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绝对是天使，你们说呢？”
“天使是圣子，怎么可能随便将真容展现给凡人，而且圣经上并没有说清楚圣子天使的样貌，你怎么能确定？”
“天使自古以来教会认为其为无性别，让这个孩子蒙受眷顾的看上去完全就是女性，你们要怎么解释？”
“这也许就是普世会需要报告枢机团的，我们还需要更多研究才行，不过没人否认刚刚那个简直就像神迹一般，有人否定吗？很多人明明重伤却一瞬间恢复了健康，还有那些袭击我们的人，他们为何自行放弃武器?”
“这也许确实是与神迹一样，但和‘神’的级别相去甚远，我觉得称之为‘奇迹’为好。”
“听着，各位，这个女孩子需要休息，想要讨论问题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好吵，好难受。我大概是在梦中和睡魔纠缠不清，眼前一片黑暗，但是能听到别的声音，至于谁的声音原谅我不清楚，只知道有人在讨论，在讨论“天使”，天使是什么？啊，我听过的，在我想要救大家的时候，听到过谁这样大叫过，在我帮玛丽修女搬走书架上一本厚得可以抵过我的手臂的老书的时候，我看到过，那上面的插图......长着羽翼手持火焰构造的剑，守卫在理想乡“伊甸园”的门口，阻止已经犯罪的人类进入。
为什么会有人叫“天使”呢？“天使”不是不让人类进入乐园的存在吗？
“唔......”
“她醒了......”
睁开眼，是不熟悉的天花板。那是不是天花板？
虽然我被人经常叫做笨蛋，但是我也不至于连天花板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在我眼前的令我怀疑那是不是壁画来着。画上是几位生着羽翼的年轻女性正围绕着一个摇篮，摇篮里是个看上去出生不久的婴儿，为首的女性抚摸着婴儿的脸，其他的女性满脸惊喜，他们的背景是被云朵和星星铺盖的天空。
“你醒了吗？”
一张脸挡住我的视线。修女吗？这个穿着绝对是修女，但是又和修女的传统装束不完全一致，她的肩部有金丝修边，胸前还有十字架的铁饰。
“修女......”
“修女埃拉，帮忙为这个孩子取些水喝，她现在大概需要水来滋润她的嗓子。”
她？她为什么要说她呢？啊，我现在是伪装女性的啊，可恶，脑子感觉都有些迟钝了，完全思考不了，好疼，全身都疼。
我坐起身，床垫发出“吱呀——”的轻快响声，如果是我一直睡得木板床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响声。
一旁的修女帮我找到比较的舒服的姿势，不过全身好像都使不上劲还伴随着不时的疼痛感，实在不能用舒服来形容。
“来了，来了，水杯。”
“谢谢了，修女埃拉，来，孩子，喝点水吧，你的嗓子已经沙哑成这样了，需要水的滋润。”
我姑且是喝了两口，确实如她所说，当水穿过我的喉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感觉就像喉咙的火焰被扑灭的那种刺激，当然喉咙不可能着火，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修辞恰当不恰当。
“谢谢你。”
“不用，孩子。”
她一直在称呼我“孩子”，感觉有点不习惯，怎么说我也是十六岁的人，被叫做孩子真是有些受伤，虽然我是小个子、变声期都没有到这件事是事实。
“这里是哪里儿？这里看起来好豪华的样子，巴黎吗？”
“不是哦，这里并不是巴黎。”
“不是巴黎吗？可是集会怎么办？信徒集会？我迟到了吗？可是你们也在这儿，和我一样迟到了吗？”我到底在说什么呢？如果可以的话我自己也想知道。
“小姑娘，看来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吗？啊，我好像忘了告诉你，那场信徒集会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她看着我瞬间变化的脸色，接着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在这场重要的集会迟到，因为那场集会因为某个事件已经暂时取消了，当然不是不开了，这种年度盛会当然会开，只不过日期得由梵蒂冈方面定。”
“延期？为什么？”听到不是我迟到，我还是松了口气，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把人丢到国际去了，而且还会连累神父，想到这，“诶，对了，修米尔神父去哪儿了？”
“修米尔神父？谁？”
“就是和我同行的那位长着络腮胡，戴着单片眼镜一副善人像的高个子神父。”
“啊，想起来了，他已经回到自己的教区了哦。”
“诶?为什么？他没有带上我呢？把我扔在这儿了吗？”
