾桶,这才转身过来,他蹲下来,看着坐在地上发呆的孟酱。
不知道这个笨丫头还能野到这种地步,貌似她以前就是很野的,总化很浓的妆,穿暴露的衣服,但自从她救过他之后,就一度不再碰那些了。
知道她野,曾经交过很多男朋友,会吸烟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但也知道,她今天化妆,故意这样,就是因为不开心。
孟酱这才回过神来:“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能找到我呢?”
好问题,不知道,可能这就是狗屎运吧,程昀菘只是恰巧路过罢了,他刚买了安眠药,出门就听见巷子里的嬉笑声。
他从侧面瞧了眼,那群人貌似还在说他的名字,有个女孩的声音很熟悉,他站的不远,就看到孟酱蹲在地上,她真的很出众。
与众不同。
如果她真的高兴,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但如果是因为不高兴才化妆抽烟,穿这样的衣服冻死自己,那他很烦,很生气。
隔着大老远还听到她说自己丑,她说程昀菘是疯子,她也是。
确实,叛逆的小骗子。
程昀菘看着她耷拉着嘴角,突然伸手,他的手掌很大,虚虚的搭在她的脸颊,大拇指摩挲她的唇瓣,不过半晌,唇瓣上的红色口红就被抹开了。
他狠了心要给她擦干净,一直摩挲,又怕劲儿太大,摁疼她。
矛盾的阿菘。
孟酱终于勾起了嘴角,但程昀菘皱眉:“你说过的,不想笑可以不笑。”
孟酱怔了怔:“我想笑。”
程昀菘:“为什么?”
程昀菘没等到孟酱的答案,他先等来了一滴滚烫的热泪,就砸在他的大拇指上,她笑的很开心:“因为你又找到了我。”
程昀菘去嗅她身上,竟然还有一股不易察觉的酒味儿。
孟酱吸了吸鼻子,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滴,突然捂着眼睛,半晌才和程昀菘说:“阿菘,我又被抛弃了,不对,应该是我主动选择被抛弃。”
没用的,与其让所有人都头疼难堪,最后还是她离开,那还不如早些放手。
于是他坐在她身边,一起吹着冷风,半晌,程昀菘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孟酱有些诧异,他分了一根给她。
她低头,借着程昀菘的火点着了烟,吸烟时候的程昀菘也很好看,孟酱看了两眼就不敢看了。
好看到不敢看。
孟酱心里悄咪咪的想,她突然乐了:“没想到你会给我烟。”
她以为程昀菘不喜欢她抽烟。
程昀菘只是说:“如果你能开心,可以吸,但你如果是为了报复自己,那老子绝对不会给你。”
他说完就不吭声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也不尴尬,他们就是静静的坐着,本来孟酱也筋疲力尽,懒得讲话了。
她都想躺在地上了,就是地板太冷硬,她能坐住就已经是奇迹了。
天空还在放烟花。
孟酱笑了笑:“阿菘,其实没有家和万事兴的新年,也不错。”
和你的新年,也不错。
程昀菘一声不吭,陪她在风里坐了好久好久,他还是个做事不张扬的笨蛋,特意坐在外边,把她遮挡的严严实实,寒风都吹在了他的左肩。
程昀菘也不在意,他说他是森林冰火人,不怕冷的。
他这样温暖的报酬大概就是,孟酱在他耳边轻声说:“新年快乐呀,阿菘。”
值了,真他妈值了。
何止新年快乐,小骗子,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快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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