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夜
从昨夜就开始下着小雪，直到现在都零零碎碎不停，四处响起的JINGLE BELLS，让整条街道都被炽烈的圣夜气氛充斥。说不上是火树银花，灯火的辉煌，也足以让人因为目眩而迷失方向，晕晕乎乎地陷入雪人的包围圈，最后被穿着圣诞服的美少女拉进商店血拼。整个街道，或许整个城市都因为这一年一度的节日而沸腾，虽然更严格的意义上这只是属于年轻人的狂欢。
整个城市里最大的购物商场ATRU，今晚当然也拥挤得水泄不通，透过玻璃门窗，能清晰地看清每一个匆忙的客人都有着一张幸福中夹杂着痛苦的脸，即便如此他们的手上也是大包小袋不会有半点的空闲。然后，ATRU外的某个角落，有一群高中生年龄的少年正对着玻璃橱窗里的高级服装发呆，然而谁也没有想要进去出血的冲动，只是因为对他们而言，这些服装也就等同于他们的日常便服，只是想要单纯地享受一下节日的气氛并避开路上的人流。
虽然行事如此低调，被女生们夹在中间的少年只觉得后背发凉，几乎每个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投出怨恨的目光——
“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生跟在他的身边！”
“还有女仆！竟然是纯正可爱的西洋女仆！”
“那边的那个一看背影就觉得气质高贵！简直就是圣女！”
“最可爱的当然是那个白色洛丽塔！也是西洋美少女！”
“可恶——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啊！故意站在这里向我们炫耀的吗！”
“杀了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他！”
就算不开口，这些台词也会顺着他们凶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刺进少年的大脑。感觉到身边的气温在朝着绝对零度直线下降，少年——也就是费特——瑟缩着肩膀，向着身边的女仆凑过脑袋：
“还是找一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去喝茶吧？”
“这种程度的寒冷就受不了了吗费尔少爷？你看看我，穿着平常的女仆制服，腿上也是平常的丝袜，也不会畏惧这样的寒流呢！”
“我不是怕冷……只不过大街上的气氛有些奇怪而已……你不觉得路过的人都在盯着我们看吗？”
“就是要追求这种效果啊！偶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引人注目的，这是拉米亚的宿命，哥哥大人！”
站在另一边的妹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完全就不把真实而怪异的气氛放在心里：
“不过——就这样只是看着却不进去买，实在是很无聊啊！”
“因为我们的钱不够啊……光是打工的薪水只能买到价格最低的衣服，而且我们家里不是藏着比这里更昂贵的吗？”
“所以一开始听拉米亚的，用演出的收入来购物就好了！”
“节俭是美德啊蛇女小姐！费特，我想要喝热红茶！”
把手里的长条形饼干大口地吞下，澄佳又瞄准了一边的自动贩卖机。费特取出硬币塞入机器，取出热红茶后却没有马上就送过去：
“你今晚已经吃掉多少了？像这样毫无节制的话，会发胖的。”
“不会有那么糟糕的结果！我的体质就是无论怎么吃也不会变胖的传说！昨天还测过体重，一点都没有增加！”
听到妹妹得意洋洋的宣言，澄奈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呵呵呵呵”了几声：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体重计几天前就坏掉了还没来得及更换呢。”
“姐……姐姐最狡猾了！怎么能做那么讨厌的事！”
那不就意味着体重濒临危机了吗？澄佳一扫先前的自信变得手忙脚乱。享受着乘胜追击的乐趣，澄奈继续“嘻嘻嘻嘻”个不停：
“而且，就算不会发胖，也要注意暴饮暴食啊！万一吃坏了肚子，带着一个到处跑着上厕所的妹妹，我也会很困扰呢……”
“只有这样不行！只有这样的事不能接受啦！”
已经说不上是恐惧，根本就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思考范围了！对姐姐的捉弄毫无反抗能力，澄佳握着红茶罐不知该怎么处理，还是费特出来解围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节制一点就没有关系，害怕区区红茶你就已经输了！”
