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有一个人,背负着很重要的责任,一直以来都在督促下努力地向前迈进着。
那么如果突然有一天他从中完全解脱出来了,又会怎么样呢?
肩上极具压迫感的担子,连同之前所拥有的美好的事物,都化作了无法触及的存在……
——就好像从睡梦中醒来了一样。
……
少年,在经历了不知该说是噩梦还是美梦之后,“醒来”的一瞬间……
“小……雪……”
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妹妹。
他驱使着仿佛已成一滩烂泥似的躯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到自己心中最挂怀的人。
失去青梅竹马的一瞬,让他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不真实。
而此刻唯一还能让他明白自己还“活着”的人,也就只有妹妹了……
“回……家……”
少年,不同于急切的心,肉体迟缓地运作着,一步一步……
像是一个名为僵尸的物种一样……
……
……
“哥哥,你回来啦……”
回到家中的时候,年幼的妹妹没有察觉到哥哥的异样,和往常一样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太、太好了,妹妹,还是这样……】
在少年的眼中,路上的行人已经和骷髅无异了,但是,妹妹还是以前一样……
【没、没关系,只、只要还有妹妹在,一定能够……】
少年伸出了手,想去摸摸娇小的妹妹的脑袋。
只是——
在思绪到达了某种境地的时候,这个动作戛然而止了。
【不……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啊……】
意识到了那已经扭曲的现实。
他,依赖着妹妹。
今后,失去了青梅竹马的他,从此为妹妹的笑容而活下去……
生命的意义,渐渐就只剩下妹妹一个人了……
所以——
为了妹妹,即使拼尽全力,也会让这个世界存在下去……
“结果,到头来还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青梅竹马,还是妹妹,都没有区别,他都在被悲惨的命运所拘束着……
明白了这一点的他,再也没有办法伸出手了。
“哥哥,怎么了吗?”
“没事……离我,远一点吧……”
他摇了摇头,话语显得颇为不宁静。
如果再这样下去……
妹妹就会变成接近青梅竹马的存在……也会变得不幸……
而造成不幸根源的他,应该早早地理解并且远离妹妹才对……
他拖着身子,再也没有看妹妹一眼,径直去了房间。
……
【……无法原谅……】
少年咬紧了嘴唇,脆弱的皮肤表面显出一丝阴暗的血痕。
少年,无法容忍,玩弄了他和她之后的命运,又开始玩弄她的妹妹……
【唯有这一点……】
【绝对、不会原谅……】
……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发生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但少年仍是坚持着对妹妹报以冷淡的态度。
而终于,也到了少年该做出决定的那一天。
……
少年,蹲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他思考着,思考着……
究竟是抛弃一切,做个普通人?还是毁去这个他所憎恨的世界?
是重生?还是复仇?
他需要时间来把事情思考清楚……
“呀呀,天气还真是多变啊,突然就下雨了……”
俏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年意识到的时候,雨点已经在眼前滴落,而一个并不认识的人,正为他和他脚边的猫撑起伞。
“你是……谁?”
那人的身形并不魁梧,很像是在校读书的文弱学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涣散的缘故,那人的样子在少年看来有些模糊,只是意外地会让人觉得他经历过许多沧桑似的。
“啊啊,居然不知道吗?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的说……”
“每天?”
“是啊,你经常会在我店门口看那个八音盒啊……”
“是吗,你是那家店的店主啊……”
“唔,真冷淡啊,你在看八音盒的时候,我可是在一直看着你的哦……”
“哦,我影响生意了吗?给您造成了麻烦真是对不住……”
“所以说你的说辞太冷淡了啦……”
店主露出了苦笑。
说着,他更靠近了少年,也不管地面是否肮脏,就直接坐在了少年的身边。
“来,干什么的呢?”
见店主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少年有些不自在了。
“来给你打伞啊!”
店主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伞。
“哈……难道打了伞,雨就不存在了吗?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眼睛失去色彩的少年,说起了毫无生气的话。
他的心里已不再光明,无论什么事情在他心中都无法变得美好了。
“不、不是哦……”
店主摇起了头。
“人要打伞的原因,不是想去否定雨,拒绝雨啊……”
“只是,淋雨就会生病,所以才会打伞……”
“也就是说,真正的原因,是人类太脆弱了啊……过度脆弱,所以才要保护,才不能直面那些苦难……”
“雨,是这样;心灵的创伤,也是这样……”
店主转动着伞柄,可以清晰地看到伞面上的水飞溅出去时的景象。
可店主既没有露出对此有兴致的爱玩闹的小孩子表情,同样的,却也没有厌烦地,只是一脸淡漠地转动着。
“呐,你知道吗?那个八音盒的主旨……”
“嗯?”
