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旁的棠梨开出了白花，细雨夹带着棠梨的清香在桥上往来的行人手中的油纸伞上。桥下，刚刚破冰的河中，了一个冬天的青鲤纷纷浮出水面，时而吐泡，时而追逐，浮浮沉沉，好不欢快。
四月，是个踏青的好季节。
“大哥，你今日怎么有闲情带我出来玩？以往你不都是一直待在你的小院子里捣鼓着那什么长生之术吗？”
“去去去，你个臭小子。你大哥我难得带你出来玩了。你看看你，没有点感恩的样子。真是一只白眼狼！”
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拍了下男孩的头。小男孩吃痛的捂着头，摆出一副幽怨的样子盯着墨衣男子。
雨，越下越大。墨衣男子见状，稍稍将伞偏向了小男孩那边。小男孩悄咪咪地往旁边挪了挪。墨衣男子接着将伞往小男孩旁边凑去。小男孩又挪了挪，墨衣男子担心小孩子身体弱，淋雨恐生病端。无奈地举着伞跟在小男孩身旁。如此循环往复，最终墨衣男子忍无可忍地揪着小男孩地衣领，将他拽入伞下，威胁道，“你再动一下试试看，信不信我回头就喂你吃丹药。”
小男孩抬头朝着男子做鬼脸。然后乖巧的牵着男子的手。踩着水花走着走着，本应该是个温馨有爱的场面，结果……
“大哥，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的冰果果了吗?”
“没有！还有你大哥吃，能算偷吃吗！”
“你的手好靓，好亮。就像我偷吃冰果果的时候，手也是这么凉。”
“……”
墨衣男子无语地瞥了小男孩一眼，一脸的嫌弃。
“大哥？柳毅？大傻子？二狗子？”小男孩不知疲倦不停地换着称号。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柳如是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劳资现在就把你从桥上扔下去！”柳毅此时内心极度想掐死柳如是以获得片刻安静，但却又不得不克制自己。
柳毅一脸冷漠道，“你想吃就去吃啊，与我说作甚？”
“大哥似乎像是生气了。完了完了，吃不到馄饨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不行不行，我要想个办法。”柳如是在心里算着小九九，盘算着如何才能吃到一碗馄饨。
一旁的柳毅看着小小的柳如是打着小算盘的样子，一脸痛心疾首。想起当年刚出生的柳如是，小小的，肉嘟嘟的，单纯的跟张白绢一样，哪像现在一肚子坏水，没大没小的，还知道算计兄长。
“大哥，你的手好亮啊。”柳如是握住柳毅那只前者自己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焐热那只手。“一时半会儿也捂不热，这样对身体不好。不如我们在馄饨铺那喝碗热汤，暖暖身。”
“呵，不了，你大哥我还要忙着回去炼丹呢，弄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柳毅还是在馄饨铺子前停下了脚步，要了两碗馄饨，收起伞，随意地寻了张桌子坐下。
“大哥！你切在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柳如是不知看到了什么，刚坐下没多久，就撂下一句话跑开了。
“你小心……”看着柳如是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柳毅默默地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感慨道，“又不知道是去看哪家的小姑娘都不知道介绍给兄长，难道他就忍心看着兄长孤独终老吗？”
煮馄饨的小贩看着柳毅一会儿摇头叹气，一会儿沮丧，一会儿一脸煞气，开始联想篇幅，身上的冷汗渐渐湿透了内衫。
“莫不是这人是个在逃的杀人犯？今日心情不好，被我遇到了。此番正在考虑如何杀我？”小贩越想心里也越发惶恐，哆哆嗦嗦地盛好两碗馄饨，颤颤巍巍地端到柳毅面前。
“客客客客客客官，请慢用。”小贩将两碗馄饨放下后，一溜烟儿地跑回到锅前，看着面前桌上地工具，掂量着待会儿用什么好下手。
坐在桌旁的柳毅看着绝尘而去的小贩，有些郁闷，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大哥——”
柳毅还在郁闷自己的长相，全然没有听见身后柳如是的叫声。
“大哥！”柳如是气喘吁吁地跑到桌前，挪开桌旁地长凳，坐了上去，歇了好一会儿后，洋洋得意道，“大哥，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柳毅看着面前这碗飘满香菜的馄饨沉默不语。
“……”柳如是见柳毅不搭理自己，顿时觉得无趣，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柳毅要他猜自己带了什么东西。
柳毅还在纠结着眼前这碗馄饨如何下嘴。柳如是直接取出放在怀中的东西，联通手中的东西一同放在桌上。然后换了个姿势，跪在凳子上，讲桌上的东西推到柳毅面前。
“我去买烧饼的时候，路过酿庄，知晓你最爱喝桃花酿，便买了些来。”柳如是一边挑着面前碗里的香菜和葱花，一边埋汰柳毅。“大哥，你怎么还是如以往一般，不爱吃香菜和葱花。倘若哪一天，为了活命，你不得不吃它，那可怎么办啊？”
柳毅看着面前的碗中不断增多的绿油油的玩意儿，眉宇间露出满满的抗拒与嫌弃。柳如是搅了搅万种的馄饨，确定没有葱花和香菜后。随即将眼前的这碗推到柳毅面前，将柳毅面前的另一碗拖到自己面前。然后拿起一块烧饼，就着馄饨汤吃的津津有味。
柳毅诧异地挑了下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八岁的柳如是梳着牛角般的小髻，悠闲地晃着小脚，啃着烧饼。
感觉到柳毅注视的目光，柳如是转头望向他，道，“大哥，你怎么不吃？香菜和葱花我都挑干净了啊。”
“嗯。”柳毅舀起一勺馄饨，笑着咬了一口。薄如宣纸的馄饨皮入口即化，唇齿间弥漫着馄饨馅的香味。
“啊——啊——啊——”一声声刺耳难听的的鸟叫声从祥和的临安城的上空划过。柳毅和柳如是二人同时抬起头，望向天空。墨色的鸢鸦掠过上空。每只鸢鸦的尾部都挂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鸢鸦尾部滴下来的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个个红色的小水花。
小如是很快的收回了目光，继续啃着手中的烧饼。叫了几声柳毅，也不见柳毅回过神来。从竹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砸向柳毅。
“柳毅二狗子。”
被筷子砸中的柳毅回过神来，吃了一口馄饨，道，“怎么了？”
“你吃到葱花了。”
柳毅愣了一下，脸顿时变成了菜色，胃里一阵翻腾，正要吐出来时，又听见自家弟弟柳如是说：
“骗你的。”
柳毅有些恼火地看向柳如是，却见小小的柳如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由得皱眉道，“怎么了？”
“大哥，你有心事。”柳如是缓缓地收回视线，搅了搅碗中的香菜和葱末，说，“南山派越发的嚣张起来，如今新帝登基，他便放出如此多的鸢鸦，倒真是张扬，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柳毅听完柳如是的话，一本正经地胡说道，“踏青赏景。”
柳如是搅汤的手一顿，渐渐地笑出声，笑了许久后，说：“对对对，大哥说的都对，这么多的鸢鸦确实是来踏青赏景，还有勾魂索命。大哥当我是傻吗？八岁的孩童都能看出来的意图，朝廷看不出来吗？大哥以后还是小心为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骨画皮难画心。”
柳毅顿时觉得胃口全无，将自己的那碗馄饨推到柳如是柳毅面前，“你吃吧，我没胃口。”
“谢谢大哥。”柳如是也不客气，咽下最后一块烧饼后，接过那碗馄饨。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