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酱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程昀菘五指僵硬的放在她的头上，时不时轻轻地揉一下，就静静的等她哭完。
他现在也不是很讨厌小姑娘的哭声了，这很奇怪。
程昀菘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酒吧里吵闹声依旧，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在孟酱耳边喊道：“马上就是除夕了。”
孟酱哭声一顿，顿了几秒，又开始哭起来了，哭的可怜兮兮的。
他就搂着小小一只的她，小姑娘全身都倚在了身上，程昀菘觉得自己也烧起来了，心在烧，被碰到的脖颈也在烧。
程昀菘想了想，在她耳边又喊：“大家都在看你哭。”
果不其然，孟酱还是怕这个的，她停了哭声，这才慢吞吞松了手，低头又开始重重的揉眼睛，倔的要命，就是不肯抬头。
程昀菘都要气笑了，他给人拉着去了李慧栀指的房间，李慧栀给开的门，让他俩进去之前，李慧栀双手抱臂，一脸审视的瞧着两人，半晌，李慧栀强调：“未成年，别给老娘玩大的。”
孟酱依旧不肯抬头，程昀菘颔首，就拉着孟酱进去了。
外面太过于吵闹，和她也没法说话，何况她哭的可怜兮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了她。
孟酱坐在床边，依旧在揉眼睛，程昀菘搬了个凳子，坐在她面前。
孟酱还想继续揉，程昀菘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程昀菘故意压低了声线，冷淡的说：“再揉，明天揉出针眼来，顶着针眼过大年。”
孟酱吸了吸鼻子，她缓了缓，觉得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大脑里紧绷的弦也断了。
她摆摆手，生无可恋的驮着背，和程昀菘对视了好久。
是他先笑出声的，程昀菘看着面前女孩红彤彤的眼睛，莫名就想笑。
这一笑坏了。
孟酱嘴一咧，又要哭的样子，程昀菘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主题，于是他收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椅子上坐直了，他一严肃起来，孟酱的眼泪生生给憋了回去。
程昀菘木着脸，半晌才说：“哭啊，怎么不哭了？”
孟酱轻哼一声，她低头揪着手指，也没在意程昀菘的凶巴巴。
程昀菘气笑了，他勾唇：“老子在吃安眠药之前接到了电话，你哥哥说你离家出走，老子急疯了，找了这么久，就找到了一个认错态度极差的你。”
程昀菘颔首：“抬头，你看老子的黑眼圈，都快拉到地上了。”
孟酱出声打断：“他不是我哥哥。”
孟酱抬头虚虚的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掰手指，瞧着，又像是要掉眼泪了，程昀菘拿她没办法，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哭了。”
程昀菘皱着眉，哭笑不得的说：“小祖宗，这要是别的事儿，老子给你解决没问题，但这是血缘上的关系，老子插不了手。”
道理她都懂，程昀菘也不想给她讲道理，就是不想让她哭。
她搁那一抽一抽的，他心里就跟着一紧一紧。
不知道在心里叹了多少气，程昀菘缓过劲儿来了，他刚刚神经紧绷着，现在松懈下来，昨晚过度饮酒的弊端就上来了，头又晕了起来。
孟酱也不哭了，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感慨：“怎么能刚刚好，什么都差一点。”
程昀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孟酱晃了晃脑袋，她看了眼钟表，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拽着程昀菘就往外跑，李慧栀正在吧台给人调酒，她看着两人的背影，出神了好一阵，还是好友取笑她：“看什么呢？有程方还不够？”
李慧栀这才回过神，她勾唇一笑，妩媚横生，李慧栀惯会打扮，她一头棕色波浪卷，头发直到腰际，一身红色轻奢品牌。
她站在黄晕灯光下，每个动作都招人，好友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无意提及一句：“刚刚那小姑娘，和你长得真像。”
李慧栀攥着酒杯的手一抖，红酒洒在了裙摆上，她抱歉的笑笑，上楼去换衣服了。
李慧栀踩着高跟鞋上了楼，她站在窗边，疲倦的蹬掉高跟鞋，后脚已经磨的泛红了。
她光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钟表一点点移动。
不经意的向下一瞥，酒吧正对着不远的小巷，巷口站着两人。
程昀菘也不知道孟酱为什么会带他跑到这儿来，反正她跑的气喘吁吁，还说着：“我没拿手机，不知道他会不会按我说的做。”
程昀菘还没打算结束教育：“下回不要再离家出走了。”
孟酱一听这话，不服气的对呛：“你也是，你也不准离家出走。”
程昀菘无所谓的耸肩：“我没有家。”
孟酱一听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着回答：“现在，我也没有家啦。”
看着程昀菘的样子，他好像知道这件事，孟酱已经够累了，她懒得去追究那么多。
耳边有爆竹声，天空这儿一簇，那一簇放着烟花。
孟酱看了眼手表，正当她以为肖弈忘了的时候，正对着的东方，升起了一簇烟花，在天空绽放，转瞬即逝，过了一会儿，几乎是满天的烟花。
孟酱指着那片耀眼夺目的烟花，她记得元旦那一天，就是程昀菘陪在身边。
她笑着在他耳边说：“为你放的，生日快乐阿菘，我能这么叫你吧，我听很多人这么叫你。”
很多人叫你阿菘，很亲昵。
以前就偶尔不经意喊过两次，这回正儿八经的叫阿菘。
满天的烟花。
冷风吹的人站都站不稳，偏偏两个人还站在风口，程昀菘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了，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没能忘记那时的感动。
脑袋里不合时宜的记起来从前的生日，又突然下意识看向身边眼睛红彤彤的她。
又荒唐，又庆幸。
荒唐，母亲大概也想不到吧，她在爱里捡到的垃圾程昀菘，竟然真的在被爱。
这大概是两个倒霉蛋相依在一起守岁的场景。
孟酱搓了搓冻麻了的手，烟花已经放完了，她双手合十：“那就希望我们两个倒霉蛋，明年能多云转晴。”
这种说法很新鲜。
程昀菘却突然说：“很久没有人和我说生日快乐。”
孟酱知道，全都拜她所赐，程昀菘的母亲曾在程昀菘生日那一天自杀过，后来各种原因累加，程昀菘不再过生日了。
他不主动提，大家不知道，知道的也不敢说，怕戳到程昀菘那几年的伤口。
孟酱眼睛被风吹的生涩，她看着天上的风景，很久才说：“会好起来的阿菘。”
坚定点，向前走，程昀菘，我不会让你输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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