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known Name”（姓名未定），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绰号。
换句话说，也就是，叫什么都行的意思……
今天、昨天、明天，都是不同的名字，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什么？
你说那别人怎么记住对我的称呼吗？
太天真了。
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前提是——
我身边存在着所谓的“别人”。
至今为止相处过的人数近乎于0——这才是事实。
……
……
“那个，你是谁？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啊……”
在我面前，有人感到困扰了。
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大概已经盯着那个女孩子看好一会了。
受到诘问的我有些尴尬，下意识地举起了手。
【糟糕，挠头这个动作不是超逊的吗？】
要是戴着眼镜就好了，这时候的我心里不禁这么想。
抬手扶一下眼睛，然后再回应她，不是就显得很帅气了吗……
“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唔，有……”
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耍帅的事情，对方已经逼近了。
“那，你是谁？”
“欸多，我叫……”
路西法
声音不大不小，至少我们都听得很清楚。
【阿，阿列？声带是受脊柱控制的吗？不经大脑的吗？】
这三个字不由自主地从我嘴里说了出来，甚至连我自己都预见不到。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在她面前我该如此自称而已。
……
【路西法和撒旦关键的不同点在哪里呢？】
曾数次自称魔王撒旦的我这样思考着。
大概是，因为路西法是堕天使，撒旦是恶魔吧……
【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是非人的存在，没有与人相近的感情。】
但堕落是罪恶。
比起完全不思考的绝对公正，罪恶显得更加具备人性。
【或许……】
非人存在身上那偶尔闪现的人性，虽然恶劣却也正是我期待的救赎吧。
那天起，虽然是UN，但我却有了一个特称。
路西法
……
……
……
……
山顶。
思绪，仅仅到相遇为止。
脑子，充斥着奇怪的东西仿佛要炸裂开来。
“就让这个成为我们的秘密吧……”
“我不会让任何人不幸的，这是我对你们的承——不，这是我和你们的约定……”
“……”
点点滴滴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明明不能很好地回想起来，记忆变得混乱不堪，但是自己说过的话，自己曾经抱有的感情依旧涌现了上来。
身体仿佛失去了力气，径直跪在了地上。
“哥哥……”
耳边传来妹妹有点慌乱的声音。
胸口，很闷，呼吸变得非常困难。
有种要把内脏都呕出来的恶心感。
罪恶。
【啊啊，原来我知道那是什么的啊……】
大概，是因为即使记不清楚我也知道的吧……
我的那份感情，到最后只化作了无数的泪水和一句可悲的话。
“抱歉。”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很可笑。
我把这个故事给忘了，更可笑了。
可笑的人结束了可笑的故事过后，只留下了孤独的，可怜的一个人。
【我，抛下了她。】
……
……
“呐，小雪，我是不是来过这个地方。”
头上满是违背时节的莫名其妙的汗，说话也很吃力，但我依旧问出了口。
我对这座山有印象。
它应该是某个“世界”的起点，也是某个“世界”的终点。
妹妹摇了摇头。
【否定了，吗……】
“我不会告诉哥哥的，我是为了让哥哥决定现在才来到这里的，我不会做出更多余的事情，让哥哥回到过去。”
就在我以为我的感觉是错误的时候，妹妹推翻了我的想法。
换而言之，我应该确实来过这里，不然很难想象妹妹会选择一个毫无意义的地方来和我摊牌。
只是……
妹妹的顽固和谨慎似乎远超我的预料。
“哥哥，又记起来那个和哥哥约定的人是谁吗？”
我还处于略微有些茫然的状态是，妹妹发问了。
“虽然想不起来是谁，但我能猜到是谁。”
嘴上说着不合常理的话，我的笑容带着浓浓的苦涩意味。
根据有二，一是妹妹特意舍弃掉双马尾装扮出来的样子，很容易联想到的那个人。
二是，那个人对我所抱有的感情。
没有毫无缘由的爱，也没有毫无缘由的恨。
更别说是……
比二者更复杂难懂的“憧憬”了。
【是啊，没错……】
那个人是——
“班长，也就是君颜对吧……”
我艰难地给出了答案。
