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尽了，大抵也是深夜时分了。蒋金宝打着哈欠，倦倦地趴在桌上。
“别睡这儿，会着凉。”
蒋金宝迷糊地听到这声音，语气明显有些不满。他睁眼一看，是蒋黎，正好与之对视。
“怎么？还要我把你抬到床上？”蒋黎没好气道，他盯着蒋金宝。蒋金宝也感觉不适，慵懒地起来，干脆坐到门槛去坐会儿。
外边黑压一片，看不清任何，却还吹着风。但这风不似往前的风，直让人阴沉。
蒋金宝本就昏神，吹了这风更是感觉神魂颠倒。蒋黎又靠上来，把蒋金宝扶住。“不是让你去房间里睡吗？”
“我想伯父会不会来。”蒋金宝解释道，蒋勋九天前来过，离别时他说过九天后再来。蒋金宝知道蒋勋守信，父母都睡下，只有蒋金宝等着。
“别等了，他估摸不会来了。”蒋黎把手搭在蒋金宝肩上，不知为何，蒋金宝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体内旋转，那风没有了影响。“伯父是六扇门人员，每日奔走江湖，哪有这么多时间？”
“他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蒋金宝邹起眉头，反驳道。
“算了，难怪伯父更喜欢你。”蒋黎收了手，上二楼睡觉去了。“早点睡！”
“哦。”蒋金宝应道，但头也没回，还是看向前方。
“金宝，金宝。”
“啊？”蒋金宝从梦中醒来，蒋勋果然来了。“伯父。”蒋金宝打了个喷嚏。
“怎么睡在这儿？”蒋勋责备道，把身上的牛皮大衣脱下披在蒋金宝身上。“外面的风很古怪，我们先进去。”
“嗯。”蒋金宝关上门，把山雨楼和外世隔绝。
外世的田间小道上，生着不知姓名的野草，快枯了，干巴的没有水分。老人慢悠悠地走在道上，准备会见河神。
老人跳下田坎，扯出一截鱼腥草，搓去泥沙放在口中嚼着。
她来到白莲河岸，往日帆樯如云的白莲河连飞鸟也无了，河里散着血腥味儿。正是她想要的结果，老人将手探进袖口中，从内里取出一柄木剑。
没有剑格，剑柄用两道颜色深浅不一的绿条缠住，剑身通体泛红。
平静的水面猛地动了！似饥了几千年般的狂啸声，几乎震动了整个凡间。翻涌的水面中腾出条不俗之物。
那东西浑身都包着黑云，只有露出颗头颅使人勉强认得，他是条龙。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那黑龙用充满血丝的赤眼瞪着老人，癫痴地重复着。
即是黑云遮体，老人还是能看见他身上的剑伤，贯通上下，血流如柱。
老人戏谑地笑道：“我打得还算准吧？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治你这条小龙还算轻松。”
黑龙抽动了下自己的躯姿，绵延的河水被掀起，他怒喝：“你知我可是天宫封赐的河神？依靠偷袭伤了我便不可一世，你算什么东西？！”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伤口无法愈合吗？”她一剑荡去，碧绿的巨浪被粉碎。“剑上是不是有熟悉的气息？吸食了白莲生元才有了今天的小蛆。”她骂道，捏紧了木剑。
“世人皆知我靠白莲修行，却不知我早已超脱白莲。就用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太婆的命来告诫世人！”
老人嘴角微动，笑了笑，“那我就用你的命来告诉世人，观剑一脉的复出。”
她淡淡的一言却是惊得黑龙肝胆欲裂。
“观剑？”四五百年前的传说了，那时候江湖上一仙一神端坐顶峰。观剑一脉，剑仙敖泫，上至天宫龙帝，下至亡国死王，无不闻之丧胆。武神罗文杰，冠绝古今的最强武者，实力更在敖泫之上。
“眼前这人是敖泫的弟子吗？”黑龙猜测着，毕竟就算到达传说中的仙人境界也逃不过先天生元耗尽而亡。
“观剑一脉又怎样？你家剑仙老祖恐怕早就成了一座坟墓了吧？”黑龙打气道，只要不是敖泫亲临，没人能杀他。
