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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客,地上人

重生之后就可以说爱你了吗

  

欢迎来到吞龙海最高楼,八窗楼~

诶呀,那不是陈唤京吗?

还是看看远处的易州城吧家人们。

……

八窗楼最高处,一名华服女子负手而立,忘向远处的易州城,久久不语。

桌上的茶水不知是放了太久已然不再温热,还是在这女子的威压之下,连气息也不敢冒出一丝。

在门旁的侍女把头低低垂下,双手紧抓住身前的书册,不敢抬头看一眼。

她怕窗边人衣上的龙蟒择人而噬,尽管那人从来是温文尔雅的姿态,但是这件事却与任何寻常事都不同。

吞龙海八窗楼的楼主是薛家的未亡人,丈夫死后,女儿就是她的一切。

可如今这位大人的掌中明珠,却不辞而别,坐上了前往易州城的马车。

薛家人拦不住她,或者说,不敢拦住她。

因为那位大人就站在八窗楼上看着,看着这颗明珠,去往视线之外。

薛婉儿似乎看得累了,她缓缓转身。

侍女松了口气,忙开口道:

“夫人,小姐……”

侍女的话只把话说到一半,便聪明地不再言语。她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在出门之后轻轻把门关上,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就连门都没回过神来,好像刚刚出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阵风。

薛婉儿轻抿一口茶水,舌尖上顿时传来一阵苦涩。

传闻中州皇城的龙井乃天下一绝,入口之时极为苦涩,但回味的甘甜却让人欲罢不能。

但不知为何,薛婉儿闭目良久,仍未品味到一丝甘甜,只有难言的苦楚滋味。

好像混杂无数泥沙的江河,在咽喉之中横冲直撞。

很多事就是这样,回味之后,便让人后悔曾经的回味。

那个死去的人是剑宗的大师兄,在一场秘境的试炼之中,他牺牲自己,保全了当时天资更加卓越的师弟。

一年之后,他的师弟在山南大会上剑惊四座,让这件事成为一桩更妙的妙谈。

他的女儿当时仅有六岁,如今却也从懵懂的幼苗,长成含苞的豆蔻。

八窗楼的小公主一直相信她的父亲是英雄,但她同时也记得,六岁那年,父亲系在她腰间的玉佩碎裂时,她灵魂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那声音很小,却又很大,大到能够包容一颗垂死的心的一切。

她听到了无穷的眷恋,无边的不舍,无尽的爱。

和隐没在这之下,深沉的无奈,悲哀。

一声叹息之后,那个人仿佛放弃了一切。

像无数奉献自己的英雄一眼,仿佛这就是所有他要说的事了

但薛依知道,她没有听错,也不会听错。

她听见了愤怒和不甘,以及深沉的绝望,仿佛那个人在垂死之前,见到了能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的恐怖。

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奇怪的是,母亲仿佛早有预料。

薛婉儿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薛依感觉,母亲的脸好冷,像一块冰。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这块冰消失了。

冰没有融化,而是碎了一地。

六岁那年,薛家的小公主第一次在旁人的劝阻中拿起剑。

母亲不喜欢她的剑。

但她从未把剑放下,一朝剑在手,朝朝暮暮以剑为伴。

她就这样在薛家的院子里和那把剑过了八年。

直到十四岁,她坐上前往易州城的马车,

闻剑大会时,剑宗会派遣专门的长老到场,天资卓越者,可入剑宗,对于剑客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但她不想登天,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答案吗?

薛婉儿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手中只剩空杯。

和能让口腔僵硬的,无尽的苦涩。

当年那位师弟来访时,她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很残忍的答案。

她从此不再提起那个死去的人,即使是在女儿的面前。

看着那辆马车逐渐走远,薛婉儿长出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苦楚都倾吐而出。

她已经在痛苦中沉寂了太久,久到痛苦仿佛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陷入更深沉的回味,直到一股甘甜的气息刺痛了她,像一汪干涸的泉,突然出现在无边的沙漠中。

她如梦初醒般想到,答案,也许并不是真相。

原来,那辆马车不是驶向答案,而是驶向真相。

真香。

陈唤京在山顶坐下,戴着狐狸围脖,身边燃烧的火堆上架着一只被烤得焦香酥软的兔子。

根据狐狸的推测,在这儿可以看到易州城的方向。

陈唤京揉了揉狐狸的毛,那围脖慢慢旋转起来,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狐狸抽出它的尾巴,指向一个方位。

远远望去,那里似乎与这广袤森林的其余地方没什么不同。

飞鸟在林中穿梭,追逐着枝叶中洒落的,影影绰绰的光火,溪流水声潺潺,鱼虾悠然徐行,偶尔惊慌失措地躲闪。走兽舔舐着湖水,目光确落在湖中的倒影。风轻轻地吹动,草叶不紧不慢地摇摆。

这就是森林中繁杂而有序的一切。

更有序的一件事是,它们在刻意避开一个方向,仿佛风都从未向那里行走。

那里的烟火气息太浓,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连炊烟都带上了剑刃的锋锐。

陈唤京知道那里是易州城,在他的眼中这实在过于明显。

谁会看不见一把横亘百里,直冲云天的剑呢?

沿着这个方向穿过丛林,行走不过百里便能远远望见易州城的城门。狐狸默默地盘绕得更紧了些,悄悄催促着陈唤京。

即使它是一只暖和的狐狸,在这座高山上还是会受到寒意侵袭。

陈唤京捏了捏狐狸的尾巴。易州城在那里,但他想找到去那的路,而不是穿越这片湿润的丛林。这一世他的时间很多,多到足以慢慢行走,把所有风景揽入怀中。

狐狸抬起头,委屈地看了他一样,然后把头垂下。

顺着它的目光而下,一道蜿蜒的路隐现与林中,好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陈唤京并指做剑,虚点在那烤兔上,那兔子的骨头尽数飞出落,被草地接住,散发着香味的肉则慢慢地飞到一个瓷盘当中。

狐狸瞪大眼睛,站在陈唤京肩上,忍不住想大快朵颐。

陈唤京又并指做剑,朝狐狸身上虚点。

吓得那团雪大惊失色,一下蹦跳到一块巨石之后瑟缩着。

当它探出头时,只能看见一道背对着它打坐的人影,和仍然散发出温热气息的骨头。

狐狸一边想着自己不是狗,一边又忍不住向那堆骨头迈去。

陈唤京失笑,挑出一块肉朝狐狸飞去,不忍去看身后幽怨的目光。

当围脖重新回到脖子上时,陈唤京知道,该出发了。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向下走去,一步步靠近百年未曾踏足的路。

陈唤京慢慢地走着,身后是羽毛纷飞时树轻轻的颤动声,和飞鸟并不尖锐的杂鸣。他感受着脚下松软的草叶和土壤,偶尔有些破败的枝干,在脚下发出怪异的响声,听到这些声响时狐狸总会将身子再缩一缩,把它的耳朵藏到更深处。

他感到有些欣慰。

走在这条路上,有人送他一程,总是好的。

在那条人间的路,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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