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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橘猫与会议厅

我与拿破仑

  

拿破仑笑了,声音有些哽咽。“嗯,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我不能放弃,我要用大炮为他们报仇,我要……”

大厅的门再度被打开了。一名骑兵上尉快步走了进来,风尘仆仆,面容憔悴,涣散的目光停留在了总司令身上。

“将军,我带来了可怕的噩耗。”他语气沉重地说。“克莱贝尔将军被刺杀,我们在亚历山大城的部队群龙无首。数万土耳其军乘坐英国的运兵船抵达了海岸,并且在五天前成功登陆。”

“知道了。”拿破仑静静地说。“你的气色看上去很差,先去休息一下吧。”

上尉还未走出大门,蒂拉便小跑进来,绿色的长裙在脚边婆娑。“主人。”她只说了这个词,将一封信递了过来。女仆似乎吓坏了,手抖个不停。“因为我经常私自拆开写给你的信,所以你弄了个恶作剧来吓我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接过信,展开读了起来。

马库斯将军,请您务必照看好我的海娜。如果我去取回她时您无法交还,那么亚历山大城那个大腹便便的富商便是您的下场。

对了,麻烦转告你们的总司令。这里不欢迎他,请他尽快离开埃及的土地。否则,每隔一个月,他便会收到一名法军将领的死讯,或是他们尸体的一部分。

署名是戴斯。

我不动声色地折好信,将其放入口袋。“拉纳的恶作剧而已。”我说。“前两天我偷他酒的事被发现了。”

“你在撒谎!”拿破仑斩钉截铁地说。“到底怎么了?”

我叹口气,将信递给拿破仑。她读完之后,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古怪的恐吓信!”

“暂时别管这个了。”我抓过那张纸,揉成一团丢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对付登陆的土耳其军队。至于这张破纸上的胡言乱语,给我一根能写字的笔,我可以把自己的剑术形容得连宫本武藏都望尘莫及。”

拿破仑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可信中提到的那个海娜是?”

“一位富商送我的奴隶。对了,拿破仑,你知道阿萨辛派的暗杀者吗?”

她困惑地皱了皱眉。“自从我到了埃及,经常听到关于他们的故事。讲述的人不同,故事内容也不尽相同,但共同之处在于,他们很擅长杀人。”拿破仑耸耸肩。“但这些只是传说而已啊!难道你觉得他们跟克莱贝尔将军的死有关?”

“传说!”我轻声复诵。“传说他们被蒙古人灭了!赶快召开作战会议商讨对策吧,否则我们也要成为传说了。”

之后,我独自找到了海娜。她端坐在床边,腿上卧着一只又大又肥的橘猫。那只猫一见有人进来便跳到地板上,弓着身子嘶嘶怪叫。

海娜抬眼看向我。“现在还没到练剑的时间啊!”

“我不是来找你练剑的。”我将那封恐吓信的内容告诉了她。海娜默默地听着,眼里思绪重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被他们追杀的人。”长久的沉默后,海娜静静地说,声音没有丝毫慌乱。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我靠在墙上,眼睛盯着那只橘猫。它也警惕地打量着我。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海娜轻柔地猫抱起来,放在腿上。“我出生在一个很富裕的家庭,非常富裕。一年前,我父亲死了,留下了很大一笔遗产。姐姐想要独占那笔钱,于是买通人来杀我。我迫不得已,只好从家里逃了出去,之后便一直东躲西藏,四处流浪。”

“追杀你整整一年?”我怀疑地反问。

海娜低着头,缓缓抚摸着橘猫脊背上的毛。“杀手拿了我姐姐很多钱。很多很多。”她突然抬起头。“你要赶走我吗?”

我咬住嘴唇,考虑了片刻。“信上面说如果你走了,我的下场会跟艾里一样。”我忍不住轻笑。“上一个这么威胁我的人被子弹打碎了后脑。不必紧张,平静如常即可。对了,你的家在哪?我打算抽空拜访一下,那会是一次能让你姐姐永生难忘的拜访。”

“在阿克堡。”海娜回答。“不在你们的控制之下。”

的确如此,阿克尔堡目前驻扎着五千名土耳其士兵,拿破仑本打算将此城作为进军印度的基地,但眼下看来,这个计划不得不推迟了。“具体地址在哪呢?”我问道。“阿克尔堡离开罗并不远,也许我可以玩玩绑架的手段。”

