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嚎啕出声。
吴胖子脸色不变，握着刀的手极稳。
杏儿有些怯生生的，下意识的想要回过头去看娘亲，结果被裴青轻轻捏住她的两只耳朵，很柔和的说：“跟哥哥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哥哥的眼睛。”
“杏儿怕疼，娘亲也怕疼。”
裴青笑了。
“你们暗窗有我们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苏合熏差点咬碎银牙：“这样够了吗？！”
“拿把匕首来，稍微小一点。”裴青吩咐道。
一人上前，递出一把小刀。
“杏儿，你要是害怕，哥哥帮你，嗯，就一点点疼而已。”
裴青娴熟的转着小匕首：“为了娘亲，能忍住吗？”
杏儿用力点头。
二掌柜被死死压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地，呜呜疯狂出声，眼睁睁的看着亮银的尖刀逼近女儿的脸颊，目眦欲裂。
“对了，杏儿，后面的臼齿，会疼一点，因为啊，臼齿好长好长，不一定能整个撬出来，那就要在牙床上划一刀。”
杏儿摸着自己的脸颊，闷闷的说：“我平时被小木刺划到也会好痛。”
“来，把嘴巴张开，听话，啊。”裴青用食指扣住刀背。
“防卫司！防卫司里面有我们的人！”
“杏儿平时刷牙勤不勤快？”
苏合熏大汗淋漓，唇瓣被自己咬破，渗出血丝，想要起身阻止，却因为脚上的镣铐被绊倒在地上，发束被冷汗打的湿透，一缕缕黏在脸上。
“我说了防卫司！我说了防卫司啊！”
“杏儿别往后缩，万一哥哥划到你的脸颊怎么办？”
“我只知道这个！我是真的只知道这个！”
“对，就是这样，别动啊，先撬门牙。”
“杏儿害怕……”
“那你娘亲会喊疼的。”
“杏儿…杏儿……”
“你放开她……放开她……”
“求你…我求你……”
裴青手一顿，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现在知道了？”
苏合熏泪流满面：“放了她……”
“是我在求你开口？”
“我求你，我求你……”
裴青脸上露出笑容，把匕首往袖子里一丢，随后折出一朵红粉红粉的小花簪子，别在杏儿的脑袋上：“跟杏儿开个玩笑，其实是送你一朵小花，杏儿长大一定是个好漂亮的姑娘，比你娘亲漂亮。”
杏儿喔了一声，眼睛亮亮的：“哥哥会戏法！”
苏合熏整个人瘫软下来，伏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吴胖子脸上露出笑容，把刀一收。
“掌柜的。”
裴青没有搭理苏合熏的诅咒，牵着杏儿走过来：“你如果进了暗窗，会有人审你，你肚子没有有用的东西，审不出来有用的东西，暗窗就会把你的妻女都抓到你面前，折磨、侮辱、肢解，他们不会像我这么温柔，明白吗？”
二掌柜一脸悲戚，半边脸上冷汗唾液一片：“裴大人，我懂了，我能跟杏儿再说两句话吗？”
裴青爽快的点头，放开杏儿的手：“可以。”
“爹爹，你起来呀，地上凉。”杏儿伸手拉。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二掌柜缓缓直起身，把额头贴在女儿的额头上，此刻这个做了十几年暗桩的男人开始呜咽抽泣起来。
“爹！你不许哭！”
杏儿抱住他的脖子：“你说过了，碰到什么事情都不许哭的！”
二掌柜狠狠一咬自己的舌头：“杏儿，一定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哥哥脾气不好，你就要懂事。”
杏儿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二掌柜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去找哥哥，听话。”
杏儿乖乖走过去揽着裴青的腰，回头看自己那个平时十分严厉时常打自己手板子此刻却泪流满面的爹爹。
“裴大人，大恩不言谢。”二掌柜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响头，鲜血四溢。
裴青不置可否：“放心，我说话算话。”
二掌柜再次看了一眼被抱在怀里的杏儿，随后决然的从窗口一越而下。
妇人当即晕倒在地上。
裴青把杏儿的脑袋压在肚子上，轻轻的拍着：“杏儿乖乖，杏儿不哭。”
苏合熏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缓缓闭上眼睛，一脸悲戚。
明明是他把别人整的家破人亡，为什么死到临头了，反而要转头向他道谢？
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吴胖子。”
裴青挥挥手：“你带着兄弟们去把金风酒楼抄了，处里的份儿交齐，剩下的自己给兄弟们分了，这几天辛苦大家盯着，回去该赌赌该嫖嫖，估摸着后头也没几天安稳日子了。”
“那可不行。”
吴胖子想了想：“如意楼姑娘们都在等你呢，我给头儿划出来一半，剩下的我们自己分。”
“不用了。”
裴青抱着杏儿笑：“我去嫖还用钱？”
“那是那是，谢谢头儿！”
手下的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要说这暗窗四处最大方的处长，那非我们的头儿莫属啊！难怪如意楼那些姑娘都恨不得排队站着等头儿过去呢，有势力，人又长的有斯斯文文、白白嫩嫩的，哪个姑娘不喜欢？
吴胖子也笑起来，一张脸皱成圆球，高声道：“金风酒楼二掌柜是幸党暗桩之一，参与春祭刺杀事件，在抓捕的时候，不慎跳楼自杀而亡，都听明白了吗？把嘴给我擦干净！”
手下人朗声道：“听明白了！”
“头儿，那这妇人和孩子？”
吴胖子看了眼地上已经哭的不成人形的妇人，有些迟疑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是在询问。
“不麻烦了。”
裴青摇摇头：“妇人送到海边的渔船上去吧，这辈子就不要下来了，至于杏儿，苏姑娘，我卖你点儿好，这孩子你带着，以后不管是找我报仇还是什么，我都认了，可好？”
苏合熏浑身颤抖：“你的假仁慈，都到了连自己都骗的地步了吗？这孩子长大起码八年十年以后，跟在杀父仇人的身边，你是要她生不如死吗！”
“别在孩子面前吵吵，什么杀父仇人，什么生不如死。”
裴青捂住杏儿的耳朵：“今天如果没有我，她们俩进了暗窗的地牢，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苏合熏泪流满面，咆哮道：“如果没有你，他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裴青叹气：“你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