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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旗台

剑收夜雨

  

朝来的氤氲散去,破出几缕阳光,掀起阵风,吹开久久不散的血腥气,姜季站在狄月关上,纷飞的枯草在四周绽放,天地一寂。姜季六境武夫。既不能一拳开山,百无禁忌,也不能百丈取敌首级,荡魔诛邪,只是也仅仅是一个六境武夫罢了,六境以上普通人的人数亦仅仅是个数字,凡间笑曰“短短百载,泥潭里的一水花罢了。‘溅’了也就‘溅’了。”

而如今姜季被摆在这个位置,就像那马前卒过了那水便不能退了,姜季身后一阵响声,女墙又上来个人“陈信七境武夫,将军当若如此。”孟锦右臂缠着伤带,立于姜季身后昨夜敌军夜袭,火箭齐射九轮,搭着云梯上了城门,军中还没来的及准备热油,伤了不少人,现在仍在照顾伤员。姜季忽然把头盔摘下,头发似那漫天的草木飞扬,“对了孟锦,你是那个书院的”“嵩阳书院,怎么了,将军?”“年纪轻轻的怎么来这军中,这地北天垂地,得罪谁了。”孟锦忽然楞了一下,没明白平时这不说话的将军发生了什么。

孟锦第一次见到姜季是来上任时,那时的他,怀这一柄剑,骑着匹马便入了这风雪间。那时将军正看着底下操练的兵,自己被带到姜季面前。

“叫什么?”“孟锦。”“来干什么。”“当监军。”自己将文书呈上,他扫了两眼并没有多看。便扔了回去,自此自己便在着军中待了四年,客在风雪家,观雁来草枯。要问自己二十岁以前的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来当艰险地的监军,哈哈,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

“没得罪谁,只是不受待见罢了。”孟锦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么说来,是得罪的人太多了,都记不清了。”姜季将脸转向孟锦,背对着朝阳,显出脸部硬朗的线条与粗犷的五官,孟锦在心里默默吐槽道“明明是个粗汉子,模样类个张飞,装什么笔墨文家。”又接着说道“自身来正直,哪怕那影斜。”“哈哈,随你高兴。”姜季爽朗的笑了几声。孟锦也放开心气向姜季回道“这不随我开心吗!”“嗯,不错,今来才仿个人样。”"那以前呢。"孟锦也随那份心气去了,就像当时在书院那样,怼遍院,中君子和贤人."像个只会读死书的榆木呆子。"姜季说到。

“将军这么说来,我到想通当初我来时,你就瞥几眼文书,就让我待下来了,并不曾问什么,还心安理得的把事扔给我,我到想通了,将军可真十分会慧眼识人啊!”孟锦咬着牙说。姜季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笑。太阳又升入云幕中,这风又刮的大了起来,四周谢了的秃树莎莎作响,姜季把头看向关外边缘,而风仍绞弄着他的发丝。模样并不像张飞,只是一普普通通的人。

风仍吹弄草木,天空中似蛟龙游动,黑和灰编织着天空,这天似倒垂的一口水井,含着那无尽的悲凉。

姜季将自己的头盔递给孟锦,脸色一如平常。孟锦接过这眼前这将军的头盔,他并没有暮迟英雄的悲凉,亦没有少年之人做出一番事业的决心,他只是过着平平常常生活,却被摆在这里,轻松的像一颗棋子,不对,本来就是一颗棋子,摆在这里,动弹不得。

远重山之外,姜广距那北关还远,半日并不能赶到那战场,哪怕姜广也不知自己这么急匆匆的赶去作甚,可以干些什么,只觉这次要自己与爹的最后一面,十四五岁的人并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仰头看向远处的“山雨欲来”又加快步脚朝远方赶去。

还在朝北边搭好的旗台赶去的并不只有姜广一人,但目的却不尽相同,李江生仍背着一把黑剑,驾匹马朝那关外疾驰而去,马蹄扬开风土渐小了,雨点平舒阴风落,苍眼俯顺红叶清。拨起四面金戈,炸响忽觉雷惊,雨点浸润土路,马蹄溅出飞泥浆,衬秋金鸣振,渲两军拔战,四飞烟尘,叹世来鸣多嗟,死白骨承生世。

李江生黑色的外袍在乌江天色格外显眼,似水墨画中横拉出一笔乌船,横泊茫茫一片乌天黑地。且问此行何意?便忆十年前那烟云暮雨。李江生在踏起的泥水,破入的风雨山啸,回忆起他拖着樊柯去跪在纪周子门前的那片夜雨中,旁边是那调着半口气的樊柯,浑身上下缠着绑带,如若你把绑带拆开两层来看的话,会发现都渗着血水,模样可谓是不惨烈。

李江生在他身上盖了层油纸,掀开油纸看到他那乌紫的嘴唇,头上被砍了一道破口,凝起一层血痂,当时被抬回来完整的骨头都不剩几根了,只能勉强认出模样是樊柯。夜越深,见不到一丝光亮,手里拿的小油灯在照樊柯时灭了,李江生嘴里喘着粗气,一身青袍显的异常的沉重,沉重?当然沉重,袍子早已浸满水,贴在李江生的身上,拖樊柯走了半夜,李江生晃晃悠悠的走到面前这家书馆前,脚似灌了铅定在门前。

雨水顺着发向下淌,流入眼内,忽然惊醒呆滞的李江生,将手扶在门上,将门敲响,不曾响动,便用更大力敲,又未响动,便又用更大力敲,还没人响动,便一直敲,把拿高大的木门敲的砰砰作响,门前的木柱颤,木柱旁的石狮扭头看向门前的李江生。

“开门啊,你着老贼为何又作这番忸怩姿态,你不就是想要我这肚子里的石头吗!想要那你就开门啊!”李江生用力的敲门,门上的年画中都人物亦把眼睛看向李江生“开门啊!老东西,惦记这东西,那你就开门啊”。

“你把人给我弄活了,我就把肚子剖开,把那破石子给你。”李江生眼中生满血丝,发疯般的敲着门。年画中一人持剑一人托塔,持剑一人猛然持剑下劈,李江生挥拳抡向那剑,那剑光轰,然破碎散作四周,搅动着夜幕,那持塔那张年画前出现一塔,也闪烁金光,向李江生坠去,李江生读书喜欢讲道理而他平时与人吵架时最喜欢讲的道理只有一个字,“滚!”就一拳打向那些同学,但同样如此李江生还是被那圣人钦作君子,亦是那没落的白鹿洞书院的最年轻的君子,亦是唯一一位君子。

现在亦是如此,拳头抡向塔亦砸得那塔四分五裂,没入那夜暮中,两张年画不再露出金光,且一张少了剑一张少了塔。

“进来吧。” 背后的石狮开口说话。“年轻人的丹挺好的。”书院中书桌点着灯,四周密密麻麻的书籍,书架虽然老但却不见一点尘。桌旁坐一老人抽着烟,默默想道,如是又吐一口烟气。

如今亦是风雨,踏马而行,度乌天里。李江生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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