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个愿吧?”陆南轻声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不知道。”安琪儿想了许久,“不如帮你许个愿?你有什么愿望么?我看你总是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哪有自己生日帮别人许愿望的。”陆南笑笑,伸出手摆弄望远镜,周围的星辰也随之变化,望远镜非常细长,透过阁楼的上的小窗延伸到外,能旋转到这一面的任何角度,“我是个没什么愿望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了,要是以后运气好,说不定能当一个机械师……可惜我现在技艺不精,修修补补还可以,做东西就不行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安琪儿的话到这里的就停住了,不知道怎么往下讲。
“想什么?”陆南回过头问。
“就是……你有了工作,攒了一些钱。”安琪儿的脸蛋有些微红,“然后你有想过接下来做什么吗?”
“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陆南回答。
“然后呢?”
“开分店。”
“你有钱了不想娶老婆么?”安琪儿白了他一眼,“没有想过喜欢的女孩?比如她温柔可爱,学识过人,还会做饭,武艺也好……当然了,我知道你对贵族没什么兴趣,最好是个平民,虽然你也追不上贵族的小姐。她们对你不屑一顾,还悄悄说你坏话,觉得你可能是个同性恋。”
“有说我坏话?”陆南吓到了,“这么恶毒?”
“她们觉得东方人都是同性恋。”
“为什么?”陆南不知道这些学校里的女生议论着什么,但听起来蛮可怕的。
“因为东方的女人很丑。”安琪儿想了想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但图书馆的书里有一些画,画像上是有点丑。不会真的长得那么丑吧?”
“那倒不是,也有挺漂亮的女孩。”陆南没法去改正这些人的观点,西方大陆上的东方人本来就不多,最多也就是远洋过来的东方商客,而女人几乎没有。
“你见过东方的漂亮女孩吗?”安琪儿的神色忽然紧张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回东方?那里有没有你喜欢的女孩?”
“以前有见过一些吧……我大概是回不去了,那里也没有我喜欢的女孩。”陆南挠挠头,“怎么说呢,如果我还能回到我原来的……那个地方吧,我会倍感珍惜那里的一切。我有和你说过我的家乡么?”
“没。”安琪儿摇头,“你总神神秘秘的。”
“别告诉别人好么?”陆南开始自顾自地回忆,“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原来的家乡是个没有战争的地方,那里每个人都是平等,不是任何人的财产,不能随意剥夺其他人的生命。也不相信任何神灵。”
“不相信神?”安琪儿大吃一惊,“东方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我的家乡比东方的大陆还要远。”陆南转着望远镜,“你相信这些星星上,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吗?”
“星星是属于神的地方吧?”安琪儿摇着头,“你也太会想了,难道你要说,你的家乡在另一颗星星上吗?阿南,这是异端才想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没,我就是想逗你开心的。”陆南挤出一个笑容,“说回来,如果我赚了钱,我又想去当一个旅行商人。”
“你的想法这多啊?为什么又要当旅行商人呢?”安琪儿皱着眉头,这和她原本想说的话差了很多,感觉陆南是在故意扯开话题,可她也不好直说,就顺着陆南的话往下谈。
“这个世界这么大,而我们还很小对不对?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不能走完整个大陆。”陆南张开手,“每个人都有一个环游世界的梦想对不对?谁甘心局限在一个小地方呢?没有走过那片天地,就不会不明白自然呼吸的感觉,不会懂得云在空中的韵味,我想要朋友,要很多很多朋友,他们都会是英雄,而我也将是他们其中一个。”
“你的心原来有这么大。”安琪儿却悄然叹了口气,“可这不是一个旅行商人该做的事情吧?你想做的,还是英雄?”
陆南却忽然愣住了,“我嘛……做旅行商人的时候,顺手拯救世界就好了。”
“嗯,好想法。”安琪儿轻声说,“要是我能跟你一起旅行就好了,我想那一定是非常快乐的旅程。”
“等我学到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就会出去闯荡的。”陆南也没想到,自己渐渐就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想法,他以为自己会藏的很深,可今晚心里那股怨气,让他想找人说话,发泄一番,把这些话说出来,他心里也舒服了很多,然后他看着安琪儿,这个宛如天使一般的女孩,心里微微有些触动动,“我会带上你的,我们要一起去旅行。”
“不好。”安琪儿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啊?”陆南张大了嘴,“为什么?”
“我可不喜欢只会说空话的男人,你得证明自己有能力吧,不管你是想做机械师还是旅行商人,这都很好,可阻挠你完成梦想的是你自己。”安琪儿狠下心说,“你今天实在窝囊极了,其实你的心有那么大,为什么要隐忍自己呢?你的才能比谁都好,如果你不甘心,就把你应得的,从他们手里夺回来不好吗?不要怕,你绝不是孤身一个人,会有人帮你的,就像今天帮你出头的那个人不是么?学院社团和社团之间也有矛盾,贵族之间的血统都不是平等的,贵族也有阶级和互相看不起,如果能运用好他们之间的矛盾……”
“这太难了吧……我也做不到……”陆南感觉到刚才的安琪儿似乎有些不太对,“我不想挑拨其他人矛盾,那样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怎么会这样想?”
