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有奴隶卖吗？”伊欧循着敲门声，刚打开房门就听见一个奴隶商人这么问他。
“我一个医生，哪来的奴隶，你找错地方了。”伊欧有些不高兴，随便应付两句就准备关门。不料那人直接抠着门板：“买卖不成人情在，别这么冷淡嘛，来，给。”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塞给了伊欧，但伊欧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开始发力，硬是把门关上，那人赶紧把手缩回去，不过还好，名片落到了屋里。
伊欧捡起名片看了两眼“罗萨福?名字吗？”背面还有他的地址。伊欧也没太在意，但并没有扔掉，而是随手放在了里屋的桌上。
“唉！这个医生，我不就想做个生意嘛，至于这样。”罗萨福想着，要是被那门夹一下子，手得疼上好几天，马车也不得驾了。
正走着呢，迎面撞上了俩人，架着一辆马车，那车可比他的一堆烂木头强多了，明摆着就是富人乘的车。
罗萨福一眼就认出来了。
“布瑟斯，路撒?你们怎么在这儿?这车上拉的是……老爷吧?”
“没错，怎么了，罗萨福，脸色不太对劲啊，又没赚着钱吧?”布瑟斯说完，就发出声笑。
“管你屁事，好好拉你的马车吧，马夫！”罗萨福骂道。
“哟，嘴还挺硬，行，不跟你说笑了，还有正事要办。”说着，布瑟斯扯了下马绳，马慢悠悠的向前挪动，走到罗萨福跟前时，路撒蹦下来，在他耳朵边说着：“兄弟你挣不来钱，我们俩可有来钱的路，到时候让你急得干瞪眼。”笑了一声，又越上马车，走远了。留下罗萨福站在原地一脸恨恨的表情。
“切，都是老爷在老爷手下干活，谁比谁高贵了不成?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挣多少。”说完也走了。
“咚！咚！咚！”屋外传来三声敲门声，伊欧从配药室中小跑出来。
“你好！”打开门，肥胖的身躯映入眼帘：头戴棕色羊毛礼帽，宽大的西服披身；右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闪着还有左胸的贵族勋章都透露着带着铜臭的傲慢。伊欧面无表情地屈着腰眼睛瞥向别的方向：“大人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您忘了我吗？也对，当初我也只是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穷光蛋。”男人带点自嘲之意笑着：“那就再次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的名字是莫克顿。”摘下礼帽鞠了一躬“今日来此，是为了报道三年前的救命之恩的。”
“三年前吗？是险些被马车撞的那个？”伊欧拖着下把，略微想了想。
“是的，不过现在这么说，对我而言真的有点不友好。”莫克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伊欧“哦”了一声：“抱歉啊，我就是直性子，还请大人见谅。”
“是吗，难怪先生会毫不犹豫地救我。”莫克顿赞扬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纸袋，递给伊欧：“一点小礼，不成敬意！”
伊欧掂量掂量，有几分重量，打开看了看：整整一沓子钞票。
伊欧皱着眉，难为道：“虽然当初救了你，但是这报酬确实是多了。我不能收太多。”
莫克顿在屋内四处张望了一下，感叹道：“”这里还是没有一点变化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的命可不止这么多钱，而且这对我来说都是小钱。”
“看来这三年你赚了大钱啊，还当上了贵族。”伊欧迎合着笑着，他很清楚这个国家是以财富来论地位的，在国内外混乱的时代，凭借短短三年时间能从贫民到贵族，很难让他相信他的富贵是正常渠道得到的。
“过奖了，过奖了。”莫克顿扇了扇手，笑眯眯道：“其实......这次来还想给恩人一个东西，不知算不算礼物。把她从车里带过来！”莫克顿转身对门外的布瑟斯喊道。不多时，他推着一个浑身伤痕的小女孩，她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赤着脚，浑身颤抖着。
“主人，我叫希尔薇......从今天开始我来侍奉您。”希尔薇小心翼翼，支支吾吾地说着，像是从没说过话一样笨稚。低着头眼睛向上。即使是大而美的眼睛，也只透露着恐惧和慌张，甚至绝望......给他人的感觉不是一个值得被怜悯的人，倒像是一个带来恐惧的怪物。那双眼如暗夜里的鬼一样，令人背寒。
“这是什么意思？”伊欧皱着眉，问道。
“我听说，恩人的诊所缺少帮手，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收下她，让她当个打杂的。”莫克顿捏着希尔薇的脸说道
“看样子，恩人不太满意啊。”莫克顿甩开手，希尔薇的脑袋随之扭了一下。如同抛弃野狗一样。
：“若是真不满意，我再给恩人换一换，直到恩人满意为止。”
伊欧淡然一笑：“怎么可能，大人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然后把钱装到口袋里，走到希尔薇面前：“既然大人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好啊，好啊！”莫克顿笑起来：“恩人愿意接受就好，我这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找到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我去给您倒茶”伊欧即将挪步，却被莫克顿叫住。
“不用了，刚来的时候就闻到先生身上一股药味，想必先生挺忙的，我也不过多打扰你了。商人时间都是很宝贵的，还请见谅。”
......
莫克顿走后，伊欧走近依然站在原地的希尔薇。其实出于医生的身份，他个人觉得奴役别人说对生命的亵渎，但刚才的情况难以让他说出拒绝的话，他怕把事情闹大。
“呃......”希尔薇侧着身，双手放于胸口，双腿夹紧如同将死的小猫般颤抖。眼睛中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
伊欧走到希尔薇面前，半蹲下身，与希尔薇保持同一高度，直视她的眼睛：“我问你，你想让我怎么对待你？作为奴隶，还是作为人？”
“主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希尔薇弱弱地问，身体依然保持警惕：“但是，主人能高兴的话，什么事都可以，只要我还活着......”
