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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幸存的少女

少女不可能在课本上找到邪神

  

葛拉弥斯古堡位于苏格兰东部安格斯地区起伏的丘陵之间,那是一座被白色月季花环绕的宏伟建筑。

刚过完九岁生日的艾拉身穿红黑色的学生格子裙装,小跑着跟上一个头戴宽边帽的中年绅士,拉住他的手进入城堡。

幼小的女孩,阴森的诺曼底氏角楼,城堡内三五成群的学生和身着今年流行打扮的中年绅士。这些毫无相关的元素此时正突兀的被一只看不见大手揉成一团。

艾拉对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还没有实感,但这些都无所谓,毕竟,就算新的环境再差,也不可能比以前更糟糕了,不是吗?

事情还要从一周前的伦敦说起。

……

泰晤士河以北,东区的一座纺织厂发生了火灾,这在以混乱著称的东区并不稀奇,但这次的事件似乎又有所不同。

贫民窟的酸臭味混合着布匹燃烧的刺鼻味道卷起了滚滚浓烟,这使得傍晚的天空看起来更加晦暗一些。

亨利是这座纺织厂的厂长,他对这次表面上是火灾的事件了解不少内幕。死去的厂工们对亨利而言无关痛痒,但布匹燃烧的味道就像是一把钝刀,用满是豁口的刀刃在他的心口切切割割。

亨利把强烈的胃痛压在自己油腻的大肚子里,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他看着四散站开却又封住了工厂所有出口的黑袍人,忍不住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他清楚的记得,这些自己通过某种途径找来的专业人士们冲进工厂之后,那里才燃起了滚滚浓烟。

亨利对这种结果不敢有半点怨言,他听说过这些人的手段,那是让他想一想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事。何况,相比真正发生在工厂内的事,火灾就显得温和太多了。

纺织厂内传来了一声哨声,这是任务完成的讯号。

头戴宽边礼帽的男人拍了拍亨利的肩膀,他是这伙黑袍人的头目,他们口中所称为教授的人物。

“亨利先生,您应该知道对外怎么解释这次事故吧。”

“当然!”

老亨利收起了手帕,吞了口唾沫。

“我清楚你们的规矩,这次只是厂工操作不慎导致的火灾,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教授摸着帽檐,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您还是知道一些比较好,比如和我一起去看看工厂内部的现况,至少这样就能把谎话编的更加可信一些。“

亨利变了脸色,有些抗拒的后退了一步,但却被教授不由分说的抓住了手臂。亨利可以看见,教授的手干枯如爪,却充满力量像铁箍般无法挣脱。

亨利做为纺织厂的厂长,在十余年来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对自己的眼力颇有自信,只要看见一个人的表情神态,就会对那人的性格做出比较精准的判断。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被称作教授的中年男人,教授的身形隐藏在宽大的黑色长袍里,晦暗的天色让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脸上的多数部位,只有一双灰绿色的眸子在阴影里闪烁着,犹如夜晚中蝙蝠或者狼的眼睛。

亨利忽然如坠冰窟打了个冷颤,收回了视线,他放弃抵抗,任由教授拖着自己进入工厂。

那原本是亨利再熟悉不过的场所,一排排纺锤和织布机横七竖八的倒在工厂的地面上。但上面挂着的不是布匹而是黑里透红的奇怪薄膜,气味也不是染料和布匹的味道,而是一股蛋白质被烧焦后发出的臭味,和一股莫名的酸味。

亨利心痛的上前两步,走向一台歪倒的纺织机,布匹和染料也就算了,如果连机器也报废,那损失就太大了。亨利三两下撕去了半焦的黑红薄膜,在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中,有什么球形的东西圆滚滚的从薄膜里滚入他的怀中。纺织厂长先是接住了那个东西,略一观察,便发出了被掐死的公鸭一般的惨叫。

那是一个人的头颅,奇怪的是,它像是被强酸之类的东西泡过一样,毛发全部消失了,皮肤和五官已经融化成了黏糊糊的液体,沾了亨利一身。他这才看清了那些覆盖着工厂大部分空间的红黑色物质,那些净是些融化的血肉,然后又被烈火炙烤,变得焦黑。纺织厂长连滚带爬的躲在教授的身后,抱住他的大腿,庞大肥壮的身躯竟然缩成了一团。