一向不骗人的神父居然就这么把我扔在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陌生异乡了吗？天呐，难道我得自己一个人往家走了吗？如果又碰上像那天一样的暴徒怎么办？那个时候我可只有一个人啊，用能力吗？不，好像还是会死。
“不，你别误会，那位修米尔神父一直在要求要带回你，说这是身为监护人和神父的职责，但是有人没有同意他的抗议，那个人让人把你直接带到这里。”她帮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他作为神父，还是很尽责的，所以不要误会。”
“是吗？可是我一个人在外面这件事可是事实。”我顿了顿，“我想回家。”
这位修女摇摇头，和身后那位埃拉修女互通眼色，埃拉修女点点头，就像是预先已经做好演习工作，在我完全无法理解那个眼神交流的空当，埃拉修女已经走出了房间。
“她，要干什么？”
这种不放心的感觉经常会出现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
“去叫那个把你带到这里的人。”
“谁？”我小心地问道。
“是一位教会的大人物，奥贝·贝尼枢机主教，现在幸存下来的四位红衣主教之一。”
枢机主教，那可是帮助“教宗*”管理“普世会”的“枢机团”的领导人物。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绝对是我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枢机主教，这位远在梵蒂冈旗下五大圣殿的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是带我来的人？
(*教宗：在正统教义中，“教皇”的称呼被上位信徒认为太过于偏向政治化，所以基督教内部基本以“教宗”来称呼基督教总主教，因为教宗也是梵蒂冈的最高领导人，所以也因此称为“圣座”。)
“枢机主教？我没有听错吗？”
修女的笑脸和点头让我打消了自己的怀疑。诶？怎么回事儿？明明我只是个毫无声望的假版修女，怎么可能会被枢机主教传讯？不，传讯好像不太合适，是对方把我带到这里的，绑架吗？
“可是，枢机主教为什么要找我呢？我，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我是修女啊，一直都在做修女应该干的事情，从来没有出格过哟，是不是你们误会我什么了？啊，修女小姐，请你一定相信我。”
听到我苍白无力的解释，这位修女开始笑起来，捂着嘴含蓄地笑，不愧是修女，动作都是这么优雅。
“哈哈，小姑娘真是可爱，怪不得从刚才开始你就这么拘谨，原来是担心自己会受到伤害，害怕自己被怀疑干了坏事吗？”她没有给我时间继续做无用的解释，“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把你带到这里，并不是因为你犯了什么错误，而是因为你做了一件特别厉害的事情。”
“啊，我干了什么？”
回想之前，我到底干了什么？从修道院出发前往巴黎，路上碰到好多难民，我和神父就把自己随身的一些钱财和食物留给他们，然后就是在山上碰上那群坏家伙儿，然后我初次使用我那个能力......难道是因为我和神父做了好事，枢机主教来表扬我吗？不对不对！這但小事是我们应该做到的，而且如果表扬的话，神父为什么先行离开了？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理由了，我的能力展现的这件事。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咚咚——”
正说着，门被外面的人敲响。
“请进。”
随着门被打开，首先进入的是刚刚的修女埃拉，不知什么原因，她抱着一个很大的木箱，但是还没有打招呼，另一个人走进房间。
鲜红色的礼服，包括长衫、披肩、房型帽。只有枢机主教才会有的穿着，因为寓意枢机的身份不仅是一位教会神长颁授的殊荣，而且也表示，身为枢机者在有必要的时候，为信仰作证，“流血”舍生亦在所不辞。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也被称呼为“红衣主教”的原因。
“啊，奥贝阁下。”
“你好，修女莎莎利亚。”看上去接近老年的高层主教却意外得亲昵，“‘爱德传教修女会’最近情况如何，我在罗马听到很多关于你们的消息，前段时间好像遭遇了次收支不均吗？”
“按照上帝的旨意，我们一向不把钱当作最后目的，我们只想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而且这个困难已经解决，教宗已经批准了一部分资金给我们，承蒙奥贝阁下关心。”
