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里有一百多个显赫的家族,在过去的两个世纪里,这些家族之间有过通婚,也有过离婚,有过借也有过贷,有过其乐融融,也有过仇恨,甚至发生过冒犯,防卫与决斗。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同时,他们坚决捍卫着不同辈分,性别和爵位带来的不同立场,而罗曼诺夫家族正是这些立场相互冲突的核心。
罗曼诺夫家族是圣彼得堡里最为显赫的家族,只因为这个王国被冠以了它的姓氏,其他所有的家族都只配沦为他们的附庸,是他们狩猎时**的坐骑,又或是他们博弈时,赌桌上的筹码。
生活在这个家族,世间的一切都仿佛唾手可得,没有任何麻烦会试图为难他们,而此时,一个雾蒙蒙的清晨,这个家族的女主人,正忙得焦头烂额。
“科拉金!”
“有何吩咐,夫人。”
“我交给你的请帖都发下去了吗?”
“当然,夫人。”留着身穿燕尾服的管家微微鞠躬,“每一张请帖都在我的亲眼见证下递交给了他们的家主。”
“那晚宴厅的装饰呢?”莎郎耶皇后双手叉腰,皱起了眉头,她银白的头发像挂满雪绒的柳枝一样迷人,即使为罗曼诺夫家族诞下了五位子嗣,她的美艳依然没有褪色的痕迹,就算她的个头十分娇小,如同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依然无法掩盖她身上的威严。
“别告诉我,你们要等到圣诞节的头一天清晨才想起来这回事。”
“从科米森林运来的圣诞树已经在会客厅装点完毕了,至于那些缎带和彩灯,负责的队伍还在路上,他们的马车似乎因为厚厚的积雪寸步难行。”
“要他们两个小时内赶到,”莎郎耶皇后冷冷地说道,“晚一分钟就打断他们一根骨头。”
“是。”
“告诉今晚的厨师,谁要敢搞砸一道菜,又或是不按我的菜单擅自做主,我就让今晚的圣诞节变成他最后一个节日。”
“您的意志,夫人。”
“酒水呢?”
“照您的吩咐,今天晚上只会有来自里奥朵的白葡萄酒,至于孩子们,有二十五种口味的果汁可供他们选择。”
“很好。”皇后冷若冰霜的脸稍稍有所缓和。
在罗曼诺夫家族,甚至整个圣彼得堡,任何人见到这位女士,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不仅是因为她是一只高贵的吸血鬼,更因为她曾在东方的战场上与将士们并肩作战。
在罗曼诺夫家族偌大的庄园城堡里,就算是国王也不敢无视她的规矩与命令。
“座位安排好了吗?”莎郎耶皇后伸出手点了点实心木的桌子。“如果没有,就把来宾名单交给我,我亲自来安排。”
“不劳您费心,夫人,每位来宾都会有最适合他的位置。”
“我多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她抬起头看了眼这位跟随了她将近20年的老管家,冷哼了一声。
老管家无奈地笑了笑。
在莎郎耶的心目中,她的晚宴应该给来宾带来最梦幻的体验,让他们忘却生活的磨难和艰辛,短暂地喘息。
因此,她决不允许有人在她的餐桌上讨论有关宗教,政治又或是个人的不幸。
圣彼得堡所有贵族都对一件事记忆犹新,在两年前的仲夏夜宴会上,卡洛斯公爵借着酒劲对着他对面的斯托克伯爵大肆嘲讽,他一到了夏天就变得极为刻薄,他说伯爵一家的女儿包括全帝国的女儿都该去西方的集市当妓女,这番话当然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接着,卡洛斯公爵被礼貌地请出了宴会,卡洛斯这一姓氏,也被永远的从皇后的邀请名单上除去。
从此,被除名的卡洛斯一家失去在圣彼得堡的所有朋友以及盟友,变得越来越落魄。不到一年时间,他们就灰溜溜地滚出了全帝国最中心的舞台,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连点灰尘也没有激起。
就在莎郎耶皇后双手叉腰,大声地发号施令时,一声糯糯的呼唤声打断了她。
“妈妈。”
银发小萝莉揉着眼睛,穿着如蝉翼般的半透明睡裙,衣裙的下摆露出粉红色的膝盖,一双光洁如玉的小脚**地踩在大理石瓷砖上,委屈地蜷缩成一团。
她的出现让人不得不屏住呼吸,就像在野外遇到了啜饮清泉的精灵般的小鹿,稍微粗重一点的响动,就会让她受惊逃跑。
“你怎么跑出来了,露西亚,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床上等我回来给你编头发吗。”莎耶郎连忙伸出手将女孩抱进怀里,脸上露出罕有的温柔笑容。
“我怕黑,妈妈。”
女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可怜的声音可以让石头心颤,这让她露出颇为享受的神情。
露西亚是莎郎耶皇后最为宠爱的孩子,她从不试图去掩饰自己的偏爱,就算她已经十二岁,一句怕黑,仍可以让王后抛弃国王,去往公主的闺房,讲着永远美好的童话,陪她入睡。
当然,这偏爱并不是没有由来的,其理由并不只是因为露西亚公主可爱到过分的外表和逆来顺受的性格,更因为露西亚是与她一样,是同一种生物。
她其它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沾点人类的混血,这部分血脉来自于他们的父辈,而只有露西亚,发丝如雪,是一只纯血的吸血鬼。
这就是为什么,莎郎耶明目张胆的偏爱时,她其它的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怨言,虽然她也爱着他们,毫无保留,但程度总是要差上那么一点。
“快跟我回屋去,把衣服穿好,”莎郎耶皇后立刻抛下了手头的事务,抱着女孩往房间走去,“女孩子的身体只能给妈妈看!”
“哥哥也不行吗?”露西亚歪着脑袋问道。
“当然不可以!哪个小混蛋敢做出这种事,我一定会把他所有的腿都打断。”
“那爸爸呢?”女孩又把脑袋换了个方向歪。
“你是说那个老混蛋啊,”莎郎耶笑着伸手掐住女孩的鼻子,“他要是敢看除我以外的女人,我就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
“呜哇,妈妈好凶残。”
“哼哼,这叫威严。”
母女两人回到了房间里,莎郎耶立刻把女孩按在一扇巨大的落地镜前。
首先,她先找来一双洁白的过膝袜,把它们套在女孩调皮的小脚上,她对这双脚爱不释手,如果让它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她一定会心痛到落泪。
“妈妈,你教我怎么编头发吧。”
“我都教你多少遍了,你还是学不会。”
“明明就是妈妈的动作太快了。”露西亚鼓起腮帮子,埋怨道。“还没看清就结束了。”
莎郎耶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当然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把戏,如果让她看起来笨笨的女儿学会了,那岂不是每天早上都不能名正言顺的抚摸女儿光滑细腻的头发了。
那她人生的乐趣至少没了八分之一。
于是,她再次用飞快的手速为露西亚编了一圈繁复美丽的麻花头冠,就算女孩瞪圆了眼睛也无法看清分毫细节。
紧接着她再用貂皮和白狐皮制成的衣服把女孩包裹了个严严实实,确保圣诞节刺骨的风寒不会伤女孩半根毫毛后,她满意地拍了拍手。
“好了,我的宝贝。”
“今天是圣诞节,去给你的父亲请个早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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