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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乞丐军队的首战

我与拿破仑

  

当我睡醒时,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感觉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拿破仑站在我身边。“一个小时的会议你睡了五十分钟,有些过分了吧?”

我用朦胧的睡眼环顾四周,帐篷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所以你下次开会时记得长话短说。”

“这支军队比我预想得还要糟。”拿破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补给匮乏,士气低落,偷盗成风,骑兵严重不足,没有一门大炮。巴拉斯到底怎么想的?这让我们拿什么对付奥地利人?”

我考虑了一会儿。“阿尔卑斯山上很冷,我们可以用那的冰锥子捅他们。”

拿破仑没有笑。“我在很认真地问你。”

“那你可真是问错人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去帮我找几个本地的向导。”

“为什么还要找向导?”我问。“我们已经有伊丽莎白了。”

“我不信任她。”拿破仑立刻回答。“伊丽莎白也许并不像她自称的那样熟识地形和路况。她甚至还可能是奥地利人派来的卧底,目的是把我军诱入埋伏。”

“精彩!”我忍不住捧腹大笑。“拿破仑,你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你觉得这很可笑吗?”她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我觉得你多心了。伊丽莎白最大的愿望就是奥地利人能被赶出她的祖国。”我耸耸肩。“我不喜欢这么疑神疑鬼的你。”

拿破仑霍地站起身,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求你醒一醒,看清楚现在的局势,不要把一切当成儿戏。我们要带领一支随时可能哗变的乞丐军队去对付装备和人数都占尽优势的敌人。一场失败就意味着满盘皆输。在这种情况,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可我们已经胜券在握了啊!”我挣脱她的手。

“胜券在握?”拿破仑蹙眉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说错话了!“我去找向导。”我忙站起身,逃出了帐篷。

总感觉拿破仑有些变了,走在衣衫褴褛的士兵中间时,我不禁暗想。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很少有机会见到拿破仑。她始终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加强军队纪律、分配少得可怜的供给、收集情报……

虽然意大利军团的总司令忙得分身乏术。意大利军团的骑兵指挥却闲得发毛。这支乞丐军队只有一个团的骑兵,战马还被骑兵们给吃了个精光。

“吃自己心爱的战马?他们怎么下得去嘴。”当缪拉向我报告这些情况时,我曾这么说。

缪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只要饿极了,自然就能下得去嘴。”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没体验过饿极了的感觉吧?”

尽管麾下的军队是这副德行,拿破仑仍然决定在4月5日带领部队翻越阿尔卑斯山。这座吞噬了汉尼拔一半军队的可怕山脉比我想象得还要险恶百倍。四万大军在冰雪未消的狭径上排成一条绵延数里的长龙,缓缓向前开进。两边高耸的危崖上,确实倒悬着无数冰锥子,时不时还会掉下来一两根,刺中下方刚好路过的人。

拿破仑走在我身边不远处,骑着一匹栗色的母马。这两天她一句话也没主动和我说过。意大利军团的三名师长和缪拉找来的向导们跟在她身后。这三名师长分别是马赛纳、奥热罗、塞律里埃。他们日后都会成为名震寰宇的帝国元帅。真是不公平呢!各种意义上都不公平。

行军第三天,我在马背上冷得瑟瑟发抖时,草莓的前蹄突然在地表的冰层上踩滑,接着前腿一屈,跪了下来。雪地蓦地朝我迎面扑来。一声尖叫在冰壁间回荡。“小心!”有人喊道。当我在雪地里翻过身,仰面看向天空时,只见一根闪耀的冰锥正越变越大,朝我直刺下来。

一片哗然中,某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从我眼前掠过,利落地将冰锥撞得粉碎。一阵细碎的冰晶洒落在脸颊和眼睑上,渐渐融化。

伊丽莎白走到我身边,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把普通的匕首,毫无装饰,样式平凡。“你没事吧?”她低头看着我,手里拿着那柄短刀。

“你救了我?”

女孩点点头。“我的飞刀够准吧?”她将刀子抛向空中,又灵巧地接住。

“厉害!”我挣扎着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雪。

拿破仑正看着我。我们对望了一会儿。接着,她移开目光,策马向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我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的某个角落响起微弱的低语。打碎那根冰锥的人,应该是你啊!

“你不该骑马的。”伊丽莎白说。“在这样的险路,骑骡子比较稳。”

“骡子很臭。”

“当我没说。”伊丽莎白收起匕首,转身走向自己那匹毛色雪白的骡子。

她居然还会飞刀,而且使得那么好,真是看不出来。

第四天,部队成功渡过了天险,进入皮埃蒙特。当晚,拿破仑下令军队在一片密林里扎营,随即在帐篷里召开了作战会议。

这次我并没有睡觉,而是在桌边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不曾离开照亮地图的烛火。缪拉和拉纳坐在我两侧。

“奥地利方面有八万士兵可供作战,我们只有四万。”塞律里埃师长凝视着地图说。“而且他们还配备有大量的骑兵和大炮。”他用指节轻扣桌面,为自己的发言打着节拍。“我们则一无所有。奥地利军队的指挥官是博利厄元帅,一位戎马一生的老将,经验非常丰富。”

