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柏举着火把策马走近，马蹄在敦实的地面上敲出清晰的回音。 “将军。”他的语气十分严峻。“有几个人急着找您，说带来了关于法国的重大消息。”
我点点头，惴惴不安地向开会用的大帐走去，达武和拉纳紧跟在后。希望那消息是约瑟芬又出轨了，而不是关于战事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前者，那几个人应该去找拿破仑啊！
走进帐篷后，我看见多数高级军官都已先到一步。蒂拉和克丽奥也在场，后者的眼神空洞无物。而在马尔蒙身边坐着的，竟然是我在意大利认识的那名年轻少校洛法尔。他形容枯槁，头发纠结蓬乱，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
“马库斯将军，我从欧洲带来了天大的噩耗。”一看到我，洛法尔便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嚎叫道。
“这个开场白我们已经听腻了。”内伊不耐烦地说，“直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丢了，全都丢了。”洛法尔说。
“什么丢了？”我问。
“意大利。”洛法尔说。“几乎整个意大利都已陷落，曼图亚、都灵和托尔托纳三处正被围困，形势非常危急。莱茵地区的情况更糟，你们的国家在短短几个月内便损失了十万大军。法国国内则四分五裂，一片混乱。所有人都说意大利和法国完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军队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因为拿破仑不在军中。”我强作镇定，瞟了眼外面的黑暗。“伊丽莎白还好吗？”
“公主陛下目前很安全。她想到前线去，但女王把她关了起来。”洛法尔舔舔嘴唇。“她还写了封信给你，但刚刚我才发现信不见了。”
“被你弄丢了。”
“总之，请你们的总司令立刻率军回去拯救祖国和盟友吧。”洛法尔恳切地说。
“怎么回去？”我反问道。“飞回去，潜水回去？我们的舰队被纳尔逊一锅端了。”
“可你们征服了埃及，难道整个埃及的船都不够运送一支三万人的军队？”
早就不足三万了，我心想，而且相去甚远。远征军在历次战役中消耗了大量兵力。还有那该死的沙漠，它也吞了我们不少士兵。
“船和战舰不同。”拉纳指出。“如果我们坐船回去时碰到了英国海军，那么那堆在水上飘浮的木头又当如何抵御？我们会统统淹死，而英国人很把这当作大笑话宣扬出去。”
洛法尔无言以对。
“算了，算了。”我走向自己的座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洛法尔。容我们稍作商议。”
“好吧，我……我确实有些累了。你们尽快。”他絮叨完之后，不情不愿地跟着一名副官离开了帐篷。
“洛法尔带随从来了吗？”我问。
“一共六人，和他一样憔悴。”拉纳说。
“把他们全部软禁起来。”我缓缓坐到椅子上。“刚刚的事绝不能有一点风声传到士兵们的耳朵里，否则整个军队的士气可能会垮掉。”
内伊抬起头。“士兵们听到的已经不是一点风声了。洛法尔一进营门就开始大声嚷嚷，说从欧洲带来了天大的噩耗。一些思乡心切的战士立刻聚过去问这问那，而他也热心地一一给予解答。”
我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太阳穴在隐隐作痛。“也许我们可以把洛法尔及其随从公开处决，就说他们是英国人派出来散布谣言的奸细。”
“你是认真的吗？”内伊很惊讶。
“当然是开玩笑。”我回道，眼睛始终盯着地图。“走陆路回法国的话，我们只需击败十倍于已的土耳其军队。”
“听起来并不难啊！”达武说。
“你是认真的吗？”我脱口而出。
“玩笑而已。”达武回道。“但法国那边我们鞭长莫及，再怎么担忧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夺占面前的雅法城吧。”
“也对，那散会吧。”我说。
大家很快各自离去。我裹紧斗篷，踏入夜色之中。今晚的月亮被群星所环绕，半掩在迷雾中，似乎也预示着吉兆。
距离部队开拔还有两个小时，我蜷起斗篷，坐在一棵枣树下，注视着满天繁星。
我不记得自己睡着了，但睁开眼睛时，达武正站在面前。他将一封信递给我。
“写好了。”他说。
“这么快！”我揉了揉眼睛。“总感觉你在敷衍。”
“我可没敷衍。”达武说。“我特意找了下米尔的战友，问了他的生活习惯。他《古兰经》的封面上有一行手写的字：求安拉保佑他。我还模仿了他的字迹”
我皱起眉。“为什么不是‘求安拉保佑我’？”
这时，远处的营门突然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一名骑兵奔进营地。“马库斯将军，他现在在哪？”他对着众人高喊。
“我在这。”我站起身。
骑兵奋力催促跨.下那匹气喘吁吁的战马疾驰过来。“将军，雅法的城墙吊满了死人。”
“什么？”我震惊地问。“一共多少？”
“今晚月光很亮，我怕被发现便不敢冒进，但远远观之，大概有三十人左右。”
我荒谬地，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看到了吗，达武？我试着避免过多的杀戮，但命运又给了我一记耳光，让我没有选择。”断续的笑声戛然而止，我伸手握紧军刀。“现实就是这样，会一次又一次把你所坚持的东西毫不留情地碾碎。我们攻城。”
“城墙上挂着的尸体一共二十七具。”海娜平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你派进城的内应里三个人叛变，二十七人被杀。”海娜踏出暗夜，黑衣在风中飘荡。“所以我提前行动了。阿丽娅就在你的帐篷里。完成任务离开时，我见到了她的丈夫。他愿意献城，只要你把妻子还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