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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上学

丧钟为X而鸣

  

心理医生的社交能力果然不错。

我把爸爸接来以后安顿下来正式住下,隔三差五的下楼就会见到柳青华在外面吸烟,从刚开始的碰到他感觉尴尬,到有点头之交,到现在偶尔还会停下来和他闲聊几句。

他和爸爸也很谈得来,应该说上到八十岁,下到三岁小孩,他都很能聊,而且是有针对性的那种。

只要他不明确地表示自己是通过观察他人揣摩他人性格行动这一点,我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反感。

有阅历的健谈大人确实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为他停驻,我能从他那里知道好多鸳鸳都不知道的D区的事情,而我也很乐意和他打交道。

我受够重要的人在我眼前即将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柳青华是如此的长寿,只要我不发动我的能力来针对他,说不定等到我死了,他都还活着。

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让我有种安心感。

当然我对他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柳医生变成了更为熟稔的柳大哥。

“柳大哥,你说的那个菜市场里头卖菜的那个阿姨……”

我和他说话的时候,柳青华一般都不吸烟,所以现在我和他交谈的时间无言又增多了。

至于那个少年,我来了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也许他不是住在这里的人,也许我和他的时间都是刚好错过的,那一瞬间只是匆匆又意外地一瞥。

“稍等。”

柳青华第一次打断了我的对话,他转身进了他自己的诊所里,我以为是我妨碍到他看病人的时间,但他又让我等,我又只好站在原地。

其实今天,我之所以和柳青华说那么多话,只是希望找一个不是和我那么相干的人消耗的时间,好让我忘记内心的不安。

因为明天就是我的复学日子。

爸爸和舅舅都眉开眼笑的说等过段时间就带我去外面吃一顿庆祝复学,表哥特意买来了新的一套校服,亲戚们也给我送来了新的书包和文具,还给了我一些他们儿女以前读高中时做的笔记,尽力地给了我帮助,可越是这样盛情难却,我就越是没办法下定决心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定。

他们的关心是好意,他们想让我一个未成年人不要轻易被现实所压垮,让我继续待在象牙塔里,可我不再完全是个小孩,我太清楚我们家的情况。

他们的这份好意,沉重得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我踢走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头,如果我的烦恼也能像这样轻轻一踢就滚得远远的该多好。

柳青华并没有让我等太久,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看起来修长又锋利的一把水果刀,我吓了一跳,等我看见他的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苹果,才清楚是自己产生误会了。

“额,柳大哥,你哪里来的苹果。”

“客户感谢我特意给的,拿了一箱几十个呢,我这里又没几个人能吃得完,拿点给你吃让你心情好一些,这苹果又大又甜又多汁,好像是什么产地的贵货。”

柳青华削皮的功夫不是盖的,他一边和我说着,一边就已经削完皮了,而且还是不带断的那种,足以看得出来他经常削苹果皮。

我在医院照顾爸爸的时候也削苹果皮过,不过怎么样都没达到他那削皮的技术,三下五除二就干脆利落地脱了苹果的红衣,塞到我手里。

拒绝的话在他猝不及防地把苹果塞到我手里之后再也说不出口,让我想起困扰我的事情,和他现在塞苹果给我这样如出一辙,我有些更烦躁。

当然并不是抱怨别人对我好,只不过……多说无益。

“谢谢柳大哥。”

说着,咬了一口,在嘴中爆出了酸甜的苹果汁浸润了味蕾,确实很好吃,苹果肉脆,汁水丰富。

看得出来那个客户对他的感谢,是怀着千恩万谢的心情给他买了这一箱苹果,这品种的苹果比市场水果摊随处可见的那些绝对不一样。

“好吃吧?好吃就行,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愁眉苦脸的,多不好看,小伙子就是要精气神足够,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忧愁为何物。”

我咬下第二口,第三口苹果,对于他看出我心情不佳的事情置若罔闻,反正在一个有名心理医生面前,我装着强颜欢笑都会被他看出来,所以我也没怎么装。

我或许也希望能向他人倾诉我的烦恼,然后倾听他人给予的意见,看看那意见是否能让我拨开云雾,看见光芒。

“其实我……我……我明天,要回去上学了。”

“这么巧?”柳青华挑眉看我。

我一脸迷茫地看着他,说:“啊,什么这么巧?”

“不,没什么,你听错了,”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生硬地转移话题,“上学是好事,你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害怕自己跟不上课业还是害怕同学的眼光?”