“你这算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不过……我确实没有必要害怕区区的红茶！反正姐姐就是坏心眼嘛！”
拉开罐头不客气地送下了一大口，澄佳心满意得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茶香的清爽气息：
“感觉自己这样才算重新活过来了！”
难得的破绽！不肯放过机会的拉米亚立刻就挤了过来：
“你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呢！区区红茶就能救你的命啊！”
“懂得知足的人是会长寿的！反而是你要多小心自己的健康啊，偶像从来就是和正常的生活无缘！舞台前那些优美的舞蹈背后都是鲜血的脚印，我说的没错吧？”
打架也好其他也好，从没有在拉米亚面前输过，澄佳当然不会把对方的挑衅放在眼里。感觉大受刺激，拉米亚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很抱歉——拉米亚是不会变成你说的那样的！只要等到毕业，拉米亚就会和哥哥回到西洋去，偶像什么的当然也就放一边去了！到时候你才是真的可怜呢，因为很可能你永远也见不到哥哥大人了……”
“就这种小事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有件事不妨告诉你——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已经做好了移民的准备！费特别想能够从我身边随便就跑掉！”
“这种事也太过分了吧！哥哥大人，现在就把这个人赶走吧，否则以后我们会被恐怖分子盯上的！”
“不顾伦理的兄妹之恋，真正的恐怖分子不就是你吗？”
针锋相对怒目相视，两个人的斗殴一触即发，悲剧的哥哥大人只能调解般地站到两人中间按住她们的脑袋，看似抚摸其实是把她们强行隔离：
“大家，既然都没有心情购物，我们还是去找个地方喝茶吧？有一个地方能充分欣赏夜景还能喝到口味独特的饮品，不如……”
“真是太天真了费特——四个女生一个男生，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邀请你出来的？”
澄佳的突然提问果然来得突然，费特一时无法确认她的用意何在，脑袋里的雷达高速运行了一周后，忽然决定先开个小小的玩笑：
“难道是……为了和我做一些H的事情吗？”
“变态啊你！”
“因为你‘四个女生一个男生’这样的说法很容易让人就误会啊！”
“那就算我失言好了……总之这不是重点！你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把我叫出来，原来我还打算和真守一起出来看夜景，可是她的电话始终就没有应答……”
“那是当然了！这就是我们安排的特别节目了——我们为你准备了和真守独处的机会！虽然我是不愿意这么做的，而且绝对不允许你们H……哇啊！”
“后面那句话太多余了我的妹妹，会被大家当成是不良少女的！”
用手刀阻止了澄佳进一步的胡言乱语，澄奈把妹妹拉到自己的身后，轻轻地“嗯”了声：
“事实就是这样，我们为你和真守安排了独处的时间，所以你也就打不通她的电话了。这个计划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澄佳来配合的，没想到那么快就被她说漏了嘴，所以就无所谓惊喜了，可是也一定要好好感谢我们才行！”
被大家的情意深深打动，费特朝着澄奈弯下了腰：
“我明白的澄奈前辈……”
“哎呀呀——这么隆重的礼节有些受不起呢！虽然话是这么说，其实这样还不够！至少也要跪下来吻我的高跟鞋……哎呀今天没有穿呢！那么就吻我的手……”
“你在胡说什么啊姐姐！还有你还真的准备这么做啊混蛋费特！”
强行拉起已经半跪在地就要吻手的费特，澄佳的脸涨红得像是一触即爆的气球。深感愉快的澄奈昂起脑袋，笑得就如同侵略得逞的小恶魔：
“真是——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费特也好妹妹也好，一欺负他们就觉得全身轻松……”
“拜托你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姐姐大人！我的心可是很脆弱的……”
“放心吧——还是懂得分寸的！”
“结果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遇到妹妹就变成恶魔的姐姐，和遇到姐姐就变成笼中困兽的妹妹，奇妙的血缘让身边的呃大家都觉得今次的圣夜比起往常更有风情。只不过再怎么快乐的闹剧也有终点的时刻，澄奈摸出手机确定了现在的时间后，有些遗憾地“哎呀”了一声：
“已经快要到点了呢！看样子我们差不多也该退场了。”