教授把亨利扯开,有些厌恶的掸开沾在裤子上的污渍,他发现肥胖的工厂长的裤子颜色明显变得深了许多,眼中的厌恶更浓了一些。教授强行压下这些不快,走向工厂的深处。

在工厂的中央,是一具庞大的怪物残骸,那是让人从心底感受到憎恶的,不可名状的异形,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把大量尸块和内脏混合着黑色半透明胶状物胡乱拼凑而成的产物。

乍看上去就是亨利发现的厂工尸体堆叠成的肉堆,再浇上黑亮的柏油,但它摊在四处仍发出无意识抽搐的粗大触手却在告诉别人这是一只独立的生物。

此时,异形身躯的大部分都被烧成了焦炭,从伤口裂开的部分流淌出让人恶心的血肉和液体。

十余位黑袍人环绕着怪物的残骸,手里拿着诸如老旧燧发枪或者铜色雕饰之类五花八门的东西。

“没有出现伤亡吧。”

教授记得冲进工厂的同伴数量,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在处理这种事务上,再小心也不为过,在历史记录的事件中也曾出现过整个执行队被怪物替换的悲惨结果。

“没有任何伤亡,教授,对手不过是一只修格斯,只是它吃了太多的工人变得体型庞大,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不得已用【魔焰】焚烧了大半工厂。”身材最为高大的黑袍人站了出来,他手上缠绕的了几圈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女性的长发,炽热的温度还残留其上,看起来工厂的大火和这件东西脱不开关系。

“有幸存者吗?”

“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寻找。”黑袍的男人耸了耸肩,似乎对此不抱太大希望“这东西在我们赶到之前,至少在工厂呆了一个小时,还有人能幸存的希望微乎其微……除非,那个人是我们的同类。”

亨利在确认了安全之后,把恶心感丢在一旁,开始撕开包裹机器的血肉薄膜检查机器,抢救自己的资产。当检查到角落的一些残余布匹时,他又是一阵尖叫,因为明显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爬了出来,这让中年厂长的尖叫又高了八度。

黑袍的高大男人绷紧了肌肉,向前走了一步,做出了侵略性的姿态,但下一秒教授却伸出左手拦住了他,他仔细看了看爬出布匹的东西,然后和教授如鹰般犀利的脸上同时露出古怪的神色。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爬出布幔深处的是一个幼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大概八九岁的瘦小女孩。穿着破旧染血的工人服,银白色的头发沾满了污渍,小脸脏兮兮的,但罕见的粉色眸子却在阴影里也清晰可见。

“艾拉?!你还活着!”

女孩听见工厂长亨利的声音,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她的工人服已经被酸液腐蚀成了残破不堪的布条,露出还未长成的青涩身体。名叫艾拉的女孩也是厂中的工人,虽然在工厂深处有几个童工在白教堂区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艾拉的年龄相比之下也显得过于稚嫩。

事实上,她是亨利常年在外的表兄寄养在此的孩子,虽然她的父亲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给亨利寄送一笔不菲的抚养金,但本着不让任何人在自己手里吃闲饭的原则,亨利还是让女孩进了纺织厂。女孩还活着的事实让亨利十分满意,这样一来,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还能心安理得的拿到那一大笔让人愉快的抚养金。

艾拉在亨利叔父的大吼大叫里感到有些眩晕,她躲在布匹的深处,经历了可怕的屠杀已经丧失了大量体力,腿一软就像后倒去,然后,一只干枯却温暖的手从背后支住了她。

艾拉回过头,对上一双灰绿色的眸子。这双让常人觉得犹如野兽的可怕眼睛,却让女孩感受到莫名的亲切和熟悉。

“我的名字是霍华德,霍华德·尤瑟夫,你可以叫我尤瑟夫教授,小女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虽然尤瑟夫教授从亨利的大吼大叫中听到了女孩的名字,但却还是又问了一遍女孩,他想借此观察工厂事件是否影响了女孩的精神理智,这是他们判断同类资质的关键。

