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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大会(上)

拟春伪夏

  

七月中旬,我来到了花火大会的举办地点等着班长。

花火大会,正如字面上的意思,是一场以烟花为主题、全民可参加的大型活动。在这一天,人们会穿上浴衣和木屐,在空旷的地方欣赏绚丽的花火。同时,在这一天里,各种各样的小吃也会从商店街搬到能够欣赏花火的地方,成立一条新的商店街,而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我只有小学的时候去看过,上了初中之后就觉得还不如把这点时间拿来看小说什么的……因为如果要在这热气逼人的夏天,还要有一大堆人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实在是为难我了……今晚只是例外,我是来填饱肚子的。

晚上七点,我到达了集合地点,是一间咖啡厅前的电线杆。

真是后悔,为什么不将集合地点定在有空调的地方呢?

我一边懊悔,一边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幸亏今天不算很热,我站在电线杆旁没过多久就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出汗了。

我看着还未变黑的夜空。

“这样下去,可能要八点才会放烟花吧?”

“升上的烟花,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呢?”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

两个穿着浴衣和木屐,提着小手袋的女生映入眼帘,一个穿着的是有樱花图案的浴衣,另一个则是有向日葵图案的浴衣。

“班长,还有……”

自从那次之后,我和她就没怎么再见面了。

那天之后,大小姐,不,美咲同学就搬回了店长那边,我们的假扮关系就此结束,同时为了不必要的尴尬我也敬而远之,辞去了打工。不过之前的奖金也已经到手了,这下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愁房费了,所以我并没有立刻去找兼职。

“哟,鼬前辈。”

彼此间的隔阂尚未消去,喊我的名字时也变得有些生硬。

“晚上好,班长,美咲同学。”

“春子酱说也想来玩玩,可以吗二阶堂君?”

人都来了,如果这里说煞风景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当然可以,反正我今天过来也只是蹭吃的而已。”

“鼬前辈,还是没变呢。”

“还是一如既往地伪恶呢。”

两个女生轮番轰炸式地发言,让我十分不自在。

“好了,别再说这些无聊的话了,为了这一顿我可是连晚饭都没吃,班长会推荐些什么给我吃呢?”

这个倒是真的。毕竟花火大会不仅仅只有绚丽多彩的花火,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等着我大快朵颐,所以如果在此之前还吃晚饭,我肯定没法塞下别的食物的。

“诶?真的吗?”

“鼬前辈让一个女生付钱真的好吗?”

美咲同学双手叉腰,有些生气地看着我。

“嘛,我其实也可以不来的……”

“不,不是的,春子酱,我是为了感谢二阶堂君之前的帮助的,所以没关系的,这些。”

“嘿诶……鼬前辈跟我吃饭的时候倒是挺客气的嘛。”

美咲同学好像恢复了跟我的相处模式,用着以往的语气跟我说话。

这样也好,没有改变倒是挺好的,不至于这么尴尬。

“诶,是这样的吗?”

“对啊,我带鼬前辈在比较昂贵的……”

“行了吧?旧事就别再提了吧?没有意义……”

“有意义!”

她们两个同时喊出了这句话,周围有不少人带着指责话语看了过来。

“喂,在这种场合反驳我有意义吗?”

我一边注意着周围的人,一边小声训斥她们。

她们面面相觑,没过多久突然笑了起来。

啊,不好……我知道她们为什么笑了。

“有……有意义……哈哈哈……”

“哈哈哈哈……鼬前辈果然……哈哈哈……”

她们哄堂大笑的动作居然同调了,变得一模一样。

“行了行了……也该停下来了。我饿了,班长快带路。”

我无奈地摆起架子,脸部移向别处。

“好啦好啦,我也不好意思让恩人一直饿着。”

恩人吗……这么说来确实是,各种意义上的。

正在思考时,班长走到我面前。

“请吧,二阶堂君!”

微红的侧脸,以及摇摆不定的小嘴,她羞答答地伸出右手,像有钱人的管家那样恭迎着家里的主人。

“要……要是说那种话很羞耻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说啊……”

“啊……呃……对不起……”

奇怪了。

明明美咲同学对我做那种事,我都没有变得慌张,可是为什么……

“鼬前辈,请!”

身旁的美咲同学也摆出一种恭迎我的姿态。

“你也要来吗……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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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打小闹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只有今天才会开张的商店街。

“哇啊,和往年一样,还是这么多好吃的呢。”

据我所知,美咲同学是本地人,更何况以她那样的性格,去年肯定也是和谁谁谁三五成群地游逛这里的商店街吧?