“啊……是吗？”
总算不用像个傻瓜一样继续站在这里对着玻璃橱窗发呆了吗？松了口气的费特首先就心情愉悦起来，当然，其他的女生就谈不上有多么轻松了。澄佳抢在最前面，朝着费特横了一记怒目：
“记得我刚才说的，别做那种事啊！而且还要把你和真守独处的过程……呜哇！放开我啊姐姐大人！”
“真是失礼了费特同学，那么请你好好享受和真守独处的时间吧。”
已经说不出到底是圣女还是魔女了……总之澄佳就这样被姐姐给拖走，而且没走多远似乎就遇到了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路人搭讪，只是一言不合就被澄佳打翻在地……然后拉米亚也跟着对哥哥大人横了一眼，喉咙里满是“咕噜噜”的危险哼鸣：
“如果做得太过分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拉米亚可不知道啊！”
“放心吧，真守现在说什么也是小小的偶像，我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有这样的觉悟总算还是令人稍稍地安心了……别忘记要补上和拉米亚的约会啊！”
快步跟上了澄奈的步伐，然后又遇到搭讪，然后当然又是一番拳脚暴力……最后轮到艾莉，总算没有送上同样的凶目，在她的脖子上，还戴上了一个银色短剑的小饰品：
“上次费尔少爷送给我的十字架我还好好地收藏着，这次送给我的礼物我也会当做传家的珍宝……”
“这种礼物真的够了吗？我想要送你更好的东西……”
“足够了，我喜欢这样的小饰品……只要是少爷送的就好。那么，我很期待下次的圣夜。”
总算艾莉的台词是最让人安心又感动……虽然这改变不了她随后同样用暴力驱赶了搭讪路人的现实，总之四位女生的身影消失之后，地上就是一片残乱的雪堆和好几个动弹不得的可怜家伙，只是明明已经受了教训还在嘴里说着“满足了”、“看到了”、“果然好萌”之类的本性实在让人无法产生任何的同情……
“糟糕了！忘记了最重要的，真守现在在哪里？”
再次摸出手机拨打电话，然而对方依然没有应答……难道自己就要继续扮演傻瓜的角色在这里发呆？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耳边忽然响起凄厉的呼啸，虽然赶紧侧身，还是被一个小小的雪球砸中了脑袋，眼前顿时被雪花碎片搅乱得一片惨白，正惊诧而愤怒于是谁的恶作剧，熟悉的声音就从身边传来：
“喂——！浑身破绽真是太丢人了吧！”
熟悉的人穿着不熟悉的圣诞装，全身上下就像燃烧起了热情的火焰……不快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费特迅速地抹去脸上的残雪，转过身换上“等你很久了”的微笑：
“你还不是一样让然不放心吗？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因为想要看看你着急的样子啊！果然你急的连那么普通的雪球袭击都没能躲过去，就凭着这一点，原谅你了！”
“我没做什么需要你来原谅的事吧……”
“这种小事就别在意了！别在意！”
快步地跑上前来，抢在费特面前小小地跳起，搂住他的脖子送上了今天第一个也是最热烈的一吻，真守的脸燃烧着幸福的热度：
“打工结束的时间太晚所以连衣服也没换，这种小事你不会在意吧？那么送给我的礼物呢？准备好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心意，不过我是用心挑选的，所以……”
拦住了费特想要伸进购物袋里的手，真守犹如风中的稻草人摇摆着肩膀：
“等一下！礼物什么的留到最后就好，总之……你先收下我的礼物！”
“为什么我反而……”
“吵死了！这是学生会长的特权！”
“现在你已经不是学生会长了吧！”
这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在犯规吧！不过要说这样的任性独断会带来某些幸福感也是不会错的……从真守的手里接过包装着彩纸的礼物盒子，轻轻一摇晃就猜到了里面装着什么：
“是手表吗？”
“很抱歉买不起贵的，不过样子还算过得去啦！要心怀感激地用一辈子！直到我死之前，也想要看到你戴着它为我祈祷！”
“在这样的夜晚不要说这种煞风景的傻话……不过不这么说你就不是真守了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带着它一辈子啊！现在的我们虽然无法继续在学校里见面，但是我们的爱情一定会永无休止地延续。等待毕业，然后结婚……梦想的描绘就是这么简单，你也会有和我同样的幻想对吧？费特抓起真守的手：
“就算只有今天也好……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