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没有继续看下去的耐心，转身走进屋子内。
我是睚眦。
神话里的龙之子，为所有人带来灾祸的化身。
这无论怎么说都实在是太没可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盘踞在这个星球上的怪物，岂不是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够将它们送去见阎罗王了吗？
不可能。
我是个草包，不折不扣的大草包。
我是一个哪怕想凶一下别人，都只不过是徒劳，并且被他人耻笑的大草包。
我是个被自家的姐姐养着，却连一分钱都赚不了的草包。
这样的我，竟然会是天命所归的龙之子？
那么那些比我优秀千万倍的人，他们都应该哭了吗？
“你不能够发怒，朝云。”
在我烦乱地挠头的时候，一把熟悉的声音在我心底里响起；没错，那是我那位已经去世的父亲的声音。
我小时候，哪怕到了十岁，我的父亲都不允许我进小学，跟其他人一起读书；但是，在我的死磨烂缠之下，他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是，同时也是有一个约束条件的。
我不能够发怒。
现在想起，我才意识到这个约定的奇怪之处；如果不是今天这些一连串的事情，我或者会将他的训诫给忘记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的父亲会跟我许下这么一个奇怪的约定呢？
关于我十岁之前的事情，现在也是记得不大清楚了。不过，我倒是记得，我的父亲一直很严厉，只要我犯错，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动用体罚，把我打到皮开肉绽。
我潜意识里很畏惧他；不过，这么一个强悍的父亲，我记得他总是时不时地受伤。
有一次，我趁他心情挺好的时候，问了他受伤的原因。
“没什么，只不过是摔着而已。”
他摸了摸我的头，那青肿了一大块的脸，到现在依然让我畏惧；或者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到现在竟然还怕自己的父亲，实在也太过不像样了吧；不过，我不能够否认这个事实。
而我的母亲，在我的印象中反而没有父亲那么有存在感；只记得是个长相跟我那位姐姐差不多，只不过年龄稍大的女性而已；总而言之，应该是个看上去也非常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吧。
我跟自己的母亲没有什么接触；然后懵懵懂懂地，我就混了十七年的人生。
我仅仅用了两年，就读完了小学的课程；然后花了一个月来读完初中的书本，不过在我要求父亲直接送我去高中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将自己大学的书本塞给我，就是不答应我的跳级要求。
父亲，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
难道你已经预见到了这个世界的末日，觉得我混再高的学历也没用了吗？那么，为什么你没有预见到自己的死亡呢？
我心烦意乱，往事模模糊糊，不过还是一件件地在我脑海中出现；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呆呆地望着桌子发呆。
不知不觉，我就傻坐了半个小时。
“朝云，朝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然站起；不过，当我确认面前的人就是我那位姐姐的时候，我如释重负地重新坐下。
“是你吗？姐姐。”
左眼完全看不到东西，导致我到现在还是有种如同活在梦里的感觉，因为自己习惯了的视野已经不在了。哪怕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么鲜活，我依然不能够相信她就是那位跟我生活了足有十七年的姐姐。
“你在乱说什么啊，吃错药了吗？”
她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我的头；这是她的习惯动作，我总算找到了一种真实感。
“你跟人打架了吗？”
“不，其实这个……”
我差点忘记了，我的半边脸被缠上了纱布；没错，我的左眼已经不在了，如果这个消息让她知道的话，可能后果会很严重。
我该怎么解释呢？
“有关这个，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是你？澹台，你这家伙不是说要走了吗？”
“不，我只不过临时改变了主意而已。”
那个刚才还在外面跟邻居们打交道的家伙，现在浑身是水地走了进来；姐姐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若有若无地散发一种危险的气息。
我们真不愧是姐弟，对同一个人的看法都是一模一样；但是，既然姐姐对这个人并不喜欢，为什么当初还要把他捡回来呢？
“司徒雪小姐，事实上你的好弟弟变成这个样子，我应该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司徒雪是我姐姐的名字；不过，这个家伙如同一个熟人一样喊出她的名字，看来这两个人应该也不会陌生到哪里去吧。
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整个人倚靠在椅子背上，那双死鱼眼紧紧盯着我。
“他的左眼被食尸者破坏掉了。”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哦，是吗？”
出乎我的意料，姐姐她没有更多的反应；倒不如说，她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还没说完呢；那些怪物并不是我赶走的哦。”
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本来一脸淡定的姐姐变了面色；她如同变成了一个木偶一样，僵硬地转过头来那双平时神采飞扬的双眼，现在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光泽，就连脸上的血色也消失了。
“你，把它们赶走了吗？”
“是，是的。”
我本能地点了点头；不过，下一瞬间我就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我赶紧望了一下那个仿佛事不关己的家伙，他现在脸上布满了一种戏谑的神色。
他跟姐姐是熟人。
他知道我是睚眦。
姐姐在这些年来，一直跟我生活。
以上三个条件，足以说明一个事实。
“你违背了跟父亲的誓言啊，朝云。”
姐姐如同烂泥一样跌坐在地上，脸上尽是迷茫。
“这是你的把戏吗？澹台。”
“我只不过稍微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事实上没有做过什么啊。”
“不过，你的确赢了；我真是笨蛋啊，一时的好心把你这头白眼狼给捡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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