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沿着黄铮斩出的沟壑飞行，确认着没有波及无辜。
他来到了尽头，面对着世间最为美丽，也是最为恐怖的绝景——
一道宽数百里、将整个星球硬生生分为南北两个部分的天堑。
传说中这是创造世界的巨人为了将那些上古妖兽拦在一方小天地里，才用巨斧劈出来的。
朝下望去，除了无尽的黑暗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先用绳索绑住腰，一头系在树上后御剑飞起。
然后直直朝着无底深渊坠落而下。
“果然飞不过去。”
现在的殷白像条咸鱼一样荡在半空，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被巨大的重力撕扯。
在天堑上方，几乎所有拥有灵力的东西都会被吸进去，而且灵力越强越无法脱离。
即使是仙人也不行。
殷白将灵力和苍铭收起，顺着绳索爬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天堑边，不免起玩心想试试天堑到底有多神奇。
若不是提前绑好绳索，他就交代在这了。
上去后的殷白先是展开神识，确认一下方圆几百米内没有活人，随后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手臂粗细的钥匙。
他将这把钥匙形状的法器朝前一抛，转眼间一条悬空的船出现在了天堑上方。
这是唯一可以让人度过天堑的东西，叫做虚灵舟。
四年前下山历练前夕，殷发将这东西送给了自己，还特地提醒不能让外人知道。
就连皇帝都不行。
据说这是世代守着天堑的部族，为了表示永恒的友谊送给殷发的。
也只有这个部族拥有制作这个法器的方法。
不过可惜的是，那个部族结局并不好。
殷白跳上虚灵舟的同时，船也开始向着对岸行驶，速度快到能和他正常的飞行速度媲美。
仅仅一天的时间，殷白就来到了天堑的对岸——
一个强大妖兽多如蚂蚁、一草一木皆要人命的荒蛮大陆。
这里灵力浓郁到连殷白都觉得有些不适。
如果换任何一个通透境往下的人来，恐怕都没法活过半天。
他来对岸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找找以前师傅和他说过的、能将吸收的灵力变为美酒藏在果实里的树。
偶尔来次有趣的冒险也不错。
顺着这个想法，他一剑斩杀一只妖兽开始闯荡起未知的土地。
似乎是很喜欢这种冒险，平常乖乖在体内呆着的苍铭也在他身边飞上飞下，像极了远足时的孩子。
殷白能感觉到，这孩子正在快速成长。
几天后，收获为零的殷白骑着一头刚用打狗棒法打服的妖兽，朝着天堑奔去。
这些天他绕了一大圈，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酒树的迹象。
排除死正经的师傅编故事逗他外，那就只可能在大陆深处。
但大陆深处他并不打算去，因为那里有些过于危险了。
隔着老远他都能感觉到，有好多气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妖兽在朝这里试探。
就连一向见谁不爽就想砍上去的苍铭，在察觉到这些气息后都蔫了。
“虽然没找到酒，但收获也不少。”
这几天杀的高阶妖兽数以百计，得到的材料简单估算能买下京城的一条街。
而那只被用来当做坐骑代步的妖兽，殷白大发慈悲将它放了回去。
主要是看上去也不值钱。
临走前，殷白看向不远处靠着天堑建起的一座小型城池。
在天堑以南，这是唯一一个有人的地方。
城墙上齐齐整整地有不少人举着灵弩瞄准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青年知道为什么在此死地上有人定居，也知道这群人是什么人。
他笑着打量了一下，甚至还挥了挥手道别。
这趟没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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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白毫不隐藏地行动自然是被注意到，从他刚过天堑没多久就有人在跟踪他。
不过每次都会突然被甩开。
直到他大摇大摆坐着虚灵舟离开，这群人才终于安下心来。
倒不是因为对方走了，而是因为对方有虚灵舟，至少证明不是敌人。
对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虚灵舟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禀告圣女大人，仙人已经离开了。”
一名卫兵跪在大殿中，恭恭敬敬地向面前的少女报告后退走。
“还故意来试探我们，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少女很聪明，消息也很灵通，自然能猜出殷白的用意。
殷白是来友好串门，表示自己这个护驾有功的主并不是来对她不利的。
因为如果说世界上有谁最想宁江雪死的话，只可能这个被称为圣女的姑娘、以及她创立的圣女教了。
“圣女大人，那个仙人到底是？”身旁的老者问到。
“剑仙派宗主，殷白。”
“那不是在京城保护了暴君的人吗！圣女大人为什么不下令攻击？”
老者心里一惊，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敌人。
圣女教之所以能和朝廷对擂不倒，就是因为没人能想到大本营居然在天堑对岸。
万一被宁江雪知道了位置，凭着对方拥有的一艘虚灵舟就可以载来无数高手，给圣女教沉重的打击。
“教中主要战力现在都在中原，剩下的人一起上都没法伤他分毫。而且既然敢在余眼皮底下用虚灵舟，证明他并不打算与我教交恶。”
剑仙派一向都以不和纷争中任何一方交好的方式保持中立，但这个新的宗主似乎更加大胆一些。
在朝廷将他们定义为魔教、双方冲突愈发激烈的当下，他不仅出手保护了宁江雪，还在圣女面前展示了作为友谊象征的虚灵舟。
这个男人选择了同时和双方交好。
“他难不成想要余和那个暴君坐下来谈谈不成……你先下去吧，让余休息一下。”
少女闭上眼不再想那个男人，只是懊恼为什么没有趁京城大战结束的空档派人杀掉那个暴君。
她很明白，是这个男人的出现让自己打消了念头。
终究还是感情用事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余和他都还只是无知垂髫。”
她拿出一张早已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有些难以辨认。
“守崖人族长苏道荣，与剑仙派宗主殷发在此协定……”
这份来自十几年前长辈的定亲，是曾经自己最重要的宝物。
岁月不饶人，当年给孩子定下婚约的长辈都已驾鹤西去，两人也早已是截然不同的立场。
可偏偏他又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还保护了自己的仇敌。
这让少女内心无比复杂。
在纸张最下方，还写着订下娃娃亲的两人名字。
男孩的名字是殷白，而女孩的名字则是：
苏紫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