好极了,听得我都想连夜跑去投降了。

拿破仑似乎对己方的劣势不以为意。“那位经验丰富的博利厄元帅把自己军队一分为三。这三队人马加起来才是八万人。”她自信满满地微笑。“我们只要集中兵力就可以弥补人数不足的缺陷;灵活性可以弥补炮兵不足的缺陷;选择适当的阵地可以弥补骑兵不足的缺陷。”

她伸手指点着密布着箭头的地图。“奥军的中路部队与右翼相隔甚远。”她抬头看向我。“马库斯,我希望你带兵佯攻热那亚,将博利厄亲自带领的左路军吸引过去。如果敌人上当,他们位于代戈的中路部队便会陷入左右无援的境地。那时我们就能集中兵力,歼灭这队态势孤立的奥军。”

没人对拿破仑的方案提出异议。会议很快便宣告结束。作战计划和《拿破仑传》中记录的几乎别无二致,除了一点……

当军官们全都散去,帐篷里只剩下我和拿破仑时,我抬眼望向她。“让缪拉代替我领兵佯攻热那亚吧。”

“为什么?”拿破仑惊讶地问。“你该不会在赌气吧?”

“赌什么气呢?”我苦笑着反问,声调不经意间充满了嘲弄。“因为你嫁给了约瑟芬,所以我在赌气?噢不对,应该说你娶了她,好像也不大合适呢。”

拿破仑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她只是凄然地看了我一眼,缓步走出帐篷。

我根本就没在赌气,只是《拿破仑传》里已然写明,带兵前往热那亚的是若阿尚.缪拉。

帐篷内的空间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冷。

不对,我的确在赌气。我凝视着摇曳欲熄的烛火,满腹思绪。半死不活的焰苗正在一摊融蜡中疯狂抖动着。我为什么会感到悲哀?我的怒火又是从何而来?蜡烛陡然熄灭,帐篷里陷入了黑暗。

第二天,缪拉带领少数军队前往热那亚。同时,军团的主力也开始向代戈方向推进,兵锋直指由布莱克指挥的奥军中路部队。

据奥热罗所说,那支军队半数成员是被征服的意大利人。其主将布莱克原本是意大利的国王,被奥地利军队打得亡国丧旅之后,便像后主刘禅那样毫无骨气地投降了。现在这家伙居然还有脸上阵为将,为昔日的死敌效力,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又过了三天,法军在拿破仑的带领下抵达了目的地,开始趁着夜色展开对敌人包围。我并没有接到任何作战任务,便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营地闲逛。

伊丽莎白正在帐篷外,对着一棵老橡树练飞刀。她的技艺确实非常精湛,刀子每次都能深深没入粗糙的树干。我并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在暗处看了一会儿便悄然而去。内心犹如被刀刺中的橡树般痛苦而麻木。

枪炮声自远处响起,飘荡在夜空中。代戈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草莓正在一片绿草如茵的空地上不住用后蹄刨着土。我在马儿身边躺下,看着夜空中的满天星斗,怅然若失。

“您怎么在这?”蒂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伸手指向北方的天空。“蒂拉,那边的星星组合起来好像恶龙史矛革啊!”

蒂拉在我身边的草地上跪下,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我。“空中没有恶龙,地上才有,而您的战友们正在和它拼斗。”

“你知道腓特烈吗,蒂拉?”

“普鲁士的皇帝吗?”

“年轻时渴望荣誉,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促使他发动战争。”我哑着嗓子说。“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在历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在那本该死的《拿破仑传》里找不到我的名字,我所知道的历史中也没有“马库斯”这个名字。我想把一切告诉蒂拉,但最后还是管住了舌头。

我叹了口气,将头枕在蒂拉的大腿上。“在土伦城,很多人死在我身边,在巴黎的大街上,我又目睹无数人死去。我早已厌倦了战争,蒂拉。拿破仑是我能在战场上忍耐下去的唯一理由。我为她付出那么多。她却同别人结了婚,起初我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是……”

“真是莫名其妙,他不同别人结婚难道同您结婚?”蒂拉打断我的话。

我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下大错,不禁后怕不已。“总……总之,结婚之后的拿破仑变了。”

“不对,主人。”蒂拉深邃的紫眸自上方注视着我。“他是被任命为意大利军团总司令后才开始改变的。”

“你的意思是,权力改变了她?”

蒂拉摇摇头。“是责任改变了他。”她伸手抚摸着我的肩章。“真希望您也能有所改变。”

天亮时,得胜后的法军才押解着俘虏收兵回营。拿破仑骑行在队伍前端,神情疲倦,脸色苍白。

我朝她迎过去。“让我猜猜战果,歼敌3000,俘敌2000,俘虏中包括奥军的指挥官布莱克,对吗?”

拿破仑显得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能掐会算啊!”因为《拿破仑传》上这么写了啊!

拿破仑疲惫地笑了笑。“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切瓦的奥军右路部队。”

出征后的第一场胜利对意大利军团而言是弥足珍贵的。士兵们缴获了大量的物质,600多名骑兵重新拥有了马匹。军官们对拿破仑的怀疑也一扫而空。

四天后,面貌已经焕然一新的意大利军团如压路机般挺进切瓦。

第五天晚上,败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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