我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判刑的罪犯，不安，惶恐，追求着被判罪后的解脱，却又害怕那被定罪的一瞬间。
那是……妹妹点头的……一瞬间。
“哈，真的是这样啊……”
这一瞬，我露出可悲的笑容。
【为什么，我要继续思考呢……】
自我厌恶。
无论是君颜，还是君笑，甚至是亲自唤起我记忆的妹妹，都是不想让我知道的吧……
所以都当对方是初识来对待。
忘却一切，重新开始。
其实……
我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了。
但是，我却做了相反的，愚蠢的事情。
因为——
【没有办法释怀啊……】
“通古……”
这么叫着我再度与我接触的君颜。
“通古，你是我的憧憬……”
这么对我微笑着的君颜。
一想到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我就无法无视这些，装作毫不知情。
“明明是……”
“我背叛了她啊……”
……
……
感觉完全可以理解了。
自己在君颜奇怪的“憧憬”告白之后，曾偷偷调查过的事。
【多年以前，有一场灾难，牵扯进来的人里面只有君颜一个人活着……】
非常含糊不清的消息，但却能读出很多东西。
【我，一定在以前和君颜相遇过……】
不然她不会偶尔流露出我只在青梅竹马月杨的脸上看过的表情。
不然她不会无条件地倾注着对我的关心。
所以，我一直期待着，我能找回那份真实，成为君颜真正意义上的“憧憬”。
但是，当我触碰到这份真实时，才了解到君颜一直没有说出口的悲哀。
“小雪啊，我，向君颜承诺了呢……”
“嗯，我知道的，哥哥。”
她看着只略微睁着眼的我，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忍。
“这里，埋葬了哥哥和君颜姐姐曾经的理想。”
“然后，最后我抛弃了理想，也抛弃了她对吧？”
妹妹在痛苦着。
想多告知一点我的事情，缓解我的伤痛。
但又不想告诉我太多，让我沉浸在过去。
她为这样的矛盾而痛苦着。
所以，我们之间的对话，变得如此简洁。
“小雪……我该，怎么做呢……”
不能，依赖妹妹。
“我该怎么去面对君颜呢……”
但现在只有妹妹，能为我指出一条明路。
“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呢？”
我很清楚，我已经成为一个只会哭喊不知所措的废物了……
已经，站不起来了。
“哥哥……”
妹妹看着我，抓住我的手用力地……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
“选择吧，哥哥。”
“痛苦、茫然的话就选择吧……”
【选、选择……】
“我也好，君颜姐姐也好，甚至不是我们也无所谓，请选择吧，哥哥！”
“选择我的话，就从这里开始私奔吧，选择君颜姐姐的话，就和她交往成为恋人，然后结婚。”
“其他人也一样，请选择吧，哥哥——”
“让这个令人憎恶的游戏落下帷幕吧……”
……
……
妹妹……好像说了很多很不得了的东西。
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你说什么，游戏？”
更让我震惊的是妹妹突然脱口而出的词语。
“是的，游戏，”妹妹点了点头，“哥哥，你记得星期天发生的事情吗？”
“星期天？”
“是，那时候我和小棉同学玩游戏的事情。”
【是那件事吗？！】
“那个时候，其实是哥哥落下的手机响了……”
“然后？”
“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希望我和小棉同学去玩哥哥电脑里的galgame。”
“……”
“而且之后短信就马上消失了，就好像根本没有发送过来一样。”
【我似乎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我的手机才会在鞋柜上对吗？”
手机应该掉在和妹妹她们谈话的地方附近才对，但是却很好地摆放在鞋柜上，而且小猫也在，就好像故意告诉我手机在那里一样。
“我本来是想重新放回地板上的，但是小棉同学说，以哥哥的性格肯定会起疑的，倒不如帮忙捡起来，索性说是偷看手机，了解一下哥哥的隐私算了。”
“唔……”
确实，如果手机掉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妹妹和小棉都没有去捡的话，会让我产生怀疑……
【伊小棉连这点都想到了吗？好恐怖？！】
“其实我已经玩过那个游戏了，所以不怎么想和小棉同学一起做这种事呢……”
“我回来的时候你让小棉不要那么大声叫，就是不想让我发现？”
“是啦，而且小棉是因为察觉到哥哥回来了，故意大声叫喊的哦，那个人真是坏心眼。”
唔……
小恶魔
我再度意识到了那个天使外表下潜藏着的本质。
“然后啊，虽然小棉同学似乎不懂galgame，但是我却因为哥哥的原因比较明白呢。”
“欸？为什么啊，我是第一次尝试galgame啊……”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啊！
