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梧瑶静静听着。
后面的话她没太大兴趣听。
没想到东初门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如此狡辩。
虽然很不奏效就是了。
不过没有打起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日离开寒山后她渐渐能够记起来了。
当想起小哑巴为她挡剑而命垂一线的时候，她一口心头血就那么生生吐了出来。
这一个多月来，她把滔天的恨意压了又压，也不管自己的身体状态多么差，她每天都在不停地赶路。
这两天快到目的地了，她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至于凤阁……听说裴扶翎被推为阁主。
本来她不打算扩张凤阁后，就想着找个人主持凤阁，然后和小哑巴云游四海，游山玩水去。而裴扶翎就是她重点培养的对象。
所以她上任江梧瑶其实一点也不吃惊。
只是，听闻那日她被“杀”了以后，七大门派对凤阁施过压，让他们自己解散。也派人去过，被打了回来。
裴扶翎却只是放出话来，说他们凤阁没有报仇不是因为打不过，想打架随时奉陪。
不出一年，必定血债血偿。
凤阁发展到现在，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而且凤阁的总部分部的地理位置都是极佳的，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那种。
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挑在江梧瑶出去的时候动手了。
总之……这么大一个凤阁，死了她和裴无行，可是她一手提拔的裴扶翎还不去立马报仇……
江梧瑶这心里说不膈应是假的。
要说凤阁的势力该没有什么消减才对，趁着这个时候反击才对啊。而且……她和小哑巴的……“尸体”都没有运回来，还留在千真门，这换谁谁能忍？裴扶翎可是她一手提拔的啊，这等做法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她怎么能忍？！
有种被自己的儿子抛弃了的感觉……
江梧瑶放下酒盏，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一向对自己的凤阁十分自信，可现在她竟然不确定她要不要回去。
一路走来，她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了，可她就是没死。那日的记忆不时涌现，她却还好生生的，这让江梧瑶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她没死，那小哑巴呢？
还是其实只是她自己的魂魄在阳间游荡？
亦或者其实她是在梦中？
……倘若，这不是梦，她该如何？
倘若裴无行死了，她又当该如何？
如何？如何？
她头一回觉得迷茫。
可是迷茫中想起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忽然又不迷茫了。还有谁比沈千仞更可怕呢。
她做梦也没想过这个人有一天会用剑指着自己。
明明说过：“倘若是我也便罢，你若是伤我家的宝贝，我头一个不许。”
比不得裴无行不知表达，他惯是会吓人。但凡有不长眼的，他总归要放一点狠话：“你但凡碰她一个手指，我教你知何为人间地狱。”
他分明是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宠着，就是裴无行也只能和他比肩的。
他分明是说过这辈子要护她周全的。
这人心，如何能信。
想着想着，江梧瑶好像失了神。
屋里有熏香，劣质的很，不好闻，把江梧瑶漫天的思绪拉回来了。
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眸色暗了暗，抬起杯子放在唇边。
烈酒浸唇，她咬了咬酒杯沿儿。
一饮而尽。
倘若……
没了小哑巴的凤阁，没了小哑巴的世界……
呵。
沈、千、仞。
没了裴无行，这世间对她就是人间地狱。
那也罢，我便也教你尝尝，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师兄，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在一家客栈，覃琉拉了拉自家的师兄，“到时候师傅说起来……”
班烈收回放在周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跟师傅说过了，你不用担心。”
“……但是我们都出来半个月了。”白司和覃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深深的担忧。“你当时且是说出来走走……谁能想到你到了这里来？”从歙州到大邺……
覃琉接话：“对啊，师傅不说什么，但是师叔到时候唠叨起来……”
“还有面壁思过……”
“……”
班烈喝了口茶。隔壁桌的那些人讨论地兴高采烈的，他的目光却到了右手边坐在窗户边的江梧瑶身上。
江梧瑶自然马上就感受到了，她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班烈一愣，然后抿了抿嘴唇，举杯朝她微微一笑。
他一身白衣胜雪，墨发规规矩矩束好，头上只有一支简单的木簪。眉眼干净，一眼看去，那眼睛里澄澈的笑意根本没有半点虚情假意。绕是江梧瑶，一身戾气都散去不少。
……有点像话本子里没见过世面的秀才。
单纯，干净，还有点傻里傻气的。
发现自家师兄根本就没有在听，覃琉和白司有点心肌梗塞，呃，直白点就是有点气得喘不过气来。
好吧，虽然知道自家师兄好像一直有种蠢萌属性，但是每次还是会觉得痛苦。
“你在看什么？”覃琉比白司稍微明白点，一眼看过去，便见到了收回目光的江梧瑶。他一愣，再回头看了看班烈：“师兄，你不是在看那个蒙面的，呃，女子吧？”
一身黑透了的衣衫，真是古怪。
白司的目光马上古怪了起来，也看了一眼：“不是吧，师兄，你不喜欢梅梅姐那种清纯可爱的，怎么看上这种……嗯，一身侠女气息的了？”
班烈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声音里有几分无奈：“胡言乱语。”他放下杯盏，站了起来，声音里没什么起伏：“且好好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拿起剑，越过桌椅板凳，朝江梧瑶走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覃琉白司。
覃琉：“开窍了？”
白司：“不知道。”
覃琉：“他干嘛去？”
白司：“不清楚。”
覃琉：“这姑娘是谁啊？”
白司：“我怎么知道？”
覃琉：“……”
……
白司捂着被覃琉打红了的额头，有点哀怨地看向班烈和江梧瑶。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委屈唧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