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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节与大义』

  • 春祭
  • 楼苏怡
  • 2022-01-13 16:05
春祭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人生永远都充满着未知,也充满着期待。



含山一直等待着那位先生可以把事情说出来,但是,她实在没有想到,那一天,居然来的如此突兀,而她,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一个见证者。



在一个午后,她照旧替弟弟看护着病人。看护的工作实在是有些枯燥,所以她随身带着书和记事本以及笔。她喜欢抄一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话在本子上。



十几岁的年纪,即使对于未来想做什么还是一片茫然,多少也该有些眉目了。含山喜欢戏剧,她已经立志要将时间交给戏剧了。



“小姐,请你过来一下”。这声音还有些不稳,但是带着十足的决心。



含山放下书,有些惊喜地走上前,关切地问:“你需要什么吗”?她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事实上,上一次说给她弟弟的话已经是用尽气力挤出来的。



他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最好用纸笔记录下来”。



这些话很无礼,实在不该是对救命恩人说的,不过含山明白,他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他已经不能再浪费一点气力。感谢的话可以不说,无礼而坚定的话也可以理解。



含山一气儿记到了夜里,病人语速倒不慢,于是她将听到的部分加以自己的方式组合润色,现在,全文如下:



本人石修,记录者石含山,都保证所言所记无半分虚假。



本人祖籍山西,三年前携妻女随同伴于上海落户。本人旧以农耕为生,祖业为猎。传至本人,虽不以猎为生。但常养一犬,偶尔以打猎为趣。



去岁秋,因妻再有身,为谋生计,与同来上海同伴南下做工。往来于苏杭间,负责押运货物。据悉,货物为粮油之类。



去岁十一月十四日,同伴吴哲不慎打翻两袋货物,收拾之中发现米堆里包有油包货物,打开来发现是鸦片膏。此间人又称阿片,福寿膏。但我等皆悉若与之相接,再无福寿可言。



吴哲年轻识短,盖因其往日与我交好,故以我为信人。我深悉此物害人,秘密与他同往,查看其余货物。



米袋中多有此物,有三个米包中竟藏有几包含玉。(含玉即大户人家为死去亲人口中所放的玉器,做工精良)。得悉此事,我二人皆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处理。



念吴哲年轻,智虑单纯,我告之他他往。切不可去亲戚故旧之家,他深以为然,去也。



我即取出米包中的全部他物,打入包袱,埋入附近一庙宇之后。



次日,吴哲的失踪并未引发浮想联翩。众人只以为是年轻人吃不了苦,没长性,自行溜走了。我假托放不下家里,要求回去看看。有同伴做保,顺利脱身。



得以逃脱,我立刻打电话给张太太在电话局做工的丈夫,幸好我平日里托付他夫妻照顾妻女。令他们叫我妻小速速搬离。他们听我情切,也就不再多问。



放下对妻女的挂念,我一心想着把这件事情报给合适的人。我想他们可以畅通无阻地运输这么多次,一定早已经官商勾结。



因早年听过杭州督办大人之名,几经考虑,最终决定来此。不料入杭几日,没找到搭上督办大人的途径,先被抢劫一空还遭一毒打。是以病倒路边,几无生理。



幸得一流浪狗的帮助,得以以一些残羹为食,更得二人相救。感激之情,不下言表。万望你二人可以把我的意思上告督办,此事已十万火急。



写下这么一篇半文言半白话的记叙文实在不是石含山的本意。她的中文都是祖父教的,祖父一个前清私塾学子出身的老人家当然也只能教教四书五经什么的。所以,也就只好是这样的呈现。



自然,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这样文绉绉的话绝对不是这个“本人”可以说出来的。但是由此可以也得知此事确实干系重大,牵连甚广,必须立刻行动。



含山看了看,似乎也没有什么要修改要增加的地方了。她对着床上的石修半鞠了一躬。要说她对这个不甚熟悉的故国有什么深情厚谊,那是哄鬼的话。但是,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一介草民,能够如此识大体知大义。在任何民族都是值得尊敬的。这种事情本不是他可以阻止的,但他赌上了全家。



含山吩咐下人要好好看护石修,然后快步去了前厅,被告知父亲已经回了卧房,饭也顾不上吃一口就转身去了父亲的房间,敲门叫了出来。



她一语不发,只递上了自己的本子。做父亲的见着如此严肃的女儿,不禁想笑,不过,随着他的目光,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良久,父亲终于开口:“此事关系重大,必须与其他人商议”。



本来这种事情一定要再查证一遍,但是以这内容来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没有机会再核查了。不说没有人会把苦肉计用的这样狠,其实此事也已经很明朗了。只要去苏州那个指定的地方挖一挖看看是不是果然有他所说的东西,一切就都有说法了。



只是,要抓住那起子倒卖鸦片,盗墓的家伙是容易,可这拔出萝卜带出泥不知要牵连多少人。结局已经可以想见了。石家刚刚回来就摊上这么多事,石二爷实在是无奈。



与三爷和石老爷一起商量着,石老爷发话,这个忙是一定要帮。一个普通人都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惜性命去做。他们几代的乡绅,又岂能坐视不理。



只是,做事也讲究一个机变。这牵连众多的事情做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就此恨上。所以,此事还是应当以一个适当的时机,交给一个适当的人去做。



三人讨论着讨论着,不禁想起一个人来。



忙活了这么久,含山还真的有些饿了。她晚间只喝粥,所以正盛着一碗粥就着萝卜干有滋有味地用着时。祖父突然打断了她用粥的雅兴。把她的本子丢下,一语不发。



含山摸不着头脑,这是,打算不理?她疑惑地对上祖父的眼神,祖父只冷冷地丢下一句:“送佛送到西,你既然已经写下状纸,也不妨再送一次状纸”。说完就翩然离去,只留下疑惑的女孩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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