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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从切瓦到芒多维

我与拿破仑

  

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长途跋涉,切瓦终于近在眼前。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法军在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夕阳西下,小径两旁胡乱疯长的杂草和歪歪斜斜的槲树渐渐黯淡,消失在夜色中。一轮明月升上黑暗的天空,同千颗繁星一起为众人指引着前路。

疲惫不堪的队伍在一座地势可以俯瞰整个城镇的山坡上停下。缪拉带领的前锋已经在这等候多时。我策马奔到缪拉身边,借着朦胧的月光俯视切瓦。占地广大的奥军营盘内篝火无数,仿如天上群星坠入凡尘。

“至少3000人。”霍斯说,灰披风在他身后不住飘动。

拉纳报以一笑。“3000个待宰的羔羊,不是3000名严阵以待的战士。”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只能放手一搏了。“我们穿着奥地利人的衣服呢,只要骗开城门,拿下切瓦就易如反掌了。”我调转马头,向山下走去。

法国骑兵们举着火把,大摇大摆地朝切瓦开去。我忐忑不安地骑行在队伍前端,心脏狂跳不止。万一在应付奥地利人的盘问时露馅了怎么办?万一城内守敌远比我们在山上看到的要多怎么办?只要稍有差池,那么所有的努力就都会归于徒劳。

但当我抵达城下时,发现眼前的情景并非我想象的那样——城下大门紧闭,城上守备森严。

奥军显然非常松懈,守城士兵问都不问便打开了城门。一名高高瘦瘦的奥地利军官带着两个掷弹兵朝我们走来。“你们怎么撤回来了。”他用烟熏般的嗓音问道。

我还不及答话,缪拉便飞马向前,手中寒光一闪。那名军官立时倒在血泊中,大惊失色的掷弹兵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跟着被砍倒。手刃三人的缪拉马不停蹄,挥着血淋淋的马刀率先冲进城门,2000匹昂首嘶鸣的骏马载着2000名手握长刀的骑手,踏过尸体,鱼贯而入,在他身后紧紧跟随。

切瓦立时陷入了混乱与血腥之中。大多数奥军惊慌失措,几乎没做认真的抵抗便跌跌撞撞地后退,在一片混乱中自相践踏。少数没有逃窜的奥地利人也相继死在了马蹄扬起的尘埃中。无数火把在空中旋转飞舞,奥军营地里的帐篷与茅屋纷纷起火燃烧。稀稀落落的枪声和歇斯底里的惨叫在夜色中回荡。

枣红马害怕火,拼了命也不愿靠近。我微微勒住缰绳,让草莓放慢速度,看着部下们从身边飞驰而过。前方不远处,地上的一具“尸体”动了动,朝我举起了滑膛枪。我不假思索,立刻纵马挥刀向他砍去,感觉到刀锋深深地没入了血肉。对方的脸登时消失在血泊中,接着仰面倒了下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挥出这么快的一刀了,我颤抖着想。

营地东边的一片空地上,几百名决心死战的奥军在燃烧的帐篷间组成了方阵,明晃晃的刺刀在火光下闪耀光辉。但缪拉领着一队骑兵穿过浓烟,蜂拥而上。方阵立时瓦解,奥军四散溃逃。

战斗不到两个小时便告结束,满身血污的拉纳陪着我来到科利将军的帐篷。这座帐篷不仅大得跟房子似的,里面也豪华无比。书桌上摆着羽毛笔和信纸,桌上还放着一盏银烛台和几盘水果,一圈银杯簇拥着半瓶葡萄酒,取暖用的炭盆在角落的支架上发着红光。床头还放着一个大浴缸。

“这座帐篷能在火海中幸存真是太好了。”我边看边说。“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个厕所,难怪科利将军打仗顾头不顾腚的。”

“现在还不是洋洋得意地嘲弄对手的时候。”拉纳走到桌边,翻了翻上面摆着的文件,又给自己满一杯酒。“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丢掉文件,啜了口酒。

“有用的信息在我脑子里。”我微笑着走到床边,深深地陷入床垫。“战争是场危险的游戏,而我是个开挂的玩家。明天晚上,拿破仑在芒多维的捷报就会传来。那时,我们便胜利了一半。”

躺在这张软绵绵的大床上,睡意立刻席卷而来,没等拉纳回话,我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时,里昂正在摇着我的肩膀,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了?”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只觉眼皮沉重如铅,脑袋昏昏沉沉。

“我们应该连夜驰援拿破仑。”他说。“现在出发的话,还能赶得上即将发生的战斗。”

“今天是几号?”我倒回羽毛床,闭上眼睛。

“现在过了午夜,那就是4月15日。”里昂回答。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芒多维战役在4月17日晚才会打响,明天下午出发也不迟。”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经过数学公式般的精密计算才得出的。”我拿起塞满羽毛的枕头盖住脑袋。“士兵们跑了两天两夜,又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已经精疲力竭了,适当的休整是很有必要的。”

“拿破仑的军队没有大炮也没有骑兵,人数上也不占优势。”里昂提醒我。“他需要我们。”

“而我需要睡觉,走开。”

里昂伫立在床边,许久没有说话。沉默延续着,直到一股带着烟味的风掀动起帐门的丝质帷幕。

“舍车保帅,壮士断腕。”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在玩棋盘上的这些把戏吗?”

这话让我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你的意思是我把拿破仑当作了没用的棋子。”我猛地将枕头扔向他。“两天后我们就会知道谁是对的了。现在给我出去。”

“遵命,将军。”里昂冷冷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我愤愤地躺回床上,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过了很久才再度入睡。

翌日,雷声将我从噩梦中惊醒。天已破晓,外面大雨滂沱,地上泥泞不堪。我掀开半掩的帘幕,步入雨中。

缪拉正和几名士兵在一座漏雨的茅屋里聊天。

我朝他走过去。“见到里昂了吗?”

“您找他有事?”缪拉问。

“嗯,我昨天和他吵架了。”

“你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是啊,他是我的同窗好友,我们一同在土伦并肩作战。我那么爱他,他却非要惹我不高兴。”

“难怪昨晚他走的时候满脸阴沉。”缪拉说。

“走?”我的胃里仿佛被人打了一拳。“到哪去?”

“不是您让他率军连夜前往芒多维吗?”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我恨死他了。”

“怎么了?”

“我们现在就向拿破仑的主力部队靠拢。”我命令道。“快!你带一个中队先行出发。”

我在军校的两位挚友贴心地只带走了一半军队。泥泞不堪的道路延缓了行军速度,但我率领剩下的军队马不停蹄地冒雨前行,终于在17日夜里及时抵达了芒多维,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战斗已经开始了。

于此同时,雨一直下,一直下……

就在我们能看到战场时,却不得不停了下来。明乔河在众人面前气势汹汹地翻涌着,黑色的河水在狂风中形成无数漩涡。

率先抵达的缪拉木然地看向我,此刻的他浑身湿透,坐骑也不见了踪影。“抱歉,将军。”缪拉说,雨水自脸颊向下流淌。“浮桥被河水冲垮了。我刚刚试着骑马泅过暴涨的河流,结果马儿被水冲走,我自己攀住一块石头,才幸免于难。”

“里昂他们呢?”我哑着嗓子问,声音比雨声大不了多少。“你见到他们了吗?”

缪拉摇摇头。“他们似乎在桥梁解体前就过了河。”

我策马缓缓涉入水中,没走几步,冰冷湍急的河水便达到了马腹。拉纳在身后大喊着让我别发疯。

前方不远处,法奥两军正在作殊死拼杀。拿破仑一半的骑兵部队却被长河所阻,只能隔岸观火,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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