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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梦魇缠身泪满襟

逸尘言

  

傍晚时分,韩子陌叫陈懿给苏言再送点吃的去,但是当他去敲客房竹门的时候,门并没有开,里面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陈懿皱起眉头,手上敲门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可依然无人应答。用耳朵贴着门听了一会儿,他索性推开门去,却看见苏言蜷缩在一团凌乱的被褥中间,眉头紧锁,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陈懿将吃食放在一边,然后走出房间,低喊道:“子陌兄,过来一下,丫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正在给柳枫诚上药的韩子陌立刻放下手里的药碗,不顾柳枫诚的抱怨,快步走向客房——现在是苏言的房间。

“子陌兄,她不像是在做噩梦……我叫了她好久,可是她一直没反应。”陈懿一看见韩子陌,就立刻迎了上去,有些焦急地描述着苏言的情况。

韩子陌推开挡住他去路的陈懿,坐到床边,仔细观察起苏言来。只见苏言的身子此时紧紧攒成了一团,拳头紧握,脸色苍白,汗水从她的额头滑下,一副陷入极度痛苦中的样子。韩子陌又摇了摇苏言的肩膀,可是这毫无用处。

韩子陌叹了口气,然后对陈懿说:“帮我把她放平,我要号脉。”

陈懿一愣,心中默念着“得罪了,对不起,我是迫于无奈的”云云,然后麻利地将她抱起,平躺着放在床上。

韩子陌抓起她的右手放在帕子上,然后中食二指搭上盖在她手腕上的丝绢,仔细诊听起来。过了一会儿,韩子陌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抬手将丝绢收走,转头对陈懿说:“你可知……叛军中有会巫术之人?”

“巫术?子陌兄怎么知道?你不是学医的吗?”陈懿心中着急,一连串问题又冒了出来。

韩子陌回答道:“我师父曾经认识一个懂得巫术的人。我跟着学了一点皮毛,但是被师父骂了一顿,说是旁门左道不宜久学,时间长了早晚会受报应的。”

陈懿白了他一眼:“你这位师父还真是正派啊,若是他如今知晓你和我这样的人所交好,怕不是要气得吐血了。”

韩子陌没接话茬,脸色十分难看。他拂袖起身,丢下一句话便继续给柳枫诚上药去了。

“此巫术并不难解,只需要静待她脱离梦魇便好。你最好看着点她,没有什么大事就不用叫我。”

而他们都无法得知苏言到底在梦中经历了什么。

苏言午后躺在床上发呆,没一阵子就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在韩子陌小屋的客房里,不禁感到奇怪:我不是在韩子陌的客房里吗?怎么......到了别的地方?

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仿佛那身体不是他她自己的一样。她尝试着想闭上眼睛,可就算是这样小的一个动作也无法实现。这时,她感到自己的眼球在转动,视线也随之移动起来。她感到恐惧,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

一阵敲门声传来,苏言,准确说是苏言的身体,站了起来,跑去开门。

这下苏言知道了,敢情她是像哄小孩的故事里那样,像一缕游魂一样,附身到别人身上了。关键是她附身了别人,却不能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操纵别人的身体!这可叫她怎么办?

苏言的身体已经把门打开了。当她看到门外的人之后,差点惊叫出来——那人身着绣金边朱袍,束发端正,面目清秀且透着一股少年稚气,正是陈家三少,陈温。怎么可能?如果她附身到别人身上,怎么可能和三哥待在一起?可是,她眼前又的确是三哥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苏言真想抱住陈温痛哭一场,可惜她做不到。现在的苏言,连用眼睛多看一眼陈温都做不到!

苏言听到陈温正语气温和地劝说着什么,但她并没有认真去听。苏言想再次尝试控制这具身体,可是她的目光却不买她的账,瞟到了挂在墙上的镜子,不由得让苏言大吃一惊。

那镜子里正是苏言的模样,只是看起来还要小一点,脸蛋还要稚嫩一点,一双大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

苏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如果之前她还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情在这具身体里待着的话,那么现在她就是彻底陷入了恐慌。附在谁身上不好,非要附到儿时的自己身上!

苏言感到自己的嘴巴在不受控制地说话,顿时毛骨悚然,若是她此时能做到的话,绝对会吓得一蹦三尺高。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她想。

但不论在何时何地,陈温那双眼睛总是能令她平静下来。陈墨的眼睛像一潭池水,总是令人捉摸不透,陈峰的眼睛则是如鹰一般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相比之下,陈温的眼神则令她更加安心。

此时,陈温正在用这样的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注视着苏言,叫她无法再无视陈温的话语。

“你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陈温无比认真地说,“二哥他就是那样,永远不会说好话。”

苏言听了心里“嗡”的一声响,陈温的话唤醒了她的回忆。她记得那是母亲刚刚带她到陈府久住,舅母叫陈家三兄弟带她熟悉一下陈府的环境。

陈温对于苏言来说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温和,而陈墨的年龄较大,谦逊有礼,自然不会与苏言有什么冲突。但陈峰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躁——当时凡城的小孩,没一个见了他不退避三舍的。

苏言第一天进陈府的时候,陈峰就看她不顺眼。按他的话来说,就是细胳膊细腿,瘦的像根竹竿,一看就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大小姐。这个“大小姐”刚刚来陈府,就被父母如此关照,更叫他不爽。

三天后,陈峰终于忍不住了。这三天里,她不是呆在屋里就是跟在苏夫人身后,却没见她为陈府做一丝一毫的付出。“陈府不养闲人。”他是这样说的。

但是陈峰却因此遭到了父亲的训斥,以及陈温的冷眼。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站在了这个才刚到陈府的外人那边。

而刚才这一幕,想必就是陈温跑来安慰被自家哥哥冷言相对的苏言了。

“我们一家都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陈峰他脾气不好,我替他向你道歉。”

苏言在心里大喊:“三哥,我不用你道歉!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如果她能哭的话,苏言怕是已经泪流满面。她知道,如果她再不脱离这里,就要被迫呆在这具身体里,被迫看着这一切重演,看着陈府再次被毁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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