“是呢,上一年我也和同学来看过了呢……啊……”

也就是说,在这里只有我没来过吗?

去年的七月份我好像还躺在病床上吧。一堆机械生命体正在吸收我身上发出的活人气息,好像想变成……诶?怎么她们的说话声停止了呢?

这才发现,她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盯着我看。

“你们两个看着我干嘛啊?”

“呀啊……就想到这里好像就只有鼬前辈没来过这边的花火大会吧?”

“注意到了就别说出来啊……我初中开始就戒掉这种活动了,感觉还不如把时间拿来看小说。”

“啊,那是鼬前辈没有朋友才这样的吧?”

即使一针见血我也不会赞同你的。

“闭嘴,这叫做自我修养。这么热的天气还要往人堆里挤,认真想想不会觉得十分没必要吗?”

“嘛,二阶堂君,这才是夏天的氛围嘛……啊,炒面,二阶堂君要尝尝吗?”

她指着不远处时常传来香味的小摊。

“嗯,我要一份吧。”

“了解!春子酱呢?”

“啊,好久没吃过炒面了,那我也要一份吧。”

“嗯,那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买回来吧?”

美咲同学点头示意,班长则快速奔跑过去。

飘散的粉发不断往后延伸,也让我闻到了洗发水的香气。

“行动力真强啊……”

我不由得赞叹。

“那个……鼬前辈……之前的事很抱歉……”

我无解地望向她,悲伤的侧脸显现在我面前。

“你在说什么啊?之前又发生什么事吗?”

“明明是我亲吻了你,还动手打了你……什么也没说就搬走了,还害你辞职……对不起……”

她郑重其事地弯下腰,向我道歉。

“嘛,那种事我早就不记得了,要这么说我们也是彼此彼此罢了。多亏了你向星野小姐提议让我做你的保镖,拿到的奖金还能好好过上一段日子呢。”

我弹了弹她的额头,示意她抬起头来。

她双手摸了摸被弹的地方,好像很痛的样子。

“真是的,亏我那么认真地道歉,鼬前辈就不能看看空气说一些好话让我开心一下吗?”

“比如?”

“比如说,‘美咲同学不用道歉,这边才是,我才要道歉’之类的?”

那种话,估计只有阿尔法才会说的吧……

“嘛,我们之间,也不需要这样的氛围吧?”

“扑哧。”

她笑出一脸褶子。

“鼬前辈,还真是没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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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鼬前辈一点都不绅士呢。”

“啊?什么?”

“真的要让一个女孩子去买炒面吗?不害怕她会走丢,会被人搭讪吗?”

她指着不远处正在排队的,向我们招手的班长。

“如果你是担心她拿不了两份或者是三份炒面的话,你大可不必跟我说,一起过去帮她就好啦?再说了,人太多的话秩序也会被打破的吧?到时候发生什么大事那可就难以逃脱了。”

“不是啦,那万一走丢了、被人搭讪了呢?”

“这点小地方,都是大学生了,应该不会迷路了吧?搭讪的话……”

美咲同学显得有些期待,眼睛正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

“被搭讪的话会怎么样呢?鼬前辈?”

是喔,班长要是被搭讪的话……

“班长被搭讪的话,就用以往对付其他搭讪者的方式对付那个搭讪的就可以了吧?”

“诶?对付其他搭讪者的方式?”

“是啊,班长这么漂亮,尤其是她那漂亮的粉发,在学校里肯定会吸引不少人吧?正常来说现在早就有男朋友陪在身边了吧?”

“呃,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因此,班长肯定有什么诀窍去拒绝别人的好意,而这个诀窍,就是我说的‘对付搭讪者的方式’。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而且像在这样人多的场合一般没什么人敢乱来的。”

“虽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为什么从鼬前辈口中说出来就变得有些太算计了呢?”

“没有的事,是你想多了而已吧。”

我看向前方,班长已经排到队伍的中间了。

“等等,原来鼬前辈觉得樱井前辈漂亮啊。”

她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看着我。

“画错重点了吧……这难道不是公认的事实吗?”

仔细想想,我们班不就有一个爱慕班长的人吗?当然我也不太想回忆起他。

“确实是公认的事实,但是鼬前辈,不是那种喜欢用独特眼光看待人事的人吗?”

这么说,确实也对。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反驳她。

“所以,鼬前辈是真心觉得樱井前辈漂亮的吧?不知道在鼬前辈的心中,我有没有樱井前辈漂亮呢……啊,我记得鼬前辈说过我可爱对吧?”