“我拒绝透露。”她膝头的猫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

“我只是想帮你。你救过我的命。”

“谢谢。”海娜露出浅浅的微笑,自我们见面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但真的不用了。”

“好吧。”我轻声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清风的羽翼在高墙内盘旋,长杆上的三色旗随之噼啪作响。今天的太阳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头顶耀武扬威,我竟荒谬地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在被当做会议室的狭长房间内,坐满了神情阴郁的法国军官。拿破仑和参谋长贝尔蒂埃还没有出现,大概正在分析亚历山大城那边递交的报告。我注意到霍斯和另几名骑兵军官也缺席了。

我慢悠悠地在自己那张铺有软垫的椅子上落坐,并让迪昂给我倒了杯酒。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比开会是滔滔不绝的讲话更令人口干舌燥。

“马库斯,这是给你的。”里昂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啊?千万别又是坏消息。”我沮丧地放下酒杯,伸手接过信。竟然是伊丽莎白寄来的!

我正欲撕开信封。海娜的那只橘猫突然跃上餐桌,飞也似的冲过来,大摇大摆地从我手里叼走了信。内伊见状吃吃笑了起来。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可恶的家伙。”我伸手去抓,但橘猫的反应更快。它迅速向左一闪,打翻了酒杯,泛着白沫的啤酒洒到了我的衣服上。

猫和特大号老鼠的区别在哪,我恼怒地想。内伊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那只可恶的橘猫在一片哄笑声中跳下桌子,奔出了房间,嘴里还依依不舍地叼着伊丽莎白寄来的信。

我别无选择,只得追了出去。也许可以直接到海娜的房间等,我暗忖。穿过长廊时,我看到那只橘猫正飞奔下楼,软绵绵的肉爪无声地踏过台阶。

“过来。”海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橘猫倏地停下脚步,扭头回望。海娜朝它走去,长袍的下摆飘浮般拂过楼梯,步伐就跟她的猫一样安静。她从橘猫口中拿走信封,走过来交给我。“它喜欢你。”

“你对‘喜欢’这个词似乎有什么误解。”我一把抢过信,转身离去。

我在走廊上拆开伊丽莎白的信,读了起来。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坏消息。奥地利已经在边境地区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兵锋直指意大利和莱茵地区。搞不懂她为何向我写信求援。我能为她做什么?丢颗原子弹让奥地利人惊喜一下?我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无暇他顾啊!

再次回到会议厅时,我听到了拿破仑困惑的声音。“马库斯呢?这家伙催促我召开作战会议,自己却迟到了。”

“他正在和一只很胖的猫作战!”内伊翘起椅子前腿。“我打赌现在猫占上风。”

“你错了。”我走进房间,关上门,向她扬了扬手中的信。

“厉害厉害!”亚历山大装腔作势地喊道。

拉纳耸耸肩,转向拿破仑那位肥胖的老乡朱诺将军。“看来不管是猫还是人,太胖了反应总会很迟钝。”

朱诺灌下一口酒,将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你是什么意思?”他吼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这家伙居然在会议开始前便喝多了。他转向拿破仑。“将军,您能容许别人对我出言嘲弄我吗?我要……”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痛苦的呻吟。军官们紧张了起来。

不是吧?我心想,拉纳两句话就把他气成这样。

“朱诺,你没事吧?”拿破仑慌忙朝这位老乡走去。

朱诺晃了晃,肥胖的身躯朝前倒去,弄翻了桌子。酒杯的碎裂声响彻大厅。他瘫倒在地,双手发疯般挠着喉咙,留下道道血红的抓痕。

“他好像中毒了。”这是内伊的声音,她在朱诺身边跪下,试图让后者停止痉挛,却无济于事。马尔蒙跑出去叫喊医生,酒杯的碎片在他的踩踏下“咔啦”作响。混乱中,又有几名军官接连倒在地板上,止不住地痉挛起来。

酒被下了毒,我骇然地想,若非那只猫,我此刻也会躺在地上。

这时,朱诺将军颤抖的双唇中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呻吟,他肥胖的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秒,便一动不动了。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放晴。烈日当空,普照大地,花园里树木婆娑、波光潋滟。

那只橘猫蹲坐在荫翳中,狭长的金色瞳孔微微闪光。

它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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