我狐疑地看着他,并不相信他说我听错了的说辞,不过我也没心情在意着口误的小小插曲。

我咀嚼着苹果肉,汁水仍然在口腔里爆开,味蕾接触到甜味,让本来郁闷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虽然这些烦恼都有,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我家,你也知道我家发生过什么,现在的钱根本供不起我读书,虽然爸爸说砸锅卖铁都要供我上学,亲戚也表示愿意借学费给我,可这样的情况我怎么能安心去读书,不说一年的学费,大量的复印费资料费学习费零零总总都是一笔大开销,家里都快吃不起饭了,而且我脱离学校几个月也不确定自己该跟不跟得上课业,但每个人都觉得我会不知道家里的困难继续去读书,我……我有种负罪感。”

负罪感是对爸爸的,对亲戚,对那个被我害惨的家庭的,大家凭什么要为我这种人牺牲。

我说着这些话,再一次清楚没钱寸步难行的苦涩,眼眶有些湿润。

柳青华安慰性地拍着我的肩膀:“也就是说现在自己家付不起学费,不想继续读书是吗?即使有亲戚愿意借你学费。”

我无言点头。

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在等一个人狠狠地骂我这是错误又幼稚的选择让我下定决心去复学,还是等一个人清楚地告知我不再拖累家里这样的选择才更好,告诉自己退学不是错误,我是对的。

可惜我没等到对我说这两句话的人。

柳青华语气轻淡:“等你明天回了学校,切身感受一下,你再做出决定是想退学还是好好学习吧,你现在只是在臆想并且恐惧着未来。”

我和他的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然后我躺了一整夜,翻来覆去一整夜还是没睡着。

穿好校服整理好仪容之后,我看着镜子里挂着两个大熊猫眼,气色也非常的差我无奈苦笑。

因为D区离学校路远,所以我得提早出门骑车过去。

真讽刺,明明当初爸爸是为了方便我上学,才咬咬牙承担起房贷供着一套房子,现在那些转眼就像泡沫一样消失。

路上还没有多少学生,都是一些上班族比较多。

沿着熟悉的路而行,路上逐渐见到一些三两搭伴一起上学的学生,也有一大清早走在路上戴着耳机认真看书复习预习的学霸,以前对我而言很日常的场景,现在却熟悉又陌生,把车停在停放点。

我还没忘记自己的班级在哪里。

在这段段的三四百米的路程里,我想了又想,握了握拳,决定下课之后就告诉班主任听我要退学,因为亲戚借给我的学费还在我的兜里,所以还有选择的机会。

在离所在班级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深呼吸,然后含腰驼背,尽量把视线往下移,相信我的姿态一定很丑,比老年驼背的那些老年人还要难看,但这样才好。

因为我是经历过不幸事情的人,所以我身上的这种变化是理所应当的,在别人看来。

而我也不想看在班里头认识的同学朋友的最终寿命。

敲了敲门说了声报告,感觉班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班主任知道我复学的事情,暂停了早读,让我站到讲台上来和她站在一起。

她说了些温情的鼓励话,但只是徒增我的负罪感。

余光看见苏雪儿的位置上还是空无一人。

和她没有联系的那阵子里,我和班里玩得好的兄弟网上问过她的事情,只知道她像放弃了学业似的一直守在她父亲身边,没有回来过。

老师指了一个空位让我坐下。

不是我原来的位置,两张桌子连着,却连一个同桌也没有,空荡荡的,本来班里双数人头,转学了一个,就变成了单数人头,座位安排上总归是要有一个人落单的。

学习任务重,再加上平时歇息后如果没有个同桌说说话或者学习上互相帮助,确实有点难熬,除非是完全沉浸于学习中的书呆子才喜欢自己一个人坐着,与艰涩题目的书本做伴。

我坐下来后不久,打算着等下课后就和班主任吴老师说明自己的打算。

然而有句老话说得很不错。

人算不如天算。

“同学们,今天其实还有一个转学生要来,这位转学生有些特殊,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相处,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让我们欢迎他。”

吴老师话音刚落,她就从讲台上走下去,高跟鞋在地板亲密接触时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清脆响亮,她再进来班里时,是推着一个人进来的。

“让我们欢迎薛也同学,大家也看到了薛也同学有些不方便之处,尽量多帮助一下薛也,同学之间互相关心互相照顾一下。”

这……这不就是那天见到的少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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