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起床吃饭啦，今天早上我给你买了糖饼哦。”
半梦半醒间，周璃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催促声，和往常一样轻柔，好像怕吵醒自己一样，明明是是要叫人起床的，声音这么柔和谁睡着了还能听到啊。
周璃感觉自己的胳膊被轻轻推了推，隔着被子。自从自己刚刚失明和他大吵了一架之后，他就很少会直接触碰自己了，除了必要的时候。
当然，说是吵架，其实是自己单方面的骂他而已。
心中突地涌出一股烦躁，本来想起床的的想法就被搁置到脑后了。于是周璃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栗子乖，人是铁饭是钢，你要是不起来，等会我就忍不住把香甜可爱的糖饼吃了哦。”
……好恶心的语气，这是还拿她当小孩子哄吗。也不知道谁昨晚偷偷哭得和刚上幼儿园一样……
心中愈发烦躁，为了不再听到他聒噪的叫人起床的声音，周璃只好再一次妥协，用被子蒙住脑袋气呼呼说了一句：“出去。”
“好嘞。别再把衣服穿反了哦。”那声音依旧是带着笑意，仿佛自己刚刚不是在冲他生气一样。
周璃越想越气，有一种把枕头扔在他脸上的冲动。可惜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十有八九是命中不了目标的。
就这么蒙着脑袋，周璃伸手向着床头已经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摸索。
……
看着妹妹脸色不善地走出房间，周正语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情不好是正常的，要是现在周璃开开心心起床，他反倒要怀疑是不是妹妹悲伤过度脑子坏掉了……
不过，现在妹妹不用每天都缠着绷带了，左眼眶那一处凹陷让她精致的小脸显得有些许不协调……这或许也是妹妹为什么不愿意见人的原因吧，除了自己，谁见了估计都会下意识觉得不适。
轻车熟路地准备好杯子和牙刷，周正语等待妹妹上完厕所之后就给她递过去。
当她准备完毕，摸着椅子的扶手准备坐下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椅子？”
“奥，我把家里所有带棱角的地方都用泡沫纸包起来了，这样你以后就不用担心磕到尖角啦，不过走路还是得小心啊。”
周正语昨天晚上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碍于当时是晚上，五金店之类的地方估计早就关门了，于是今天早上提前了一会起床，敲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建材店老板，在他不善的眼神下买了一大包蓬松有弹性的泡沫纸，然后趁着时间还早，轻手轻脚地把家里重新“包装”了一下。
只不过，昨天晚上去和今天早上去好像都差不多，店老板都会用吃人的目光盯着他……不就是瞪两下嘛，又不会少块肉。周正语内心有些邪恶地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周正语感觉妹妹的脸色更难看了，隐约有一种气呼呼的感觉。
不知道自己哪里触了妹妹的霉头，本来想和妹妹说几句吐槽店老板的话的周正语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还是闭嘴。
就像往常一样，周正语帮着妹妹吃了早饭，等她回到自己房间，他才开始吃剩下的饭菜。
收拾完碗筷，周正语难得地享受着清闲的片刻。他现在只想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昨天忙活了一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早，困意时时刻刻都在折腾他。
栗子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事，小姑那边，下午再去帮她吧……
很快，周正语就陷入了无梦的沉眠。
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周正语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一双手摸到了自己的胳膊，随后晃了两下。
……谁啊。周正语脑子一片混乱，仍旧睡在那里不理会摇晃自己的双手。
晃得更厉害了。
嗯？他突然意识到，家里只有自己和妹妹，那摇晃自己的这个人肯定是……
“栗……栗子，怎怎么了？”周正语虽然脑子还是浆糊一样，但下意识就开口问道。
“……”
缓了好几秒，周正语这才勉强睁开眼看到妹妹的脸庞，离自己很近，几乎就要碰到他的鼻子，能隐约感觉到妹妹呼出的气息。只是刚看到，周正语就能感觉到妹妹身上浓浓的怨气……
又不是拍鬼片，哪来的怨气，自己真是睡糊涂了。
“没什么，看你是不是死了。”说完这句之后，周璃就抬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周正语坐起身挠挠头，好像还真有怨气……自己也没干什么啊，就是躺着休息了一会，难道是打呼噜打扰到她了？不能吧，自己没有打呼噜的习惯啊。
妹妹最近好像有点神经过敏了……自己是不是得管管她，不让她这么任性？
还是算了……一想到妹妹哭的样子自己心里就难受。
