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了,那个梦。
梦里熟悉的身影,被狼群撕咬致死的她。
血液浸透了她的衣布。
啊……是自己亲手杀了她。
她那疯狂的爱意伴随着身体的温度一同散去。
无论多少年,江海流都不会忘记那个少女。
悲惨至极的少女,如大漠孤旅一般渴望着流至心田的名为爱的泉水。
大抵是因为她的影响,少年之后的生命才有了意义。
或许他也不正常。
因为窒息般的爱意,让我对一切事物的认知发生了变化。
至少少女给了他活下去的意义。
他虽是江家长子,却是妾所生。无论是修仙天赋还是经商头脑都不如正妻所生的次子。
母亲是府中丫鬟,未与他的父亲相爱。
母爱与父爱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记忆中的母亲成天郁郁寡欢,最后在房里服毒自杀。
直到……遇见了她。
从外地来的流浪少女,浑身散发着恶臭,面容看不出是男是女,干涸的皮肤让人些许反胃。
但,她很像他,少年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一瞬间,觉得这一定是某种命运的相遇。
……
……
事实上,洛花情的用剑基本功确实很扎实。
衣莫染并不想看看她使用正统剑式的样子,毕竟剑法这玩意并不是能随意给外人看的。
但衣莫染还是稍稍提供了些用剑上的建议,毕竟这几天的吃喝住都在洛府,以至于这几天洛府里的传闻满天飞。
例如:
洛府千金绑来妙龄男子。
洛府千金金屋藏“娇”。
……类似的传言越来越多,衣莫染试图与洛花情谈一谈关于这个事的解决方法,毕竟实在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可洛花情却满脸无所谓地说道:啊,没事,反正我的名声也就那样,而且传闻传得越广越好。这样对我们的计划也越有利。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洛花情的父亲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才是衣莫染真正感到奇怪的地方。
不过,也许……一切的事情都在正常进展中。
……
……
此时已是傍晚。
洛水城的大街上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火光。提着锣鼓的打更人敲着锣,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洛麟在城主府内扶着额头,听着在他面前单膝跪地的蒙面男人的话语。
“大人,小姐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那个男人是前些日子才来到城中的,与小姐达成了什么交易。而后便假扮小姐的心上人想演这么一出戏。”
蒙面的黑衣男子是城主府所培养的修士,虽然修为只有筑基,但在屏蔽气息方面很擅长。
洛麟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出去。
“在下便先退下了。”
男人走后,洛麟看着手中的竹简,上面便是洛花情与衣莫染近些天的信息。
洛麟轻叹口气,将竹简放下,望向房中一侧墙壁上悬挂着的两把剑。
一把银白色剑柄,剑鞘通体纯白。
另一把青色剑柄,剑鞘通体火红。
银白长剑名曰“花语”
火红长剑名曰“雨情”
花语爱,雨吐情。
洛麟无奈摇摇头。
“婷儿……,若不是我的病根已深,又何苦这么着急让她寻个好人家。我是真的怕……怕花情以后让不怀好心的人蒙骗了。海流那孩子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放心。可……”
洛麟停下了话语,想要说些什么,却如梗在喉。
看着那两柄长剑,最后吐出一声叹息。
……
……
“喂!小子起来干活了!”
粗矿的男声在男孩的耳旁徘徊。
男孩从马厩中醒来,刺鼻的马臭味让他的大脑清醒。
男人将他从马厩中赶出,男孩颤颤巍巍地来到高耸的酒楼,此时已是人声鼎沸。
但并不是一般的酒楼,而是青楼。
青楼的主子姓衣,男孩也只见过一次,身着华丽的锦服,姿态高贵。
男孩在八岁那年被卖到这里,每天干一些杂货。
青楼里的漂亮姑娘很多,但漂亮也分等级,最好看的姐姐也就是花魁。
男孩也只在远处看过一眼,确实美。但他身旁的小姑娘却嗤之以鼻。
“……无聊。”
男孩侧过头,却看不见她的面容。
为什么?
恍惚间,男孩意识到了。
是他已经忘记她的模样。
衣莫染睁开眼,从木制的椅子上起身,推开房门,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不由得眯了眯眼。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刺眼的阳光了,即便现在是冬日,但相比雪梅峰上的温度,这里还是暖和的多。
走出房间,院子里有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洛麟。
这半个月以来,洛府里的传闻铺天盖地的来。洛麟却没有任何反应,现在过来相比也是做好的各种准备。
洛水城城主,洛麟,至今也有八十余岁,但修真之人的年龄自然不能按凡人的标准来。
八十余岁却一副中气十足的模样。
男人看衣莫染一眼,轻声道。
“坐吧。”
衣莫染老实坐下。
洛麟又瞥他一眼,问出一个有些难答的问题,至少对现在的衣莫染而言是这样。
“你觉得洛花情如何。”
衣莫染一愣,片刻沉默后还是给出了答案。
“洛姑娘是个很特别的人。”
衣莫染一字一句地说着,或许这些话也不过是相处半个月来对她最浅显的认识。
“女儿身却有男儿刚,性情豪爽,说过的话,做过的约定也一定会达成。”
与她相比,或许我会显得太过软弱……
只是这句话衣莫染并没说出口。
“而且……她很漂亮。”
衣莫染实话实说,洛麟挑了挑眉。
“我居住的地方,常年积雪,梅花是那为数不多的色彩。跟洛姑娘很像,艳丽,纯洁,坚强,骄傲。”
洛麟沉默着,眼神飘向远方,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我会推辞江家的联姻,采用比武的形式决定最后的答案。”
“你若能赢过江家,情儿便交给你了。”
衣莫染微微吃惊,前不久还对洛花情的话语持有反对态度的洛水城城主,为何会突然改口……
但衣莫染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好。”
洛麟听到这个答案后起身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语。
衣莫染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离开院子的大门。
但在洛麟离开没多久,院子里便又来了另一位客人。
身姿婀娜的她一如既往一身红衣,如瀑的黑发依旧扎地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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