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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愚弄

丧钟为X而鸣

  

我面对着他们的目光,总有一种遮羞布被拿来,无所遁形,想要抱头蹲下,这样掩耳盗铃的感觉。

表哥桎梏住我的双手,这让我动弹不得。

我……我刚刚究竟在做什么?

我想着苏雪儿的父亲,我想着生命,我想着能力,然后我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拿起了剪刀,想要戳瞎自己的眼睛。

如今回过神来想起刚才一切,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我会有这么诡异的想法?为什么感觉像是脑海里有人在诱惑我这样做?刚刚那一瞬间,好像不是我,但又是我。

我的大脑向我发出要这样做,应该这样做的命令。

如果不是表哥进来得及时,说不定我现在。

脊背发凉,内心阵阵后怕。

“司辰。”愤怒又失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再像以前那样的称呼我,我知道我惹怒他们,也吓到他们。

表哥现在应该恨不得一拳招呼到我脸上,但他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他抑制住了这份冲动。

“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为什么要自残,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晚来一步,你就是个废人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得为小姨父,你的爸爸着想吧!你打算给我们家添乱添到什么时候?!我爸和我为了你们家的事情东奔西跑到处找人求关系打点,自己的事情都管不上,我妈为了你的身体每天换着花样地给你做菜,我们在自己家里因为害怕刺激到你一直压抑着不敢乱说话,结果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表哥果然还是越说越气愤,他抓着我双手用上的蛮力像是要生生把我的骨头掐断,我发出抽痛的声音他也不松手。

“够了,小永,小辰他也不想的,你别说这种话!”

舅妈在劝诫着表哥。

“我不!我还没说够,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司辰,如果你再让我发现你自残,你就别在我家死,要死就死去外面,就当我没有你这个表弟,我知道你痛苦,我也没有办法对你感同身受,但我们家自问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不是为了看到你自残自杀的!”

舅舅和舅妈就站在门口处,除了舅妈在劝表哥冷静,舅舅自始自终一言不发,他也是认同表哥说的这些话的,我不敢看他那对我失望的眼神,扭过头。

我也不想自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地步,张着嘴想给他们一个解释,张嘴想说话半天最后剩下的还是闭紧嘴巴的沉默。

想说,如果我有能交谈的人一定不至于这么无助吧,好像和别人倾诉我最近的离奇经历,好像得到他人的谅解与安慰还有支持,好像在与别人的交谈中抹掉自己心里的不安恐惧,可是……

我怎么说出口?!我怎么可能伤害你们!

所以我选择自己背负一切,背负着这个秘密。

就算从现在开始,这辈子都将与孤独痛苦做伴。

就算这辈子都无人理解,我。

表哥看着没有任何反应和辩解,更没有道歉的我,冷笑一声松开了我的双手,我顾不得其他低着头抓起手机,快步走出洗手间,回到借住的房间把房门反锁。

手机丢到床上,没有开灯把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无力而软弱的抽泣。

如果我是动漫里那些拥有异能能拯救世界的龙傲天高中生就好了,他们帅气又强大,遇到挫折肯定不会像我这样软弱无能。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我偶尔会产生扭曲又猎奇,视人命若无睹的想法那也是因为处在青春期,是可以被原谅的想象。

我对未来的设想就是努力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娶喜欢的人,和她生儿育女拥有自己的家,我只是个普通人,仅此而已。

现在我却得到了一份不能与任何人说的能力,不,那不是能力,是诅咒,那是给我的诅咒。

置身于黑暗中视野看着黑茫茫一片,抽出纸巾擦拭着眼泪和鼻涕,情绪大起大落中又比平静了很多。

起码可以冷静头脑下来思考。

透过薄薄的墙壁,房间的隔音并不是很好,隐约可以听见表哥他们一家人好像在商量着找心理医生的事情,看来又是为了我而操心……

给予的关心与帮助真是千恩万谢都不能还清,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一定会更早的崩溃,可我连最简单的一句道谢也没有说出口,只顾着自己,无视了他们为我而做出的一切努力。

