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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沁墨(二)

不死的我竟然最怕病娇

  

我认识了这个少年,楚枫。

一个很奇怪的人,总是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不过我却对此略感些兴趣。

关于世界,他的观点让我新奇。不同于常人眼中的平淡,不同于政治家眼中的勾心,不同于复仇者眼中的暴怒,甚至不同于我眼中的枯燥。在他的眼中,一切东西都会是有属于他们的故事。

夏令营的三天中,每天早上我都会走到那个约定的树荫下面,等着他的到来。

他会带我四处游玩,划船,种树,在湖畔边行走,在银杏下休息。在这个我一度厌弃的晴天,这个少年的一言一行却都能为我消除很大的枯燥感。

“这个易拉罐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天的早上,他带我散步。路上,我故意踢了踢着地上的一个空了的易拉罐问他。

当然我是知道这个是这次夏令营里的学生扔下的,但我就是想知道,他的反应。

就像每次将针刺入仓鼠的体内,想探索这回它能怎么叫一样。

“这个啊,”

他看了看地上易拉罐,上面很干净。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简易垃圾桶,拾起来,顺手一扔。

“一个被主人遗忘的物件罢了。”

罐子没有扔进去,在垃圾桶旁边转了两圈,最终停了下来。

“不去重新捡起来扔进去吗?”我问。

“不想去捡了。”

“……为什么?”

“我已经让它离终点更近了一步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他自己。”

他说得煞有其事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路上帮一个老奶奶扶到马路对面,说接下来你要自己走下去一样。

“……”我沉默,“那种东西是不会自己动的。”

就算我可能与世界有些脱轨,但不会动和会动两者物品的区别我还是知道的。

能发出哭叫的是能动的,没有声音的是不能动的。

“我知道,”他说,“但是,它有自己的意识。”

“……什么?”

自己的意识?

那不是只有生物才会有的东西吗?

我很疑惑地看着他。他在我的前方走着。

“刚才我已经控制好了角度和方向,配合风力与阻力,甚至连鬼神或是修罗这些东西突然出现都算好了,最终得出,投入垃圾桶的可能性是100%。”他说,“但是没有进去,那代表着什么。那只能代表,这个易拉罐,它在抗拒!”

“抗拒……?”

“没错,抗拒!”

他突然面向了我,表情是那样的认真。

“他想回到他的终点,无比希望。但,他却不希望他回到终点的方式是通过一个孤独之殇诅咒者的帮助回去。”

他重新转过身,语气开始低沉而庄重。仿佛好像真的是在缅怀一个令人尊重的人。

“易拉罐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容器,他们日日夜夜守护着自己体内的液体,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个命中人来获取。以他们高傲的性格,除了自己的主人,他们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因此,这个易拉罐刚才才会拼尽自己的全力,让自己摆脱我的控制,飞向了另一边……我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

为了偷懒编这样的东西也是难为你了。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应该是网上说的中二病吧……好像是这个年纪经常会有的病。据说很多这样中二的少年都是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把自己困在属于自己幻想出来的笼子里。敌视世界,孤立自己,以此来达到逃避现实的目的。

他,应该也是中二病吧……

但我却又觉得,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中二病。

他看着世界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肮脏的情绪在里面,没有任何目的性的感觉在其中。他仿佛只是一个过客,在路上,随意邀请函一名不知名的少女同行,一起走到孤寂的小路上,亦或是湖畔边的柳树下,踢着小石子,与少女聊着天,惬意地享受着这个世界的美好。

与他共行的这些天里,我已经明白了,他绝非他口中所谓被“孤独之殇”诅咒的人,他并没有自卑或是孤僻,相反,他很乐观。

他可以在无聊的时候想到很多有趣的故事,他可以在低落的时候用“吾乃黑暗之主,未来统治低语的王,只能因此而倒下”这样奇怪的话振作起来,他也会开心是时候请我吃很多东西,他在没有达到原来的目的时说出上面那样的理由来辩解。简直像小孩一样,幼稚,单纯,却又那么可爱。

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希冀,对不远的未来充满期望,那我也是快乐而惬意的吧。

我就看着他,想说什么的。

但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故。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多事情就会迎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在我准备开口的那一瞬间,一只陌生的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

“别说话!”