“那真是太好了，啊，那么我要看看这个小姑娘，她的身体怎么样？”奥贝阁下望向我，微笑的样子和神父好像，“小姑娘，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有的话，要告诉我们哟。”修女莎莎利亚坐在我的床沿，用手帮我整理睡乱的鬓角发丝。
第一次有女孩子帮我整理头发啊，哇，好害羞啊！不行不行！不能胡思乱想，我现在也是“女孩子”，不能露馅，在枢机主教面前丢人就不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
“那么，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路......艾露·阿尔多利亚。”
(差点把真名说出来了，果然我一个人没法继续把这场戏演好，我这么笨，露馅肯定是迟早的事情，修米尔神父！你在哪儿啊？帮帮我！)
“啊，就是那位最近名声渐起的艾露修女啊。”
“是的。”我小声答应，“我就是那位艾露。”
(连枢机主教都听说过这位失踪的修女吗？好厉害！)
“明白了，怪不得可以名声远播，连在罗马的我都能听到。”
枢机主教点点头，对着身后的修女埃拉说了几句什么。
修女埃拉把木箱放在房间的圆桌上。
“那么，修女艾露。”
“是，阁下。”
“我代表整个普世会向你表示感谢！”然后这位红衣主教对着我来了一次深鞠躬，此时的我傻眼了。
“诶诶？为什么？等一下，我这么卑微的修女为什么会被阁下您感谢呢？您可是枢机主教啊。”
（喂喂！怎么回事儿？）
“因为你救了整个教会，可以这么说，基督教因为你而免于一场浩劫。”
“啊，为什么？”
“你忘记了吗？你做到的一切？”
难道是我在梦游的时候做了什么超级英雄的事情吗？开什么玩笑。
“你在山顶上，召唤出了一位天使的事情，忘了吗？”
枢机主教没有撒谎的意思，我从他的表情中完全看得出来。
“你在山上吟唱了普世会至今也才破译出寥寥几句的天使的语言‘圣子’，并且让那位天使救治了所有人，其中有一位是普世会的重要人物，你救出了他，顺带了你还让所有伤害教徒的不信者完全归顺了上帝的荣光。”
枢机主教回身走到桌前，用手抚摸木箱，脸上的微笑一刻也没有停止。
“什么？就因为我救出了那天的人吗？”
“不，其实不止是他们。”
“我不明白。”我还是不了解，是我的笨拙困扰吗？奥贝主教到底什么意思。
“不是只有他们，而是整个教会普及之处。”他看到我的表情没有取笑，“那一天，整个大陆的信徒都被有预谋地迫害，迫害的发起人就是我们曾经当作教会朋友的兰普利特尼国王，他是法兰西的国王、西班牙的国王、普莱斯大公国大公，可就是他背叛了上帝，派遣军士残杀信徒。”
什么？为什么？一瞬间自己涉足政治的我无法理解这位明明经常在报纸上出现姓名的传奇国王会这样做。
“就在信徒们为了维护上帝而选择浴血奋战的时候，一个声音很突然地就传递到所有人耳中，接着，暴雨停止、战火消失，受伤的人站起身发现自己没有了伤口，而所有之前还在挥剑斩杀无辜者的军士们全部放下了手中的利刃，跪在地上高喊祈求上帝原谅。”
“是，是我做的吗？”
(我只不过想要救出眼前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所有被救者和归顺者的眼中同时出现了一名被天使环绕的白发少女的形象。”
“白发？白发？！”
我抓起头发，这才发现我正以白发的真面目面对所有人。假发！假发什么时候丢了！
“这白发来得很辛酸呢，毕竟本来是一头靓丽的黑发，为了救治所有人而变成白发。”修女莎莎利亚看上去很可怜我呢。
(不，好像被误会了。)
“是吗？好可惜呢，不过不要紧。”既然有人误会，那我就顺流直下好了。
“所以我说我代表普世会向你表示感谢，但是我无法代表基督教总主教，因为他昨天宣布辞职，但是我可以代表以鲁鲁·凡高·阿彻金向你表示感谢，他说过虽然已经不再是教宗，但是感谢的心情不会变。”
呜哇！教宗都在感谢我吗？那我是不是成为名人了？
“是吗？相当令我惶恐呢，一天会被这么多大人物感谢，其实我只是想帮助那些受伤的人而已，没有其他意思的。”
奥贝主教点头，打开那个木箱，然后从中取出一串金色的十字架挂坠。
“不，不用，因为您是英雄。”
(诶？刚刚主教是不是用了敬称？)
“您是不是用了敬称？”我问道。主教对我用敬称，感觉相当奇怪。
“不，这是应该的，因为您......”他将挂坠挂在我胸前，挂坠的分量我能完全感受到，“是下一届教宗。”
不，等一下!这个玩笑开大了吧？刚刚说什么？教宗吗？
“什么？”
修女莎莎利亚立刻惊叫一声，离开我的床头，和另外的修女一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眼睛直盯地面。这个礼仪有点过份吧?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对待，也不配。