“怎么这样……那么老远的事了……话说美咲同学还是那样,喜欢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啊。最好别这样吧……美咲同学你该不会是没有班长那种诀窍吧?”

“不……不是啦,只是……”

“只是?”

班长已经在队伍最前面买着炒面了,这意味着我们的私人对谈即将结束了。

“我只是,还没放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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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还是回到以前的那样了,两个人可以无拘无束地开玩笑,互相聊天。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还以为,他会因为我的任性妄为,从此会跟我断绝来往,不再相见呢。

那天,我在药店里发现他来了,于是我就躲在仓库里,听到了他跟爸爸的对话。

“店长,失礼了。”

“诶?这是?”

“我打算今天过后,就不能在药店里打工了,这是我的辞职信。”

“怎么了吗?这么突然。”

“啊……确实是有点事,不太方便再来这边了。”

“啊,难道是跟春子闹矛盾了吗?她确实是有些任性。”

爸爸啊,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可爱女儿呢?

我在仓库里愤愤不平。

“啊,不是的,不是大小……咳咳,不是美咲同学的错,美咲同学人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大小?那是什么?

“这样啊……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可惜店里少了你那么能干的男生,以后又要我一个人搬搬抬抬了。”

爸爸,你留住他啊,不是鼬前辈的错啊。

“真对不起,店长……”

“好啦好啦,男生这么道歉成何体统呀?快起来……要是哪天想回来了,我这边随时欢迎的,只要我还没招到新员工……”

嗯,我会阻止爸爸招聘的。

“谢谢你店长,我先走了,”

“诶,啊,春子就在仓库里,要不要……”

“呃,不了,还是算了。失礼了……”

说话声扬长而去,他彻底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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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离开仓库,回到药店。

“啊,春子,鼬他……”

“嗯,我听到了,他辞职了吧?”

“刚才怎么没出来跟人打招呼呢?还是你故意躲着他吗?”

“没……没有啦……”

我羞答答地回到收银处坐下。

“鼬这小子人还算不错嘛,有责任有上进心,店里的活他都能做,真想把这样的人一直留在身边啊,啊,要是能成为我的女婿的话……”

“爸爸!”

我更害羞了,感觉脸颊在灼烧。

“哈哈哈哈……好啦,不开玩笑了。不过,要是是春子错了的话可要好好跟人家道歉啊。”

“我……我知道了啦……”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鼬前辈已经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了,毕竟我还说了那样的话。

“鼬前辈,我们已经没有再扮演下去的意义了呢。”

再加上他的主动辞职……

不过还好,今天这么一谈,我们的隔阂好像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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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鼬前辈好像并不担心樱井前辈被搭讪什么的,难道他对她没兴趣吗?

也就是说……

“我只是,还没放弃而已……”

不知道鼬前辈,还会不会拒绝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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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面,买回来了哦。”

不远处,班长正挥着手慢悠悠地走向我们这边,大声喊道。

“班长难道没有羞耻心的吗……”

我喃喃自语道。

“给,二阶堂君。”

“啊,谢谢,我不客气了。”

和美咲同学聊天都忽视了自己肚子的抗议声呢,不过炒面的香味一传来,我就重视起来了。

“我开动了……喔,好吃!”

先抛开炒面的香气不说,炒面的拌酱好像还挺香的。洋葱丝、胡萝卜丝、椰菜,再加上面条以及酱料,搭配出一道美味可口的主食,真是色香味俱全。我想如果让我推荐美食的话,花火大会的炒面应该能占下一个位置。

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个女生盯着我看。

“怎么了?难道不好吃吗?”

“看见了与平时不一样的鼬前辈,感觉有些不适应而已……”

“二阶堂君刚才给人的那种感觉,还真是微妙呢。”

难不成是我对炒面赞叹过头了?

“人可是有多面性的。再说了,我也饿了挺久了……”

居然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暴露了另一个自己,真是的……美食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哈哈哈……鼬前辈刚才的表情是饿出来的吗?”

“真是的……为什么要饿着肚子来啊……二阶堂君还真是笨笨的……”

唯独这句话我不想从班长口中听到,明明之前解谜的时候都没我厉害……诶?

我,怎么回忆起之前的事啊?

话说回来,我好像好久没见到班长这么爽朗的笑出来了……不行不行,我在想什么啊?

今天,我只是过来蹭吃的,仅此而已。给我好好记住这一点,二阶堂鼬。

想到这里,我微微深呼吸,老老实实地吃完了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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