尽管场合有些不对，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不奇怪吧，身为妹妹，当然要为理解哥哥而做好充足的功课啊！”
“就是这一点特别奇怪啊！”
“……”
“……”沉默了。
“我说，暂时不要谈论这种话题吧。”我这么说道。
“嗯。”妹妹也点头。
暂停的原因非常简单。
我看到妹妹的脸庞变得很红，而自我感觉脸颊热得发烫。
这种看似争吵实则是变相互诉爱意的行为让我们略感羞耻了。
“总、总之，就是那个游戏，让我明白了哥哥所面临的问题。”
“什么意思？”
我勉强收回了心思，问道。
接着，妹妹缓缓松开了抓住我的手，面露微笑，却又显得特别认真。
“就和galgame里面一样，我们就像是，那些个要被攻略的女性角色。”
“性格迥异，又有着各自的不幸过往……”
“哥哥的话，已经把好感度刷得差不多了吧……”
“……也在……哥哥不知道的时候，拯救了我们……”
“是时候，选一个结局了……”
“不过没关系，大家都很喜欢哥哥，所以无论选择了哪个人，都一定会是Happy Ending的。”
“我们其他人，都不会嫉妒，也不会难过……”
“我们……都会为哥哥的幸福感到安心的……”
“所以……请哥哥选择吧。”
……
……
“……”
视线……
停在妹妹身上没有移动过……
我，一直都不懂……
妹妹的内心在想什么。
每次以为自己明白的时候，又会马上打破让我知道自以为明白的那个我有多么愚蠢。
我想，可能我一辈子都读不懂妹妹身为妹妹以外的女孩子身份的内心了。
但是刚才，我切切实实读到了……
妹妹微笑中隐含的那份悲伤的意义。
……
……
“我知道了，我会选择的。”
一股力量充斥了身躯，直到刚才还发软的脚也不颤抖了。
我，站了起来。
“哥、哥哥？”
“听好了，小雪，我现在要做出决定……”
“是。”
“我要，选择的是——”
所有人。
……
……
“哈？！”
听到我的答案后，妹妹脸上浮现的，不是惊讶而是恐慌。
“别、别开玩笑了，哥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路线里面可没有后宫选项啊。”
“不是那种结局，是TE啊！”
“True Ending？那种哥哥独自一人迈向绝境的结局，算哪门子的TE啊！”
妹妹马上就理解了。
我的选择，仍旧和之前一样没有改变。
只是……
【这次我的意志不再会动摇了。】
我的内心，获得了足够的力量……
“小雪你和小棉，都看到了吧，在看我手机的时候，那里面的短信。”
那天是设定初始的，刚发送过来的短信。
妹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定。
“我，很感谢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
“哥哥我要去触碰真理了。”
我转过身，准备“启程”……的时候——
“不、不要……”
再一次地，被妹妹拽住了。
“不要啊，我不要啊……”
回过头看到的是妹妹不知时候眼角涌出的泪花。
“我不要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整个山顶只余下她的哭喊。
“哥哥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牺牲自己啊！”
“这个世界又不温柔，大家也是，一直在麻烦哥哥，让哥哥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的事。为什么哥哥连这样的世界也要拯救啊！”
“这样下去哥哥能获得什么东西啊？！失去哥哥的世界里有多少喜欢哥哥的人会绝望你知道吗！为什么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啊！”
“快停下来吧，哥哥，你已经放弃过一次了，不可能拯救所有人的！”
“请你——努力自私地活下去吧！”
……
……
“那是不可能的！”
数秒后，我第一次……用这种强硬的语气回应了妹妹。
妹妹愣愣地看着我。
“别开玩笑了，这句话该是我说的才对！
拯救世界？！哈？谁要做那种事情？谁能做那种事情？
拯救，不是连同身躯和心灵一起治愈就毫无意义。
帮助了别人就是拯救了他吗？别这么傲慢和自以为是了。
让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恢复原状不等于你拯救了所有人啊！”
“那，哥哥为什么……”
“好好想想自己的初衷啊，不要因为扩展到这个层面上就什么都忘记了啊！”
我不是在对妹妹说。
而是对自己。
我对自己伤害了君颜而感到难过，自怨自艾的时候，不曾想过为何君颜仍旧视我为她的憧憬。是她的恶意报复讽刺？
还是说对我仍抱一丝期待，相信我会回来？
不，那就不会像妹妹说的那样为我的幸福感到安心了吧……
“我不会让任何人不幸”
这是我与君颜定下的约定。
但是，这个约定是我对君颜的感情的延伸。
所以，当回归原点时，留下的只有一个东西——