店主突然提起的话题,让少年一愣。
“是包含一个故事的哦……”
店主神秘兮兮地一笑。
“征战后,一如既往大获全胜的将军凯旋。鼓声、议论声,将军被崇敬,感谢,嫉妒多种情绪所包围着,他仍能维持心境上的平和。”
“因为,他只想赶快回到家里,在靠椅上躺一躺而已……”
“胜利,荣耀,对于他而言其实都不重要,他最大的梦想,是每天,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在花丛中起舞……”
“所以——‘英雄渴望着和平与宁静’便是那个八音盒的主题……”
少年淡然一笑:“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八音盒也会好卖一些了吧……”
“不不,那不是我编造出来的故事,是真实的事了,”店主一副无力吐槽的样子,“而且,八音盒也没打算要买,拿出来只是纯当听乐声而已……”
“哦……”
少年露出了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店主见少年没有搭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题,气氛似乎就此沉寂了下来。
……
店主知道的,现在的少年正面临抉择。
但是他不会问出口,因为——
他知道少年会怎么做。
……
……
【我,要……我,必须,拯救这个世界……】
强烈的执念在少年的心中挥之不去。
因为,青梅竹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如果放任这个世界去毁灭的话,不就是在说她毫无价值,毫无意义了吗……】
不想她生的毫无意义,死的毫无意义。
至少……
“因为她的牺牲,世界才被拯救了”——想让别人诞生这样的想法。
就和她渴望着少年的自由一样,少年也想为她创造出自我。
想让她……
那个温柔的她……
能得到所有人的敬爱……
……
……
【真是讽刺啊……】
看着逐渐下定念头的少年的神色,店主不禁暗自腹诽。
【那个女孩就是因为自己成为了你的枷锁,才会选择死亡,可她却不知道,她的死亡只会成了你更深的枷锁啊……】
店主无奈地叹了口气。
与其说是女孩的死刺激到了少年,倒不如说本就是以此为手段来逼迫少年的。
女孩,和男孩……
只是被“诅咒”了的可怜人啊……
……
……
【如果,我在这里杀死你的话,这份扭曲的感情就会到此结束了吧……】
【但是……这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有人幸福了……】
店主再度向少年露出了笑容。
“呐,知道吗?”
“嗯?”
“其实,世界毁灭不毁灭什么的,对我来说无所谓哦……”
“……”
店主奇怪的笑让少年无言以对。
他把伞一合,也不管铺面而来的雨,只是把手一甩。
“死不死对我来说无所谓啦,不过——因为有你这种人,所以我觉得应该要拯救才行……”
如果,少年遇到了另一个和他境遇一模一样的少年,会怎么样呢?
充满绝望的少年A,遇到了少年B以及还在和他玩耍着的,活蹦乱跳的青梅竹马。
当少年A知道,只要他拯救了世界,少年B的青梅竹马就不用死去,会和少年B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时,少年A会,怎么做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拯救这个世界,原因当然应该是为这个世界上的人……”
“但是,不只是自己所爱的人,所有充满着爱与恨,不幸与幸运的人都要拯救才行……”
感受到善意和恶意很重要,但是那不过是基础而已。
就好像小孩子知道药很苦,可生病了就是要吃药一样……
小孩子并不能理解自己生的是什么病,也不知道药的作用是什么……
当他们长大,成熟,才会懂得……
“去和别人接触吧,去体会别人的故事吧,站在不同的角度,理解人生的千百种姿态,那么,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能清楚地理解这个世界为何要被拯救。”
店主站起了身,打起伞……
“欸?雨停了啊……”
轻笑一声,店主收起了伞,朝黄昏日落的方向走去。
【努力吧……抗争吧……】
【当那一天到来时,你也一定能得到你曾失去的……和你想要的一切……】
店主在心中,默默地祝福这个男孩。
……
……
……
……
第二天清晨,这个丢失的少年被自家妹妹捡了回去。
但谁也不知道,从那天开始,少年每周的生活,都将变得异常精彩……
……
……
/////
Ps:这里提醒一下前面的概要,通古开始收到“设定”短信是在中考那段时间过后,而“感觉有古怪事情不断发生”是一年以前,这一章则是“小时候”……具体原因就不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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