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这一剑并没有出多少力。
这个刺客虽然只和自己差一个大境界，但宰了这家伙并不需要多大力气。
何况对方对自己根本不设防。
“击杀通透境居然只需要一剑，殷兄你还说自己是个书生？”
站在青年身边的吕枫叶根本没注意到他出剑，甚至连他怀里的剑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估计她现在已经在怀疑人生了。
“我只是略胜一筹而已。”殷白笑着伸出两根手指。
嗯，差不多就是指尖银河的差距。
虽然两人现在看似有说有笑，但周围的刺客们在意识过来后马上甩开了士兵，向着宁江雪发起搏命冲锋。
这些人虽没达到通透境，却也全都和死了的那个一样，身上出现了妖魔的特征。
此刻，吕枫叶终于看清了殷白的动作。
他伸手轻弹剑柄，从鞘中迸发出的剑气凝结成了数把没有实体的长剑，对着半空中的刺客们隔空斩去。
下一瞬间，尸骸遍地。
“所以殷兄其实连剑都不需要出？”吕枫叶扫视着地上被击杀的众多刺客，
“这把剑虽然好斗，但不怎么喜欢展露剑身，又不许我握其他剑。所以我也只得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了。”殷白看了一眼空中说道。
即使被毁掉大半，剩下的咒符仍维持着术法的运转。
头顶雷鸣不止，虽完全无法撼动镇龙灯的光幕，但依然让京城百姓感到了恐惧。
“这鼹鼠虽匿于雪下，倒也不必过早鸣响春雷。”殷白的声音如同天边传来。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青年怀中这根银白色的“手杖”开始伸长变化，古朴玄妙的花纹从殷白两字延伸遍布全体。
最后，一盏造型奇特的提灯出现在最上端，与一捧流苏相连。
明明没有灯芯，却光彩夺目。
这番模样，已然和剑没有任何关联，完全就是一根法杖了。
殷白紧握手中已然变化的苍铭轻点地面，灵力泛起的涟漪吹动了青年质朴的白衣。
从殷白出现后一直没有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的宁江雪感到袖中一热，随即拿出那柄操灯玉。
上面的六颗宝玉，此时有五颗已完全点亮。
“五灯明，龙吟止戈。”
悠长的龙吟自京城中每个人的心底响起，即使是捂住耳朵也无法减轻半分。
三声，仅仅三声龙吟，一切争斗心理荡然无存。
当夕阳再度打在脸上时，反应过来的人们才终于如梦初醒看向天空。
天晴了。
“这些符纸，你要留吗？”殷白望向街道中心。
而宁江雪也站在成为废料的花车上回望着他，摇了摇头。
殷白见状，将手中的杖横置轻轻摇晃，提灯中的光亮变得朦胧起来。
“别盯着它，会陷进去的。”他对着身边双眼开始迷离的吕枫叶说到。
提灯不停晃动，空中的黑色符咒仿佛全都被梦幻的泡泡包裹住般扭曲起来，随着殷白猛地竖起法杖敲打地面，泡泡一齐破裂消失。
好似从不存在。
见到事情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殷白手中杖也消失不见，宁江雪放下了戒备。
“没想到剑仙居然如此擅长术法。”她走到殷白面前，拦下了打算跪下行礼的吕枫叶后说到。
“毕竟是剑仙派嘛。”青年答道。
如果不是剑仙会被人惦记上的，宁江雪听懂了这言外之意。
殷白看着默默走到天子身后、将周围想上前来的将士文臣拦住的少女，心里又想到了自己那个也喜欢跟在别人身后的师妹。
“陛下应该多让她走走，堂堂内将还没在下这个粗人识路。”
“殷白，汝既已出手，是愿意帮朕讨魔了？”殷白仍是一副打哈哈的样子，但宁江雪并不打算和他拐弯抹角。
“在下虽放荡形骸，但除魔卫道乃恩师之命，在下定然遵从。”
青年苦笑一声，弯下腰行了作揖之礼。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喽？”宁江雪一激动下甚至忘了用帝王的口吻说话。
只要这个男人愿意留在她旁边，她不仅能解决魔教这个心头大患，还能得到那个伴随了她数年的问题的答案。
这个预感在此刻变得愈发强烈。
“可陛下虽耳清目明，却误判了一件事情。”
可殷白依然是那副标准的假笑脸，仿佛完全没有发觉女帝内心的激动。
“这些刺客，自称魔教，而非圣女教。”
“汝的意思是，这些刺客不是魔教中人？”她深呼吸调整下心态，思考起了殷白这句话的意义。
“哈哈哈！如果以陛下的禁卫军想法为标准，连在下都是魔教中人了。”殷白大笑起来。
既然宁江雪对自己和吕枫叶在一块一点都不惊讶，那她肯定早就已经查全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殷白并不是想打小报告哭个冤什么的。
“那么，在下一介草民在此告退了，祝陛下龙体安康。”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自己酒还没买呢。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恐怕是买不到酒了。
“汝要离开京城？去哪里？”宁江雪问到。
“天下之大，总有在下看不完的风景。连在下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陛下就不必过问了。”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给人的感觉陡然变化。
让宁江雪突然语塞，她的耳畔幻听到几年前被另一个人问到的那三个问题。
“殷白，朕想问你三个问题。”她有些颤抖地问到。
那个神秘的男人也让人有相似的感觉。
“陛下请问。”
“第一个问题，山河社稷，壮阔在何？求道百态，对立在何？”
“山河社稷，壮阔在人心；求道百态，对立在不知。”
“第二个问题，人生一梦，是朕梦到了汝，还是汝梦到了朕？”
“大梦千年，陛下在梦里成为了何人，便是答案。”
说着，青年转身离去。
“第三……”当宁江雪打算继续问的时候，对方突然化作一缕银光消失不见。
而这第三个问题，终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第三个问题，宁姑娘不妨自问，‘我是谁’。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吗？”一步离开十里的殷白悄声嘀咕道。
这句话没有任何人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