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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求索的皇子

从学院教师到帝国宰相

  

“我说,迈克同学,你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假回身看向已经从教室走廊跟到教师办公区的“迈克”同学,面无表情地询问对方的动机。迈克“尾随”假已经有近十分钟,不过假虽然早就发现了身后之人,不过他迟迟没有揭穿对方。

“我先说好,如果你是来向老师我告白的话

,首先我会感谢你的喜欢,然后我的回答是’不能’。”

假左胳膊夹着文件袋,手插在裤兜里,同时靠着右边的墙壁,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看向来者。

“啊,不,不是,我不是来……”金发青年有些紧张和窘迫,他的神情有些慌乱——显然假的容貌搭配上他的打趣还是比较有杀伤力的。

“那找我有何事?”假站直身体,变得面无表情。

“我……我有些问题,私人问题,想请教您。”青年清澈如宝石的碧眼中反映着假端重的脸庞,青年紧张地着等待着假的回应。

“啊……到办公室,不,还是到员工宿舍来吧。”假再度露出微笑,瞧着对方战战兢兢的模样,假将青年学生领到了自己的宿舍。

“里面请。”假打开了锁,伸手站到门旁示意对方入内。

“欢迎光临,嘎嘎,欢迎光临……”挂在窗边的笼里,一只白色毛发的鹦鹉,对着进门的迈克有模有样地叫着。

“这家伙叫小陆,经过调……训练之后,一些常用话语,这家伙已经能模仿的八九不离十了。”假将一杯清香的茶放到已经落座沙发的迈克的面前。

“这只鹦鹉的品种似乎有些特殊呢。”迈克盯着小陆的白毛啧啧称奇。

“您独具慧眼,这只鹦鹉是我的一位商会朋友从国外带给我的。”

皱着眉头喝下一杯微苦的茶水后,迈克心平复了心情,准备托出此行的目的。

“好了,可以说正事了吧,迈克同学,不——麦克瑟•斯特罗同学,三皇子殿下?”

假在喊出殿下的同时,也起身向坐着的麦克瑟行礼。

“你知道我的身份!您请坐。”麦克瑟刚刚平复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他站起身来示意对方免礼。

“您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就算是对校理事长,我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当然,我对您并无恶意。”麦克瑟适时地补充了自己的态度。

“我在上一节课就介绍过帝国当今的诸位皇子皇女,除却本人通过人脉得到的各位皇子皇女的信息之外,鄙人曾有幸目睹过您的真容,就在三个月前的皇室赈济活动,您当时正在皇女殿下不远处帮衬着施粥……”假不失礼貌地给出了一个让麦克瑟无法继续怀疑的回答。

“……你说的不错,当时我的确陪同在皇妹身边。”尽管麦克瑟对假的这番回答依旧存有疑问,但这倒不应该成为谈话的重点。

“不过,今天殿下找我恐怕不只是为此事而来,现在可否告诉我,您到底有何事’请教’我呢?”假同样明白这并不是重点,他只是微笑着看向麦克瑟。

脑海中涌现出此次出宫一路见闻,麦克瑟不由得坐正了身体,他必须向一位有能力认清真相,也愿意告诉自己真相的人寻求答案。

“您……对现在的帝国……斯特罗帝国的状况有何看法?”

——这便是最近以来,或者说,一直以来,麦克瑟常常为之困扰的问题,得益于自己的平易近人,麦克瑟经常听到侍女、仆人从宫外带来的骇人听闻的平民生活环境,这令一直以来处在“平平淡淡”的皇宫生活中的麦克瑟大为惊讶,他无法想象宫内外的生活环境竟会有如此大的差距,直至亲眼所见那些贫民的艰苦生活。

“……”假并没有露出十分震惊的神情,但他陷入了沉默。

麦克瑟察觉这样提问可能有些不妥,补充道,“请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任何回答而怪罪你,也不会将你的回答告诉第三者,我以斯特罗帝国十世皇帝三皇子的名义起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客观真实的答复。”麦克瑟的晶莹碧瞳直视假的眼镜,他还不曾意识到自己这样的神情会对青春期的少女们产生多大的吸引力。

“殿下您为什么会选择由我来回答这样的问题呢……”假在与麦克瑟诚挚的目光对视中败下阵来,他挪开视线,依然没有作答。

“虽然被分到了你的班级,但我也会旁听一下其它教师的授课,我发现他们的讲课风格与皇室私教或者贵族学院教师别无二致。倒是你,从来不只是死板地教授学生学科知识,你的课堂似乎会有更多……更多联系当代的内容。”麦克瑟回忆着两周以来的上课经历。

“……我不否认殿下您的评判,我们的确不会像贵族教师那样死板地教学,但这不过是我们这些平民教师为了增添课堂趣味而提供的题外小故事罢了。殿下您对我们这些底层平民了解并不多,不是么?”假面无表情道。