这是心理问题，是不是得问问专业人士啊……听说有一种精神疾病叫什么，灾后应激障碍？说不定妹妹就是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想想也是，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获取信息全靠自己和她说，娱乐方式就是听听歌听听广播……而且自己也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她的病情，她的同学朋友自然也不知道。
妹妹难道是因为太过孤独，所以把气都发在自己身上？有可能，这种情况自己不能不管了，身体安全重要，心理健康也很重要啊。作为哥哥和家里的顶梁柱，周正语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还好妹妹来叫自己，不然就又会错过饭点了。
周正语随手就炒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叫出妹妹，终于在正常时间二人一起吃了一顿。
要说这一手做菜的本事，也不是刚练的，早在他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父母经常出差，为了省饭钱也为了吃得放心，周正语就自己学着做饭。
好像他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什么菜需要炒多长时间，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样的火候，他只是试了几次就有了感觉。当时还在上小学的小不点妹妹吃了他的菜，就嚷嚷着让哥哥去饭店当厨师，以后去饭店吃饭就不用花钱了……
对着妹妹一番叮嘱，看她状态好像挺好的，周正语这才放心出门。骑上服役已久的小自行车，不紧不慢来到了周记水饺的店门口。
正要推开帘子进去的周正语看到，门口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这二老很显然也看到了周正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没好气地撇过头去，自顾自走远。
周正语心情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加快了脚步进了小店。
小姑周梅正坐在墙边的一个椅子上，单手放在桌子上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有些出神。
“小姑？”周正语在她脸前晃了晃手，随即坐到她对面：“那俩老东西又来了？”
“什么老东西……”回过神来的周梅先是一乐，随后收敛表情：“要叫……唉？你得叫什么来着？”
“想不出来就叫老东西咯。”周正语满不在乎地说，反正这两个老人对他们家人可是一点善意都欠奉。
“对了，小姑，这次他们俩又是来要钱的吧，你给了多少？”周正语有些紧张，生怕小姑给多了。
“小鬼头，你现在管的够宽啊，连你姑我都得给你汇报？”周梅屈起手指，对着周正语脑门就是一个爆栗。不过在这之后她还是笑着说：“没多少，就要了两千。”
“还不多啊？我和栗子可劲了吃，一个月也用不了两千……”周正语替小姑感到不值。
这几乎是她半个月的收入，汗流浃背，吃苦受累赚来的。而那两个老混蛋，仗着自己是姑父的爹妈，不仅对着姑侄俩没摆过好脸，小姑之前刚结婚就对她吆五喝六，现在还红口白牙隔三差五来要钱，谁给他们的脸？
“小姑，下次他们再来，你就打电话叫我，我非得给他们轰出去，你脸皮薄，我可不怕他们骂。”周正语是认真说出这句话的，有这两只吸血鬼，小姑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正语，算了，他们也有日子没来过了，今天就当把钱丢了。”周梅笑**地看着气呼呼的侄子：“小璃一个人在家？你就来我这就没说把她也一起带来。”
周正语摇摇头：“她还是不喜欢出门，不过应该很快就没事了。您要想看她，今晚上就来我家睡吧。”
“你们家的小破床，还不够小璃一个人睡呢，我就不过去添乱了，等什么时候生意闲了，我就去看她，最好是，让她来看我。”周梅笑着摇头拒绝了。
妹妹的病，最好还是不要和小姑说了。等到有治好她的希望了，再说也不迟……
“小正语，你照顾小璃……能行吗，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在为晚上的开张包饺子的时候，周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说到底，在他心里周正语还是个孩子，让孩子照顾另一个孩子，实在不那么让人放心的下。
“小姑你就放心吧，栗子现在吃的一点也不比以前少，再说了，要是我真的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早就骂我了。”周正语倒是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况且妹妹现在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行动能力，虽然每天有些累，但还不至于让他应付不过来。
“我说的不是这方面……唉。”周梅留下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苦笑，不再说话。
周正语晚上到家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小姑到底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