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遍一遍地用拳头锤打着坚硬的石质墙壁。
我不长的人生中曾无数次面临艰难的选择，但偏偏这一次，我没法果断地给出答案。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选择帮助的是一位道貌岸然的暴君，那么我必将在吸血鬼无尽的余生中永远活在对无辜生命的愧疚中。
但如果我选择对抗她，却发现她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一位明君，我也必将在本应拯救的无数生命的逝去为我带来的悔恨之下，被她剑上无匹的赤焰焚烧殆尽吧……
受难的魔族民众无力而绝望的表情和艾洛琳的笑容轮流在我面前浮现。我的头一阵眩晕，像是有一个骑士和一个吸血鬼在我的脑子里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夜姐姐。”
希纱握住了我的手，而希琳则揉松了我紧皱的眉头。
我看向希纱。这些年，她们确确实实地成长了。
我回想起第一次碰见她们姐妹，也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地牢，也是她们来点醒了我，告诉我我到底该做什么。
“希琳……不想看见夜姐姐这样痛苦的挣扎。”
希琳也从一个怯怯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寡言少语却坚韧的战士了啊……为什么从前的我却发现不了这些变化呢？
“选择道路，并不带丝毫悔意地坚定走下去，这就是生命的意义——这是狼人先生告诉我的，我想用这句话来开解夜姐姐……而且，看到那么多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就算嘴上不说，夜姐姐也快被愧疚压垮了吧……”
“希琳……希望夜姐姐，也能时常看看自己的成果，这样能让夜姐姐摆脱踌躇，继续向前。”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夜姐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是我们的夜姐姐。”
希纱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烛光映在她水灵灵的眼眸中，闪闪亮亮，一如那晚映在她眸中的星光。
啊啊，她们这么希望着吗……
还真是……输给了小孩子们啊。
我看着她们已经成长得不输于我的窈窕身形，蓦地有些欣慰。
我的时间已经停滞，但他们仍在一分一秒地成长，一寸一寸地前行。
她们坚强的意志让她们并没有成为吸血鬼，人类和吸血鬼皇族血脉的碰撞在这坚强意志的催动下产生了超出认知的变化，她们成为了更加强大的，可以掌控自己力量的全新——不，不该将他们算入吸血鬼之中，她们只是成为了……某种可以使用吸血鬼之力，却没有吸血冲动的人类。
我看过很多埃什塔吉斯的电影，这种用吸血鬼之力对抗吸血鬼的人，按照电影里的说法，我想应该称为——吸血鬼猎人。
好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甩了甩头，骑士和吸血鬼的战场顿时消失，站在这里的只有——夜·克莱琳娜，一名血族骑士。为了这片并不美好的大地之上的绝大多数生灵，我愿意协助女王，直到她被我亲手用利刃贯穿胸膛。
我摸了摸小腹的纹章，似乎是血脉的联结，又或者是我的意志影响了它，它竟开始发出炽烈的光芒，将自己燃烧殆尽。
同时，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女王身披染血的战甲，强忍着疲惫走到我的面前：
“小夜，不知今晚你是否……嗯，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
“为了这片大地的绝大多数生灵，我姑且会效忠于你为我描绘的蓝图——并且基于这幅蓝图，在必要的时候，我将对你的行为予以纠正。”
我这么说。
“也就是说，你同意了？”
“算是吧。”
我耸耸肩。向昔日的敌人说出和解的话语对我来说简直无法容忍，但——我会协助女王——姑且这么认为吧，这样的讯息，我已经足够委婉地表达出来了。
“太好了。”
女王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佯装强大不是件易事。欢迎你回到母亲的怀抱，小夜。”
“我还没原谅你。”
我从她张开的怀抱中移开视线。
不过，“佯装强大”吗……
究竟说的是我，还是她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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