“是吗……,但老师您真的只是位平民教师吗?“

“殿下何意?”假依然维持着让人无法斥责的笑容。

“皇室对大皇子妃溺死一事明明已经严格封锁,甚至有很多帝都公爵都不知道,而你为什么不但知道这件事,而且你的猜想还如此……”

实际上在假于课堂上提到这件事之前,麦克瑟都不知道大皇子妃存在已死的前任。在麦克瑟多次向自己的亲信杰伍德确认之后,麦克瑟才得到了杰伍德的肯定答复以及迟迟不肯透露的真相——大皇子约翰•斯特罗曾多次殴打他的妻子并且威胁不允许告诉任何人,畏暴自杀才是第一任大皇子妃溺亡的真相,而不是所谓的“失足落水”。

假知道麦克瑟想说的是自己“猜”中了大皇子妃的死亡真相。

“你可以对这个问题保持沉默,但相应地请回答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可以么。”麦克瑟此次前来国立学院其实一方面是为了亲身了解一下当前帝国下层民众的现状;另一方面其实是希望能遇到一位能够帮助自己摆脱在皇宫中困境的人——毕竟自己就算有能力去学习那些身为贵族的“必要知识”,但如果无人能引路,那么也只会是事倍功半。

麦克瑟认真的样子令假叹了口气。

“既然殿下以这般诚心与耐心求问,那我必定知无不言。”

“现在我可以回答您……帝国的现状,那可真是——”

“——糟透了啊。”假起身走到窗前,他看向学院外的街道。

在假的注视下,一名衣着有些破烂的小男孩拿着一竹篓的各色鲜花,他不停地在路人面前辗转,寻找着买主。不过几乎没有什么人给小男孩好脸色,他们轻则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对方离开,重则强硬推开对方痛骂几句。

“相信殿下此行已经对帝都的民情有所了解了。”

小男孩被一名贵族仆人推倒在地,竹篓里的鲜花洒在地上,贵族毫不在乎地踩过地上的花,扬长而去。而男孩默默爬起来,没有一位路人伸出援手,他们甚至不曾看一眼。

“先不谈帝国所面临的国际形势……”假回过身来看向已经起身的三皇子,

“帝国国内的根深蒂固的社会阶层对立已经产生了矛盾爆发的前兆。”

“一个月前,莫雷德领爆发了工人暴动。”假指了指桌上的一封报纸。

“工人抗议活动最后转变为了流血的镇压。”假面无表情地叙述着。

“有这种事?我在皇宫中没能得到任何关于这种事件的消息。”麦克瑟再度感慨了自己的消息究竟有多么闭塞。

“一名伯爵借口侵吞了公共工程给工人的近五成工钱,而收了好处的领主不但选择袒护这名伯爵而且他还派遣卫队镇压工人,这才导致了双方的流血冲突。当然,如果您真的希望我来回答您的问题,您可以相信,我所说的都是实情。”假知道麦克瑟不一定全然听信自己的陈述。

麦克瑟小心地拿起报纸,认真阅读起来。

“一周前,分管帝都城防的德拉侯爵带兵来到《帝都报》报社,明令报社不得印刷并发送这则报纸。”假指了指麦克瑟手上的报纸,

“您手中的这份报纸就是我预订的草版报。”

“城卫队为了防止这场冲突对社会的影响扩散开来,选择禁止印刷这种报纸,倒也说的过去吧?……”麦克瑟半确定半不确定地解释着城卫队的目的。

“您恐怕并不了解城卫队的几位掌管者,他们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虽说一旦皇室注意到并下达禁报令,他们不可能抗命,但如果能在皇室下达明确命令之前,达成一些利益交换,比如,”假露出不屑的表情,

“作为禁报从而保护其名声与利益的报酬,城卫队接受某位贵族提供的好处。当然,我是说比如。”

麦克瑟看着报纸上的文字内容和士兵暴力镇压的照片,面色愈发难看。

“殿下,您应该知道,您脚下的这所学院,也就是国立学院,即将在几个月后就要闭院了吧?”

“……这便是我出宫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麦克瑟垂下头颅,

“皇兄做出了关闭国立学院以节省财政支出的决策,他……竟然希望将这笔预算花在扩军上,明明他可以将新宫殿的修建金省出……”

麦克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国立学院并没有多少贵族子女学生,大皇子拿国立学院开刀不会损害那些大贵族的利益。”假真实的回应让麦克瑟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您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子。殿下,我想请问,在您的心目中,究竟谁才是帝国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皇帝陛下?皇室?亦或是贵族们?”

当麦克瑟抬起头来时,假已经站在了桌子的另一侧,他双臂撑着桌面,似在质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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