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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魅灯笼,疯妃独宠(2)

千面妆

  

“不过什么?”淑妃压低声音,示意一旁的心腹侍女将放满金条的漆盒送到随从面前。

那随从虽在穆国跟随萧潋晨多年,但无勇无谋,并不是萧潋晨的心腹,只跟着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罢了。因此回到殷国之后并未受到重用,只当个闲差而已。今得淑妃特意召见,才知萧潋晨在穆国的经历还可以换许多好处,岂有不合作之理,便把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皇上虽待她平淡,但每月会抽出几天时间陪她赏月,两人在观景阁上对饮,皇上还特意为她制了一盏花灯,叫什么‘众星捧月’,每次对坐的时候都点着,可在皇上要潜回殷国的前一夜,清苑公主似有预感一般,突然跟他吵了一架,哭着把花灯给摔了,结果皇上次日就悄悄潜回来了。”

淑妃凝着眉,拨弄着手中的玉石九连环,唇角泛起一丝笑意:“那皇上离开之后,她作何反应?”

“没说话,就是一个人去了观景阁,哭着把已经摔坏的花灯烧了,然后闭门不出。”

“嗯……你下去吧。”淑妃思索着:“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卑职依稀听见,闺名叫‘初月’。”

“呵——去吧,没你事了。”

“娘娘?”侍女见淑妃沉思太久,捏着九连环的手指都泛起了红痕。

“你传信回去,让爹爹悄悄派人去穆国一趟,掘开清苑公主的坟,看看里面究竟葬的是人还是鬼。”

“娘娘,您是说……”侍女愕然掩口。

“最好不是,否则、有她受的。”

*

“今日是上元灯节,又是太后的寿辰,阖宫团圆的好日子。”淑妃笑着,奉起金杯,似不禁意地侧头:“咦,怎么还有空席呀?”

“惜妃素来是不参加宫宴的,把她的席位撤了吧。”皇后不想多事,连忙吩咐宫娥。

“既是摆了她的席位,就别浪费了,把她叫过来。”太后一想到之前被惜妃冲撞就来气,反正皇上这会也不在,教训教训她正好。

其余嫔妃乐得看热闹,由于萧潋晨悄悄去鸾鸣宫留宿的消息已经传开,更有些眼线盯得勤的,还知道了免罪金牌的事,因此大家对惜妃都很是憎恨。

太后特意命自己的心腹女官去鸾鸣宫,鸾鸣宫的宫娥内侍哪敢阻拦,只得任由两个女官架起喝得大醉的惜妃,一路往留仙台去了。

顾名思义,留仙台盖得极高,每到上元灯节,七彩花灯便挂满了栏杆,绮丽璀璨的光彩几乎将苍穹照亮。太后素来好奢华,总喜在这高台上赐宴,望尽宫阙辉煌,长街十里繁华。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身为后宫妃嫔,竟如此失仪,喝得酩酊大醉,成何体统!”太后柳眉倒竖,愤声呵斥,惜妃喝成这样,显然是把自己的寿辰抛至脑后,上次的事还没清算呢,还敢这般挑衅:“用冷水把她泼醒!”

本就是寒冬之夜,几桶冷水一泼,即便在醉梦中惜妃也觉得冰冷刺骨,蜷缩着抱紧自己。

“惜妃妹妹,今日是太后的寿辰,怎可让太后动气?正好我备了两份寿礼,匀给妹妹一份,你快呈给太后吧。”淑妃佯装劝说,上前扶起惜妃,示意侍女将漆盘送到她面前。

惜妃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那幽红似鬼火的“众星捧月”花灯在自己眼前绽开,一双秀眸好似坠入噩梦深渊般骤然一缩,窒息般的死寂之后,惊叫起来——

“吾萧潋晨,今日同鄢初月结为夫妻,执子之手,与子相依。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她掩在喜纱下的脸颊娇羞似红霞熏染的桃花,纤细的柔荑回握着他的手,却是一片湿冷。她紧张,他忧虑;她羞涩,他苦涩。

洞房花烛,红泪轻垂,合香袅袅,两人岁并肩而坐,却默然不语。

“……公子行礼时说的话可当真?”静默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该知道,不过是个仪式。”他沉吟了一会,还是不愿低下高傲的头。

她闻言,知趣地往床榻另一侧移了移,落寞的声音却蕴含着坚定:“但仪式既成,我便是你的妻,我会诚心与你相处的,因为、我倾心于你。”

“可是公主、”他侧头同她对视,嘴角弯着意味深长的弧度:“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和你说真话,你介意吗?”