真是垃圾啊我。

我摸索着床上的手机,把飞行模式解除,刚刚自动连接上网络,就收到爆炸一般的信息提示音,每一条都是苏雪儿发来,虽然中间掺杂了几条广告短信。

我从头开始看起,苏雪儿发来的内容都在展示她的不安,语音电话也打了几十个我都没接通,聊天页面慢慢往上滑动,她的不安随着得不到我的回应而变得无限放大,不断地出现很多错别字和乱码。

“司辰,回应我,陪着我。”

“司辰,你在吗,在吗,在就赶紧回我,我好害怕。”

“司辰,过了亮个时了,爸爸还每从ICU出来,我好怕,好怕…好冷…”

“司辰,你为什么不愿疑和wo说说话,你为什么这么愣漠,从你住hdbsjsk院的时候我想去探望你,你就hdndjdjs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理由不见我,我坐错什么了?”

原来我一直觉得手机聊天是冰冷的交流,远远没有面对面聊天的情绪接受直接,可是苏雪儿的急迫无助,就算是这冰冷的文字也通通传达给了我。

我给她打了语音通话。

她似乎是死死守着和我的聊天页面,当做了一种救命稻草,我一拨出去就立刻被接通。

“司辰,医生说爸爸的情况很不好,过了这么久了,已经来了好几个教授级别进去手术室了,你说,我会不会……永远的,永远失去他。”

“他们……他们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要怎么做好永远失去唯一家人的心理准备啊!”

“……”

我沉默着,这时候我也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从她的父亲有可能是我害的之后,我们就不是互相受伤后可以互舔伤口的小牛犊,我只能用呼吸陪伴着,让她知道我在,如果……如果这能成为她一点点的力量也可以。

“司辰,我不要你过来,刚才是我太不冷静忘记你也有伤在身,你陪我说说话好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爸爸不会有事,只要你一直在我耳边这样说,我就有力量撑下去。”

我懂她的意思,我理解她,也许这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男女思想差异的存在,我和她的思想走到了同步。

我也想有个人在我耳边说,一直说,妈妈的死不是我无能,他人的死和我没关系,我第一次发现语言是如此充满魅力,人类是如此需要另一个人在耳边安慰的呢喃。

“……司辰,你还在吗,你别不说话好不好……求你,求你说一下吧,这不难啊。”

听得出来,因为迟迟得不到我的回应苏雪儿的哭腔更重了。

我呼吸一窒,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我说出口的话只能掠夺他人的性命。

想说让她打电话给闺蜜,让她的闺蜜好友给她说这句话,给她打气,因为我做不到她的要求。但我又觉得这样对这个快被绝望拉入深渊的女孩更加残忍。

带有一些犹豫的,小心翼翼的,我说出口:“苏雪儿,你爸爸不会有事,他会健康,平安的回到你身边……”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苏雪儿那边一阵阵的人声骚乱,隐约能听见‘抱歉’,‘尽力’这样的字眼,这些字眼让我太阳穴突突地跳,只有不好的预感。

苏雪儿的声音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气的人,又像来自遥远的天边,虚无缥缈的那一抹幽魂,“司辰,手术失败了,我没有爸爸了……没有爸爸了…以后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会发生那些事情!为什么那些该死的坏人要跑进看守所,为什么看守所这么巧就有漏洞…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听得出,她濒临崩溃的边缘,现在已经演变成两只脚都踏入绝望的沼泽,疯狂嘶吼是她的最后,她正在沼泽中被拖进越来越深的地方不做挣扎,直至淹没为止。

苏雪儿不知道,她抓狂质问的话语,字字句句在我心上刻刀,滴血,蔓延。

你问为什么,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是我,我想给我妈妈报仇。

因为我使用能力,让那个不该今天死的人今天就死。

所以看守所会忽然出现漏洞,所以会莫名其妙出现几个凶徒,所以那个人死了,所以……苏雪儿她爸爸也死了。

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沉默着。

沉默着。

我刚刚才在苏雪儿她的耳边说一定会没事的,眨眼就手术失败人没抢救回来……

老天爷究竟要和我开多大的玩笑,究竟要耍我到什么程度,空虚地仰起头不知道视线该看向哪里,但却能抑制住喉咙想发出的,嘲笑自己的,不屑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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