伊欧站起身来，自言自语：“不行吗？还为时尚早。”
“先坐下。”伊欧说道。希尔薇立刻坐到了地上。
“是让你坐椅子上，不是地上。”伊欧撇着嘴，不满道。然后希尔薇默声坐在椅子上，等待伊欧的下一步指令。伊欧不再理会她，而是转身走进厨房，想着还有没有什么粗粮之类的食材。“只有这了。”伊欧从橱柜里取出面包片，不一会，伊欧就从厨房中端出一盘面包和一杯牛奶，放到希尔薇身旁的桌子上：“喏，吃吧。想想之前你应该也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更不可能吃饱肚子，先暂时吃点粗粮，等什么时候肠胃适应了再吃别的。”
希尔薇愣住了，随后问道：“真的可以吗？”
“嗯，是命令。”伊欧不明白，她为什么跟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真的好吗？和曾经的他完全不同，是情况不同吗？不是，只要想反抗，无论怎样都会有办法。为什么不反抗呢？不懂。盯着希尔薇，那狼吞虎咽的吃相。
“哦......”希尔薇察觉到伊欧的眼神，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将头低地更狠，埋着头继续啃食。
伊欧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撑着下巴，把头扭向一边不再注视。
“主人，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希尔薇问道，双手拽着裙褶。“我只是个受虐的奴隶，能做的也就只有一件事：如果我的痛苦能换来主人的快乐，我就知足了。”
“嗯？对于你的主人——一个医生说痛苦能让我快乐？你是怎么想的？”伊欧冷视希尔薇，“医生可不是幸灾乐祸的一类人，更不是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趣的人。如果有，那么他配不上医生的身份！”对啊，医生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即使医术再高明，只要内心肮脏，那就是庸医！是病人！一个自己生病的人怎么可能能救好别的病人。
希尔薇立马从椅子上下来，跪在地上：“主人，对不起！说了很过分的话！请主人惩罚！”
“你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原谅吗？”伊欧挑起希尔薇的下巴，一副精致的小脸上却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结痂。如同陶瓷上的裂口，快坏掉了。第一次看到她的脸，伊欧不知为何，涌出一股怜悯之感。“算了，你跟我来。”拉着希尔薇的胳膊，进了浴室：“把衣服脱了。”伊欧边说边接着热水，倒到浴缸里。特意多加了几盆冷水，把水温调低。然后在浴缸里倒了一瓶药水——帮助希尔薇伤口恢复。
希尔薇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解开衣服，露出片体鳞伤的身体。伊欧开始头疼，治起来要很麻烦了，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搬来一张小凳让希尔薇坐下，放下希尔薇的长发，开始为她清洗。在伊欧的手指触摸希尔薇背后的瞬间，希尔薇突然心痛起来，有种想哭的感觉。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别人身上的温度了......被囚禁在牢里，即使想触碰其他的人，也难于登天，更不可能奢求别人来触碰自己......
在肥皂泡沫的香气中，希尔薇闭上眼，回味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和温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胸口，又落到了地上，随着水一起冲走。“好温暖......”一不留神，说出了口，希尔薇害怕起来，不敢往后。然而伊欧仅仅装作没听见，继续用手慢慢地洗着。
温暖，是吗？果然还是个小女孩啊。
伊欧轻笑一声。
“好了，进浴缸里泡一泡吧。”在帮希尔薇洗完头和后背之后，伊欧说道。接着自己走出浴室，拿出自己的衬衫。顺便收拾了一下旁边的房间。
正好赶上希尔薇洗完澡，于是把衬衫递给希尔薇：“给，我的衬衫你先穿着。”伊欧说道。之后抽空给她买件像样的衣服吧。
“主......”希尔薇刚要开口伊欧堵住她的嘴。
“别说了，你真的想让我讨厌你吗？”伊欧掐着眉心，头疼道。希尔薇主人主人地叫，真和紧箍咒一样让人头疼。
“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伊欧强硬地说道。
“明白了。”
“跟我来。”伊欧继续说道，带她到了二楼的房间：“喏，这是你的房间，刚才我已经收拾好了。好了，睡觉吧。”伊欧挪步，要走出时。
“那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我只是个奴隶”希尔薇唤住伊欧，双手抓着衬衫的衣角，问道。
伊欧停住步子，立在原地，背对着希尔薇，顷刻后：“为什么呢，可能你对我来说有价值吧。另外，怎么对待你，是我——这个主人的自由，对吧？”接着把门关上，留下希尔薇独自站在原地。
瘫坐在地，像是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总算安稳了。“奇怪的人......”曾经的几任主人，都没有对她那么好。价值？自己有什么价值？我只是一个家破被奴役的奴隶罢了。突然降临的温暖，自己真的有资格去获取吗？
“小诺......我该怎么办？我好像又不行了，我想放弃，但我不想失去你。”希尔薇喃喃道，哽咽起来。本来想着现在的主人和前几任主人没有区别，都是坏人。但是短短半天的时间，伊欧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想的不一样。“太狡猾了......”希尔薇擦拭着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哭泣中，沉入梦境。
夜已深，有人已经睡了，有人还在醒着。只不过那些睡不着的人正为着睡着的人，打着他们的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