“人需要有力量的活着,不是贵族,就更需要力量。”安琪儿捏住了拳头,“当然,我们是为了正义。”
“对啊,为了正义。”陆南点了点头,“我会去试试加入他们的社团,也许有人会需要我。”
“这对了嘛,总宅着这里不太好。”安琪儿说,“你也应该知道,最近学院要举办和其他大陆名校的比赛吗?有比武、军演,也有魔法炼金和机械魔药的比试,如果能在这个赛场上证明自己,就没人会看不起你了,你就能一举成名!”
“我……行么?”陆南也知道最近的名校的魔法比赛,大陆上年轻一辈的精英都会聚集于此,展现出各自的才能,是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但陆南对自己不算有信心。
“你当然可以,给那些贵族看看,血统决定不了任何东西对不对?你一样有胜过他们的才能。”安琪儿继续鼓励陆南,“你想成为英雄,就不该这么碌碌无名。这是一个机会,为什么要怕输呢?还是,你只是在说空话?没想过这么去做?”
“我有想……我可以的……我能做到!”陆南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我会参加比赛,我不要再这样屈辱的活着,我想成为英雄,这是我的愿望。我会赢给你看的。”
“那你说话算数,要赢给我看。”安琪儿拍着手笑了,“就算是我生日的愿望了。”
当许多年以后,这个女孩高坐在东罗意牧德的大教堂圣座之上,每每抬头仰望星空,总会回想起这个约定,她后悔许下了这个愿望,也不该怂恿陆南去参加那场比赛。假设能够重来一次,她会立刻答应陆南,陪他去世界上旅行到一切的尽头。
而后时光流转,当她再一次在意牧德重见陆南时,已经没有了不顾一切的勇气,留下的只有那个悔恨和遗憾。她很想问陆南,假设那天她直接答应了,未来会不会有所改变呢?可最终她并没有问出口罢了。
“叮铃——”窗口上的铜铃又响了。这次倒不是有人进来,而是安琪儿给铃铛设置的一个定时魔法,到了时间就会自动响。
她毕竟还是这个学校里的女学生,而且作为封号圣女,绝不能夜不归宿,这个时间已经太晚了,再不会就会露出马脚的,她还不能随心所欲的想去哪里就去哪。
“时间到了,我先走了。”安琪儿这才想起了时间,她本来预算的时间应该是非充足的,但她也没想,陆南这么晚才回来,耽误了几个小时,蛋糕也没吃完,其他料理也没做,不过这次也只能作罢了,这个时间连社团客厅里的学生也应该回去了,老师很快就要来查寝,毕竟是神学院,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年轻的男女学生胡作非为。
“我知道,下次再见。”陆南挥了挥手,心里也有几分舍不得的感觉了,他在学校里,能说的上的话,也只有安琪儿了。对于她的心意,陆南隐隐约约明白一些,可又不敢去确认,只能保持这这样模糊又暧昧的感情。
就连很多年以后,他都未能完全搞清楚这个女孩的心思。更别提,在未来,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年少时总有几分琢磨不透的感情,可这种感情的残酷就在于,明明感觉是有希望的,但通常却无疾而终,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从此天各一方。
安琪儿来也快,去也快,拉住窗户的窗框,找到那根很难看清的白丝线,回头又看了陆南一眼,轻轻地挥了挥手,脚尖蹬了一下,又顺着绳索渐渐消失了黑夜里。
陆南从阁楼上回到仓库以后,看着桌上还做到一半的食物,以及那个才吃了一口的蛋糕,今天不是他的生日,而他自己都快把生日给忘了,自从来到异世界,就很没有再吃过这样看起来丰盛的食物。
有些事情说来也怪,东西非要两个人一起吃才好,一个人反而吃不下什么,陆南也不想把这些食物一个人都吃光,只是又尝了一口,就准备收拾起来。却忽然听到了一些异动,难道是老师来了?
陆南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因为他没法解释这些食物的由来,必然会认为是偷的,那么他就不可能再留在学校里。可再一听动静不对,像是有在……吃东西?
陆南点亮了一台烛灯,光亮照明了那个角落。
角落的女孩回过头,嘴里居然还叼着烤鱼,眼神有些紧张和慌乱,像是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的表情。她是纯黑的头发,扎成了双尾辫,而头发顶端,两只猫耳微微地动了动,被发现之后一些手足无措,穿的衣服并不多,只是一层很薄的黑色上衣,下身只有一条同样稀薄的黑色短裤,延伸出猫的尾巴,而且大腿上有绷带,还有些出血,看样子是受了伤才躲这里。
“你是?”陆南有些惊讶这个猫耳女孩躲到了自己的仓库,而此前竟然没有发现。
“喵?”猫耳女孩叫了一声,嘴里的鱼也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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