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从我耳旁传来。

我很快就分析到了什么,在这个比较孤僻的小路上,我要被绑架了。

我看着前方背朝我还在自顾自解释易拉罐的少年,他向前走着,还没有察觉身后的事情。

但就在我略微感到庆幸的时候,他向我搭话了。

“少女啊,所以我们……诶!”

他转过了头,看着我们,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叫他走。但身后的人已经发出来一道冷酷至极的命令。

“清理掉无关人士。”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光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向着他身后捅了一刀。

他愣在那里,看着我,茫然不知所措。

血色的液体从他心脏口那边流出来了。就像我的那个仓鼠一样,留着同样颜色的液体。

但,他却连声音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光头踹倒在地,安静地躺着地上。

“把他运到车上,等下老办法处理掉。”身后的人是这样命令的。

我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说不出什么话来。

没有什么悲伤的感情,但却意外的不好受。

就像是在黑暗里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可以点亮周围一点光亮的灯火,但突然就被掐灭了一样。

现在锋利的刀刃架在我的脖子上,即便是我,在这样的状况下也没有办法脱离。

“见鬼,车子爆胎了!”

那个光头在旁边的草丛悉数了一会儿,探出头对着依然在我身后的人说话。

“头儿,怎么办?好像是在路上碾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胎炸了。”

“赶紧修!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快点,等下遇到其它人就麻烦了!”我身后的人说。

虽然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我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不安。

他害怕我的那些保镖什么的会出现。但其实他想多了,那些保镖被我下了安眠药,现在可能还睡在车上。

原本只是想不受到打扰,但我却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下绑架。

更没想到,难得遇上了一个不让我枯燥的少年,却一下子因为而死了。

躺下的他还是在那个地方,血浸入了整块绿色的土地,并且还在继续蔓延,就像一滴滴落在纸上的红墨水一样。

“向前走!”

我身后的人恶狠狠地命令我。他要我走向光头捣鼓车子的那边。

我没有说话,很顺服地向那边走去。

经过了少年时,我下意识停止了脚步。

“走!”那个人在我身后命令。

我却像没有听见一样。没有动一步。

“我叫你走听见没有!”他看见我没有听他的话,忍着怒意压着声音威胁,“再不走,你就等着跟这小子做伴吧!”

面对他的威胁,我却依然无动于衷。

可能知道如同少年口中所说的那样,我是被孤独诅咒的人。

即便是拥有一个精美的皮囊,拥有最优秀的基因。但只要接触过我的人最后都会在短时间离开。

他们害怕啊,我那与他们与众不同的目光。

但这次好不容易,我可能遇上了一个跟我共处一个阴影的人。他说他也是被孤独诅咒的人,他也有着与常人格格不入的地方。

压抑,致郁,阴暗,冰冷的环境造就了我。一个从小习惯了黑暗的人,第一次见到光芒,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但我已经不知道了,这个黯淡到不像样子的光点已经消失了。

就在刚刚,就在这里。

“你TMD!”

背后的男人看见我迟迟不动,以为我是在拖时间。在紧张心理的驱使下,他动了真怒,将我推倒在地。

“不走的话,这条腿干脆就不要了吧!”

他将我踩在脚下,一只手依然握着刀架在我脖子旁,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一个砍刀。

我眼睛都没闭,就那样看着他。没有一点表情。

仿佛接下来失去的,不是我的腿一样。

“傻X东西!”

他骂了一句,用着那把砍刀,向后猛地一挥。我的双腿,就在他挥刀的方向。

可能快要结束了吧……无法容忍瑕疵的我,在接下来就是活着,也会主动杀死不完整的我吧……

再见吧,这恶心的世界……我这样想着,准备迎来结局。

但,总有些事情是会发生在意料之外的。

“喂,长点眼睛不行啊!”熟悉的少年声音,“你要砍砍准啊,你砍我干什么啊?!”

那边,已经死去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倒在我的腿旁,狼狈地空手接下了毫不留力的一击砍刀。

我张大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传说中的暗.神无金朔,这位注定改变世界的王者,差点就误死在这里了啊喂!你刚才差点毁灭了这个世界那知道吗啊?”

原本已经死了的少年,现在却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继续着那奇怪的言辞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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