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过六点左右,Y城城郊的一处早点摊已经是热火朝天。这家小摊专门做油条炸糕等简单早餐。摊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在这里已经卖了十年的早点了。附近小区和上班路过的人们都爱吃这里的油条,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张姨,要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一个穿黑衣的小子停在了摊前。
“之昂来了?先去里面坐。”被称作张姨的大婶笑着招呼。
于是林之昂就找了一个靠外的小桌坐下。早点摊是在一个自己支的小棚子里,里面摆了几张小桌子和小马扎,供这些客人们使用。桌子上还摆了辣椒韭菜花什么的,还有免费的小咸菜。他把书包随手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一双一次性筷子,盛了一小碟咸菜。
他就这么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着呆等自己的油条。油条和豆腐脑很快就端上来了,他刚准备开动,只见又一个小碟子放在他面前,里面有一个茶叶蛋。
“张姨我没要......”
“之昂还在长身体吧?那可得多补一补。”张姨和蔼的笑着。
“谢谢张姨......不过我应该不会再长个了吧?现在都已经有一米八多了。”
“哪能,”张姨摆摆手,就又去招呼别人了,“还会再长高的。”
林之昂笑了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张姨,以后我可能不会再经常来了,今天我们就开学了。”
“开学了?上几年级啊?”
“开学就高二了。”
“那可得好好学习啊,还有两年就考大学了......要我说Y城这样的小城没什么前途的,考个好大学以后去外面发展干大事回来也有面子......”
林之昂只是笑,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等下,今天开学......”
“我靠快迟到了!”他突然惨叫一声,三下两下把鸡蛋剥开整个塞进嘴里,几乎差点把自己噎死。然后他又如长鲸吸水般端起豆腐脑一饮而尽,连调料都省的加了。最后他把油条叼在嘴里,以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背上书包,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张姨我先走了!”
“去了要好好学习啊!这样以后才能有出路......”张姨一边炸油条一边说。
于是那些早上在路边摆摊的人,上班的人,路上来买早餐的客人们都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小子叼着根油条一路狂奔......真是要多蠢有多蠢。他嘴里的油条更是一大亮点,甚至有人下意识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啊啊啊啊——!!”
真是悲催的一天,也是悲催的开始。对于广大学生来说,如果要坐车去学校,那务必要提早出发,否则必定在学校门口200米处被堵住。学校两个门前的街道将被接送学生的车塞得水泄不通。因为今天是开学的日子。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看起来两个月的假期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让人来不及留恋。
不过令林之昂庆幸的是他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就能到学校,至少不必被堵在外面。学校南门口如同下饺子一般的摩肩接踵。喇叭声引擎声哭泣声(???)响作一团,都十分焦躁。林之昂就这么从一片混杂声中穿过,背着包走进校门,喘着粗气汗也流了不少。原本他应该是卡着预备铃来的......但是一时脑子没转过来,买了个油条的功夫就要迟到了。就这十分钟的路程他跑出了飞一般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叼着的油条跑着跑着还有一半断掉了!断掉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叼啊啊啊啊!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那栋林之昂想炸了的教学楼也依旧屹立不倒。林之昂顶着黑眼圈走过去。他昨晚上貌似睡得很晚——他已经记不清了。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林之昂抬头看着门上的班级序号。
唯一变化就是他已经高二了。然而分教室的那两天他没去学校,在楼里转悠了好几圈才找到高二13班的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暑假里的事,不时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林之昂打着哈欠走到自己座位上,放下书包坐了下来。还好没有来晚。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早上好啊。”前面的人挂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转过来。
“好你妹......头都快炸了。”林之昂整个人瘫在桌上,像只史莱姆。
“你昨晚干啥了?”前面的人随口问着没什么意义的话题。
“还能干啥......反正我就算正常睡觉也这么困,晚点睡也这么困,所以还不如晚点睡,这样还不至于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睡觉上,也相当于变相延长自己的寿命。”林之昂把头埋在胳膊里,不打算继再续理他。
他倒不是不想说......但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林之昂前面的人是他的好兄弟——算是——王丰恺。两人至少幼儿园就认识了......就是发小。据说是这样,两人的家都住在学校南侧的小区里,隔得不远。但王丰恺在班里可是真正的强者,逃课打架啥的都是家常便饭。人到是还挺不错,平时也很近人,乍一看也看不出来是个不良学生。
林之昂在班里几乎没有朋友,也只有王丰恺愿意和他说说话。毕竟他这种成绩比较低长相比较一般而且圈子小的人是最没有存在感的。每个人班级里总有这样的同学,连老师都记不太清他的长相,甚至连名字都快忘了。发作业的时候找不到他的位置就随手放到讲台上,查作业的时候少一个人却愣是想不起来谁没交,实际上他的作业就摆在他的桌子上。上课提问也提问也几乎提问不到他。也许以后同学聚会,他还没去大家却以为人都到齐了。
“这就是你养生的逻辑?话说别一来就睡啊你......”王丰恺有点无奈,“据说我们班要来新班主任了。”
“来就来呗,他还管我在这里趴着?不过话说怎么换了?”起床气并没有抑制住林之昂的好奇心,按理说他不会这么八卦的,但不知怎么他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原来那个造二胎去了......”