“呵！”敖泫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嘲讽，“我也给你立一座坟墓。”
黑龙不再多言，天空中的黑云通通压回本体，堵住伤口的同时，道道白光劲闪。黑龙踏上天际，张开巨口将明月吞下，口中不断溅出点点寒光。
敖泫知道，这是障眼法，但这龙能耐已是不凡，竟可吞取月辉化力。
看着立在地面的敖泫，“吓得不敢动了吧？”黑龙狂喜地想着。
“传说净世白莲能镇压纳吸万道，你这招乃是模仿白莲所创。”敖泫揭露其中奥妙，晚风吹起她的白发，苍老的面容中没有半丝慌乱。
“有见识，现在滚去死吧！”
龙口张开，月光流虹奔去。敖泫握着木剑，随手一斩。空间中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线，在瞬间扭曲后恢复原样，仿佛无事发生。
月光，黑龙在一剑，不数剑中被切成残渣。血全都倒在白莲河。
“这下改名叫红莲河？”敖泫打趣道，她看了一眼剩下的黑龙，满意地说：“连鳞片都砍成浮沫了，看来我宝刀未老嘛。”
敖泫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时间不多了。”她想，“两兄弟之间收蒋金宝做传人得了，红头发那个的没礼貌。”
敖泫准备走回山雨楼，“这时候估计关门了吧？”山雨楼去不了，敖泫找了颗树打算对付一晚。
“曾经的剑仙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吗？”
敖泫看去，那女人穿着宽袖大白袍，袍上绣着朵朵白莲。
“净世教的人。”她匀了一口气，沉声道。“我现在没空和你们纠缠，自觉的滚。”
“是吗？”女人冷笑一声，黑玉制的义手缓出袖口，指尖递出五枚银针。
敖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有毒，但她也懒得躲了，直接运动生元弹飞。
“还有。”敖泫自语道，再运动生元。“嗯？”猛地一惊，体内的生元无法流动，如凝固般。她跳下树梢，脚趾点在淤土上，后飞而去。
“想走？”头顶忽地出现一朵黑莲，湮灭的气息崩裂大地，白莲河也为之断流。
敖泫躲闪不及，天灵盖正中一击。“灭世黑莲都使出来。”表情不再轻浮，严肃道。“教主好排场。”
“敖泫，这天下早该改朝换代了。”为首那人道，“这天下早不是你们仙神的天下了。”
“天下从不被我们所拥有，拥有它的是芸芸众生。”敖泫捏着木剑，正视净世教主道，“接下来看招便是了。”
净世教主忙摆出架势，不敢怠慢。要是被剑仙的木剑斩中，别管什么教主了，就是龙帝也得成灰。
“恍若隔世。”敖泫举着木剑，甩出的剑气肆虐大空。净世教主将生元注入灭世黑莲，只求招架一招。
招出半式，敖泫居然转身疾走，接着踏在木剑上凌空而去。
“什么？！”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净世教主被摆了一道。恼羞成怒间，狂奔追去，却连敖泫的衣角也摸不到。只得在后方谩骂，“敖泫你这老东西命不久矣了！”
敖泫飞至山雨楼门前，捂着天灵盖焦急地敲击木门。过了许久也没人响应。敖泫受了灭世黑莲一击，已无气力硬撑，瘫坐在门前。
“怎么会没人？”敖泫纳罕道，“蒋金宝不在吗？”她鼓尽力量吼道。
门终是开了，一颗白色的小脑袋探出来，“婆婆？”
“总算是出来了。”敖泫喘着粗气，身体颤抖道。
“呀！您这是怎么了？”蒋金宝吓得手忙脚乱，急去扶敖泫。
敖泫伸出手拦住蒋金宝，“别动我！”她呐喊道。
“啊？”蒋金宝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愣在原地。
“金宝，你蹲下来，我有事情要与你说。”敖泫气如游丝，显现出死相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