“什么教宗？我？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修女来着。”
“就在刚才，我和其他枢机团成达成共识决定推举您为下一届教宗，作为基督教的领袖和梵蒂冈最高领导人。”枢机主教一本正经地说着令我无法想象的话，“不过，其实教宗的选举并不是我和其他枢机主教能左右的。”
“那么为什么我会成为教宗？果然实在开玩笑吧？”
“让上帝作证吧，我的话完全没有一丝虚假，您确实已经成为下一届教宗。”他顿了顿，慢步到房间的落地窗前，“也许是因为这扇窗户隔音效果太好的原因吧，您可以听一听您被选为尊贵的教宗的理由。”
窗帘被拉开，阳光涌泄进入房间，照亮了我眼前的一切，照亮了奥贝主教的和蔼脸庞，照亮了还跪在地上向我致敬的两位修女的衣裳，反射出金色的荣光。
接着形同大门的落地窗被主教一一打开。
我听到了声音，很大很大的声音，但是为什么之前没有听到?着些声音好像都在重复着什么，没有错，声音在重复着谁的名字。
我走下床，顺着阳光，走向外面的阳台，刺眼的阳光让我下意识用手遮住太阳。
“艾露！艾露！艾露！艾露！艾露!艾露——”
艾露，重复着这个名字。
我终于来到阳台前，眼前的景象相信我此生难忘。
全是人，无数的人，就挤在下面的广场上，不，不止是广场，人群甚至延伸到大街上，甚至顺着大街望下去也依旧是人海，而这些人全部高喊着我现在伪装的名字。
看不清楚每个人的脸，但是凭借这直冲云霄的呐喊声，我可以想到这些人是多么高兴，他们的声音里满是期望，就连我都能够听出来。
“艾露！艾露！艾露！”
奥贝主教走到我的身边，向人群伸出手。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艾露，知道唱名选举吗？在历史上，只有一位教宗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就是已经逝去的耶稣的第一个徒弟，也就是他的表兄弟的犹大之后，阿尔贝立法三世，而今天你也有了这样的殊荣，看到了吗？是人民选举了你，是人民选择你为他们心灵、精神的牧人。”
“什么，怎么会？”
“这些人全是你救赎的人，所以他们选择了你，因为他们信任你，难道你要辜负他们的信任吗？”奥贝阁下在一旁为我斟酌，“我也好，人民也好，都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领袖，因为我们认定你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上帝差下来引导我们、保护我们的存在。”
“他们都在叫我的名字，还要让我成为教宗，明明我只是个修女啊，他们居然这么信任我。”
“教宗的存在是为了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接受帮助，这就是基督教存在的意义，我们为了上帝而放弃其他，只为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世界更加美好？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明明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一天。
我的梦想吗？我希望能够帮助所有有困难的人。那一天漫不经心许下的誓言在今天将实现。
“我愿意成为他们的教宗，我愿意帮助所有遭受苦难的人。”
奥贝阁下微笑着，他大概早就猜到我会接受这些吧，已经从袖口取出一把看上去像钥匙一样的小型十字架。
“给，拿上它，你将正式成为教宗。”
我接过这个十字架。在我接过的一瞬间，十字架立刻变大，等我回过神，已经和我一般高。
“什么？”
奥贝阁下看样子也不清楚这些吧。
“圣徒十字......”我喃喃道，明明以前从没有听过它见过它，我却叫出了它的名字。
“啊，我的上帝，感谢您！”
奥贝阁下接下来冲着人群大喊道：“朋友们，你们要知道你们选出的这位教宗并不是一位普通的教宗，她展现了圣徒十字的真容！她并不只是教宗，而且还是一位圣徒！”
“圣徒！艾露！圣徒！艾露！”
那一天，那一刻，在狂热的信徒高喊着我的名字，一旁的枢机主教称呼我为圣徒呃时候，我才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梦。
我站在一座大城市里，四周的人都在膜拜我，呼我为“Papa”的奇怪称呼。
一切都成为了真实。
从今天开始，我......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