林之昂把脑袋又缩了缩,不想再继续这种话题。大早上的不应该睡觉么?开学是什么好事么那么兴奋,一个个像只公鸡咯咯咯的叫。
“屁啊!我们原来班主任不是个男的么?这还能请产假?”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喂喂,话说你和那个学姐怎么样了?”但是恺哥貌似不想就这么放他睡觉。
林之昂身体一顿。这家伙还知道这种事情?也难怪,毕竟都认识多少年了,他察觉到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他别跟别人瞎说什么“单相思无数年的虐心恋情”之类的就行。
“什么?”林之昂抬起头来。
“就是你号称十分憧憬的那个。”
“崇敬,不是憧憬......还有我什么时候和你提过她的事了......能有什么?我们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啊。不过我昨天到是挺倒霉,”林之昂把脸挪向一边。
“啥事啊?”王丰恺好奇道。
“是......”林之昂沉默了一下。
“哦,是遇见个不错的妹子,然后把妹子的手机屏弄碎了。”
林之昂之所以沉默是有原因的——他想不起来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似乎是失去了昨天一整天的记忆。刚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像是遗忘了什么,却又无法回忆起来。但他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这个原因,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然后他就这么说了。
“行啊!你没趁机加她联系方式?”王丰恺两眼放光。这家伙一听到不错的妹子就又开始了。
“加了......不过是为了还债。这一阵子我得能省则省。本来就穷这样一来真的有点麻烦。”林之昂抱怨着。
“没事,还有你恺哥我呐!”王丰恺拍拍他的肩膀,“就当赈灾了。不过你得把妹子的联系方式......”
“快边去吧你。你得干什么我还不知道?”林之昂嫌弃的说,“别的不说这一点我看你可是看的很清楚,更何况笙......”
“你这么说就有点伤人心了......”王丰恺略有沮丧,并没有让林之昂说出剩下的话。
“安静!”班里喧闹劲头越来越大的时候班长喊道。班长是个女生,虽然平时很能管得住纪律,但在这时候显然用处不大。毕竟是开学第一天,攒了一个暑假大家都很有话聊。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给了班长几分薄面。王丰恺虽然不愿就这么结束闲聊但还是转了过去,班里的声音也小了,但是还是隐隐有人低语。班长出门,过了一会回来,“班主任马上就来。”她回到座位上坐下,立马眼睛闪烁着对周围的同学小声道,“是个好帅好帅好帅的人呢!”
“矜持!淡定!你脑门子上好像冒出了粉色的桃心。”她同桌小声提醒,但眼神里也暗暗有些期待。
林之昂又趴了下去,这次还找了个很舒服的姿势。新班主任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不是哥斯拉要毁灭地球。不过就算地球真要毁灭他也没有什么感觉,他这种成绩中游长相一般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什么样也都罢了。不过好在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在乎他,让他不至于一上头去铁轨上睡一觉啥的。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有人缓缓走来,气质上仿佛踏着圣光,“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一个柔和平静的男声。
“老师好!”班长带头喊道。班里同时静了一秒,大概是所有认目瞪口呆的时间,紧接着几乎全班女生都激动的尖叫起来,“好帅啊!!”
“好想推到之......”
“这就是我的达令......”
“喂喂女人们你们失心疯了?不就是个老师么?”林之昂闭着眼不爽。这些女人们发起疯来没人能受得了,无数次在后排睡觉的哥们们被她们的尖叫吵醒,却也只能骂一句SB然后蒙头接着睡。不过为什么这个老师独有的慵懒声线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哦呀?似乎有人睡着了。”老师含笑的声音。
王丰恺赶紧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后面的桌子。林之昂抬头,看清了讲台上的那个男人。
吟游诗人。林之昂愣了几秒,想起了这个男人的自称。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只是模糊的记忆中他可不像现在这样衣冠楚楚。
见鬼,总感觉这个男人不应该是以这个样子出现才对。
“而且要睡觉的话要把脖子给保护好啊,寒气入体就不好了呢。”吟游诗人还在微笑。
林之昂一惊。他的脖子靠左肩处有那么一部分皮肤是冰冷的,几乎没有一丝温度。而那块皮肤中央有两个很深的空洞,就像是被什么动物用犬齿给咬了一样。但他到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甚至自己都快忘记了,而平时因为有衣领的存在别人也几乎看不到。但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但坏就坏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痕。总感觉不像是真的......
“请问老师叫什么名字。”班长举手。
“唔......”吟游诗人难得的犹豫了一下,看起来似乎考虑了很久,“李白。”
李白?李白??李白???你怕不是在开玩笑!林之昂在心里咆哮。
班里立刻又骚动起来,这次林之昂已经彻底不淡定了。
“为什么要和那个诗人取一个名字呢?”又有女生问。
“因为我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白,所以家父便取名为白。”李白耸耸肩,“好了,自我介绍就到这里......”
“老师!你是什么星座的!”马上有女生迫不及待的问。
“老师,你喜欢吃什么?”
“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有人羞涩且不要脸道。
喂喂喂你们有点失控啊!林之昂在内心吐槽着。李白显然也没有料到现在的女生这么奔放,他求助似的望向林之昂,但是林之昂已经又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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