“……“

银发的女孩愣了愣,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见别人称自己为“小女士“这让她感觉有些新鲜和奇怪,但呆滞只有一瞬。

“我叫艾拉,艾拉·威廉姆斯,叫我艾拉就行了。“

尤瑟夫教授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噩梦般的环境中幸存的女孩还保留着清晰的思维逻辑,这意味着女孩有着合格线以上的精神意志。但他还是感到有些疑惑,即使艾拉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但毕竟只有八九岁,这么小的女孩能在怪物的威胁下存活一个小时吗?

带着这些疑问,尤瑟夫说着,“小艾拉,你能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回想着那些可怕的事,瘫软在布匹上,把小脸埋进膝盖,开始慢慢的诉说。

“……那只像软泥一样的怪物,把大家都吃掉了。“

“它没有攻击你吗?“

“不……我也被吃掉了。“艾拉把脸埋得更深了。

但尤瑟夫却愣住了,被修格斯吞入腹部的下场,从那些厂工的尸体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脆弱的人体会被酸性胃液融化成黏糊糊的血肉,但女孩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连一头银发都没有被酸液腐蚀,只是变得脏了一点,这就超出了尤瑟夫教授的理解范围。

但当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就发觉女孩银发上的光线有些模糊,那是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冰冷,灰色的火焰,它们已经开始渐渐熄灭,但随着火焰小幅度的跳动,就连银发上的血迹和污渍都在慢慢消失。尤瑟夫这才恍然,虽然他在过往的经历和书籍上并没有看见过这种能力的记录,但很显然,这就是艾拉能过存活的原因。这使得尤瑟夫的眼睛越来越亮。

女孩继续小声的说着,语调几乎没有改变,却带有这种年龄不该有的冷漠。

“在那只怪物的肚子里,大家都变得像燃烧的蜡烛一样……“

黑袍的人们虽然经验丰富,但听到幼童说出的比喻,还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而一旁的亨利已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压抑尖叫,他绝对没有看清艾拉的与众不同,或许是把她的存活归结于好运,或者压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更不会想到这个手脚笨拙的童工会是那些黑袍人的“同类“。

“后来……那边的人带着很多大人冲进了工厂,怪物被袭击之后,把我和大家都吐了出来,我躲了起来……再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

艾拉说完之后眼睛几乎要合起来,在确认环境安全之后,难以忍受的困意和疲倦席卷了女孩全身,但她还是强忍着没有昏睡过去,因为一股莫名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中年人将会给她今后带来决定性的变化。

尤瑟夫的脸上露出慈祥的表情,“艾拉,我刚才说过自己是一个教授,你愿意成为我的学生去我所在的学院吗?“

亨利脸色大变,如果艾拉离开这里,表兄知道以后,自己就再也拿不到那笔抚养金了,在这几年里亨利已经把这笔钱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收入。但他不敢直接拒绝霍华德·尤瑟夫,只能拼命的对艾拉使着眼色,做出要生吞她的恐怖表情,一时之间也不好说究竟是那头杀死了百余厂工的怪物和他看起来谁更狰狞可怕。

“您会教给我什么呢?“

“魔法,就像那些童话故事和流行小说一样。“尤瑟夫的左手燃起了一团明亮的火焰,并不炽热犹如夜幕中的一盏油灯。

女孩轻轻的笑了一声,这才表现出符合同龄人的一点天真,但随即摇了摇头,再也抵挡不住困意,眼睛慢慢合了起来,说出的话也变得像是喃喃的梦呓。

“我愿意,但亨利叔父不会同意的……“

“我会说服他的,睡吧孩子。“

尤瑟夫教授矮下身,把蜷缩在布匹中的女孩抱了起来。然后回过头,慈祥的表情变回了鹰隼般犀利。

“你说呢,亨利先生?“

胖子亨利又开始用那张手帕擦起额头的汗,但还是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变得平静。

“悉听尊便,教授先生。“

亨利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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