“我，爱你们啊……”
我喜欢大家，并感谢大家能出现在我的面前。抱着这样的心情的我，回应这个世界的当然只有善意。
“拯救世界？那是什么？我又不是渴望这种事来充实自己的中二，也不是什么代表正义，整天嘟囔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英雄。我只是，想让我喜欢的人，也能像我一样，为活着、为存在、为相遇感到高兴而已。”
【我，想起来了……】
说着自己内心想法的时候，记忆变得清晰很多了。
【不让任何人不幸，不是我的愿望……】
【那是，君颜的愿望，那个善良的女孩子的愿望……】
【我，只是想守护这份愿望而已。】
“所以，和拯救世界没有关系，和受到怎样的对待也毫无关系。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这么复杂的东西。只是想回应爱意，想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清楚的说出来了，继那句“我爱你们”之后，清楚地说出来了。
我，对她们的爱。
“小雪……”
“请让我做吧……”
“让我去让所有人知道，我有多么感激与你们的相遇……”
“我有……多么爱你们。”
……
……
我的低头恳求。
换来的是无力的倒在我怀里放声大哭的妹妹。
我抚摸着她的头，久久没有说话。
……
……
……
……
“对自己妹妹大声吼叫的哥哥，真差劲……”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怀里只余下轻微的抽泣声。
“是啊，差劲极了……”
“还有对妹妹说喜欢大家这种滥情的话，也非常差劲……”
“嗯嗯……“
“但是——能很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的哥哥，我第一次看见。”
帅极了。
妹妹小声说道。
【啊，阿列？】
莫非——
“你现在在傲娇吗，小雪？”
“我才没有这种属性。”
被笑着否定了。
接着，我看到妹妹拿出了一个“奇怪”的小盒子。
“昨天哥哥给我买了内衣，而且还把这个带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是我买的，虽然羞耻还是买了的“神秘道具”。
妹妹真的把那个当作性暗示了吗？也太乌鸦嘴了吧……
“但是，很后悔呢，自己把这个拆开了。”
“哈？”
我看着妹妹径直的拆开了盒子。
【喂喂……】
里面的是海绵，以及一枚很古朴的小钥匙。
“这是……”
“我有印象，这是小薇，也就是赵雨薇同学家里地下室通道的钥匙。”
哥哥可以在那里找到一切的答案。
妹妹这么说道。
“知道里面是钥匙，我就明白了我注定会失败的……也许就是抱着这种心情才会失败的吧……”
“唔……”
妹妹突然把钥匙推给茫然的我。
“虽然失败了，但还是我赢了哦，因为我是因为我对哥哥的爱远超哥哥对我的爱，才会放哥哥去做哥哥想要做的事情的哦。”
“那算什么啊……”
我不禁发出了小声。
“快走啦哥哥，不然我会后悔的哦。”
我抓着小钥匙，握紧了拳。
“嗯。”
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了，我只能用行动来诉说我的意志。
我走出了几步。
不过还是停了下来。
【言语，或许确实不够表达。但是——】
“小雪。”
“嗯？”
“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我不带一点犹豫，朝山下跑去。
【我，是顺应她们的期待而行动的，所以……】
如果和严通古待在一起是她们的期待的话，我也会认真地活下去。
……
……
……
……
下山的途中，满是指方向的路标。
那是妹妹上山时做的标记。当时我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看来她早就打算好了让我一个人先走了呢。
感受着指引我的路标中的妹妹的情意，我走向死亡的路途变得异常温暖。
【唯一无伤大雅的违和感只有一点。】
我对君颜说的是“我不会让任何人不幸的，这是我对你们的承——不，这是我和你们的约定……”
“你们”的话是指不止一个人喽？
【还有人的话，会是谁啊？】
……
……
……
……
“唔，我真是笨蛋，胆小鬼。”
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严初雪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要是把所有手牌打出的话，说不定就能留下哥哥了吧。”
“哥哥也是，大笨蛋。到了这种程度也没想到吗？明明那么敏锐的说。”
“啊，大笨蛋。”
如果哥哥能回来的话，就不告诉他让他继续困扰吧。
严初雪暗自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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