“介意,不过、没干系。”她勉强牵起一抹淡笑,秀眸却被烛光映得有些微茫。

此后,她温存和婉,他清浅默然;她真情诚意,他漫不经心,但不好的流言却从未传到皇宫。他渐渐放下心来,可疏离淡漠的神情,却早已习惯挂在脸上。

“你不用待我这么好。”他拈起一枚棋子:“质子如棋子,在异国的棋盘上无情可言,你何必执着。”

“我不执着,我只随心。”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扣入掌心,双颊泛起浅浅的红晕:“我想待你好……”

许是用心良苦,他终于被她的柔情触动,邀她到观景阁赏月,并将自己亲手制的花灯,悬在阁顶的檐角:“以你为名,众星捧月。”

“可是初月都是残缺的,圆月才完满。”

“你若自己就能圆满,还要我做什么?”他第一次向她微笑,虽有些勉强,却已足够让她沉醉。

她并不贪心,知趣地等他在观景阁点燃花灯,才上楼相陪。他话不多,有时甚至敷衍走神,她依然在花灯的暖光下,婉然浅笑,期盼着真正的岁月静好。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盏花灯,竟是他和手下们通的暗号。当发现蹊跷的侍卫向她禀告时,她只觉(胸)口一阵闷痛,登时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她含泪质问。

“早在大婚那夜,我不是就告诉你了吗?”他侧过头,哀悯地看着她。

“你怎能这么做……”

“都提醒你别待我那般好了,为何不听呢。”

“我再不会待你好了,永远不会了!”

兵临城下那日,皇宫一片愁云惨雾,父皇颓丧地跌坐在龙椅上,喃喃低语:“他回来报仇了……侍卫识破的那天,你为何不即刻杀了他!”

可惜为时已晚,父皇能做的,唯有将长剑划向自己的脖颈,鲜血溅上她的衣裙,满满的恨意。

即便再没给过她疼爱,终还是她的父亲……

她急急奔跑着,漫漫黄沙如刺心的过往,迷了她的眼,她奋力攀上城楼,望向城下的他,高傲冷然地骑着战马,目不斜视。

“你从来都没在意过我的存在……”她苦笑着,如凋零的花瓣般飘落,闭上眼睛的那瞬间,她恍惚看见,他轩昂的背影蓦地一颤。

“不,不要!”惜妃似见鬼般看着血红的花灯,跌跌撞撞地推开淑妃和众人,只想逃离。

“晦气的贱人!还不快把她捆起来,押到天牢去!”太后怒斥道。

惜妃靠着栏杆,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亡国之人,何苦在敌国受囚,只为一个欺骗伤害自己的男人。

她迈到栏杆之外,唇畔牵起微茫倦怠的苦笑。

“不要,千万不要!”萧潋晨急急赶来。

“初月,你上次坠楼伤到了头,现下颅内还有淤血,再受伤就救不回来了。”

“我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她凄然望着他,清丽的脸庞漫上寒霜。

“做我的妻!好不好?”

“呵,下辈子吧……”

她纵身一跃,萧潋晨飞身上前,在她落地的瞬间,以命相拥。

“呃——”萧潋晨顾不上胸口的剧痛,忙忙拥起初月:“怎样,有没有伤到?”

他唇角的鲜血滴到她的衣襟,似大婚那夜,喜袍上绚烂的桃花。

“你是公主的时候,我确实说了假话,你是惜妃的时候,我说的都是真话。”他歉疚地看着她,任血水从唇边溢出,依然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可惜妃是痴傻之人,根本不记得你说了什么。”她推开他的手臂,坐了起来,不敢再加重他胸膛的受力。

“没干系,我每天都会跟你承诺无数遍,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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