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航醒来时看到的是灰色的天花板。为什么看不到蓝色的或是灰蓝色天空？不过早晨的话应该是橘黄色的天空？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撑开颤抖的眼皮。
他发现自己躺在楼梯顶，头低下枕着砜的外套，侧边是隔开楼顶的门，门窗外一片漆黑，让他怀疑夜晚还没有过去。稍微清醒一点后他开始扫视四周寻找砜，当发现砜坐在他身旁，靠着轮椅背睡着时，困意又缠上了他。
正当他的头快倒在衣服上时，学校的铃声震得他一激灵。铃声告诉他这确实是早上了，或许是乌云凑巧笼罩了学校上空才让天色如此阴沉。他那依旧是睡眠状态的大脑过了一秒才回想起昨日的发现——边界能让人还有物体的时间静止，它的静止清单上还有光。
光的缺失在昨天表现得并不明显，因为环境逐渐变暗的速度正巧和白昼与夜晚交接的速度一致。但是到了现在，这就是个没法回避的问题了，只要边界一日不消失，学校就一日见不得光明。
这不合时宜的铃声也吵醒了砜。
“怎么……”砜的嘴里吐出了含糊的话语。
“是预设的铃声吗？打铃了意味着至少已经七点半。”苏航浑浑噩噩地说道。
“好暗？说起来……周一？”砜伸出手，接过苏航递来的外套。
“周一按理来说有课。”
“没老师吧。”
“说不定要上自习，我还是回去看一下比较好，其他同学应该也都醒了。”
砜轻轻点头。
“你不来吗？”程北楼梯跑一半忽然想起。
砜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这么暗……不差这几天。”
第二天没有早餐。
程北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会还天真地相信曹冬记得住这件事，但是昨晚忘记叮嘱的他好像也没什么责备的资格。
于是这天从一开始便被不顺心挤满。
校长站在漆黑的窗边，凝视着贴在窗户上的黑暗，下达了他的指示。
“还要上课吗？可是没几位老师还在学校里啊？”听到校长让他们安排上课，程北楞了一会后反驳道。
“他们都高三了，情况再怎么紧急也要以学习为重。”校长带着很重的官腔说道，好像他又多么在乎似的。
程北知道自己若是继续顶撞下去必然不占理，只得同意。
“明白了，我们去通知。”林楠硬着头皮说道。
不出所料，这个消息一经广播通知学校里就炸开了锅。
播音室瞬间被几十名学长包围，把林楠和程北死死地堵在了角落里。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以想办法离开学校为重吗！”有人提出了这样的想法。程北很赞同他，但是不得不用客套话敷衍他，因为和他一起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后做决定的依旧是校长。但是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这让他感觉自己和校长没什么区别。
“让我们离开！”学长们一起喊道。
程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现在作为学生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学生会？他们来这里的目的难道只是发泄情绪？还是说其实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到底要学习还是生存？
“我们也想离开，但是现在还做不到。”林楠解释道。
“所以说才应该去想办法而不是干等死！”一位学长立即反驳道，随后赞同声此起彼伏从各个方向向林楠和程北袭来。
“已经周一了同学们，外面的人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林楠还没有放弃说服学长。
“我们等不起！先是出不去，现在又是阳光照不进来，你怎么知道接下来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我们也会尽力寻找解决方法。”程北再次下意识用客套话说服学长。
“就靠你们？连个饭都组织不好！”这句话真的是在伤口上撒盐，让程北无话可说，虽然说他们昨天努力了，但是晚饭确实不尽人意是事实。他一直知道这个道理，要么就做到最好，要么不做，别指望别人认可你的努力而接受你的失败。但问题是现在涉及到生存问题，生存可不是什么能享受的事情，为了活下去再差的食物都得接受，很明显喊出这句话的人没意识到这点。
“这么说就有点伤人了……”林楠小声说道。
她的抱怨很快被沸腾的质疑淹没。
“要是命都没了还要成绩干什么！”
这种话留给你家长说啊，别跟我们抱怨啊，程北想道。
在这句话把问题上升到性命攸关的程度上后，反对的浪潮变得更加猛烈了。
“你们昨天不是口口声声说没问题吗！”
“现在有那么多需要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注意力只放在学习上面？”
“要是所有人最后都饿死在学校里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除了学习你们还知道些什么？难道我们生命的意义只有学习吗？”
“入学时喊着为了学生的未来的口号一到关键时候怎么就忘了！”
“你们知道多少人躲在教室的角落里害怕得什么都不敢做吗！你们不仅不安抚他们的情绪反而试图掩盖事实！”
程北觉得他们把问题上升的太大了，但是又没法同时面对这么多的质疑，只能用嗯嗯啊啊加上各种道歉敷衍过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校长前来救场。
“今天是工作日！按理来说就应该上学！谁要是在敢顶撞就给他记过！”校长一上来就是威胁，“学生会也别闲着，快点组织午餐！”
在场的毕竟都是高中生，而且都是大多是高三学生，对记过多少有点忌惮。抗议就这么被压了下去，快到让程北觉得他们的感情有些廉价，不到一分钟播音室里的学长就都散去了，校长留了一个轻蔑的眼神后也离开了。
林楠和程北扶正被撞歪的椅子后立即瘫坐在上面，二人相视无言，眼里只有疲惫和无奈。
忽然，程北窜了起来，拍着脑袋说道：“没法太阳能发电了！”
林楠打了个寒颤，原本充足的电力资源忽然在一瞬间缩水。
“算了，别想，没电又不会死。”
“可是学校厨房里都是电磁炉啊。”程北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楠。
林楠的嘴慢慢张成圆形：“暂时限电吧，你来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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