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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鸦杀

  

她的眸光中泛着山色与雪光,流连在天风流云崇山峻岭之中。

表情停留在被刺那一瞬间,也许确实没有受到太多痛苦吧。

“师妹!!”黎靖几乎是惨烈地悲鸣起来,揪住司徒念的头发把他掀翻在一边,抱住了司徒仇尚还残留余温的身体。

“哈哈哈……”被推到一边的司徒仇望着他们发出怪笑,虽然代价太大,但他们二人齐力完成的天罡伏魔阵明显将他重创,否则他现在就不仅仅只是躺在地上喘气,黎靖将手伸到司徒仇鼻端一探,再仔细查看了她的眼球,终于确定,她已身亡。

身体里有什么沿着经脉骨骼野火般疯狂燃烧,某种冲动不受控制般要冲破他的所有理智呼之欲出。

他望向司徒念的眼球已然布满血丝,眼白骇人,颤抖不已的右手抽搐着伸向了十分无辜静静躺在地上的刀。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暮然而起的诵经声十分沉缓却及时地飘进黎靖的耳朵,黎靖的手停留在刀柄上几寸堪堪刹住了车。

诵经仍然在继续,一波一波如同滔滔不绝的海浪扑面而来,翻涌不息却宁静致远,黎靖倒抽一口凉气,他差一点就拿起了刀,差一点就变成第二个司徒念。

澄灯一边不紧不慢地念着经文,一边对黎靖投来一个淡淡的微笑,他坐在离他们二十尺远的地方,清晨的凉风吹拂着他洁净无尘的袈裟,发出轻缓的沙沙声。

但是司徒念的反应就不一样了,黎靖轻轻放下司徒仇,走到蜷缩在地上捂住耳朵的司徒仇面前,面色一如纯阳万丈悬崖上悬挂的冰凌。

他一把揪起司徒念的后脖颈衣物,咬牙切词,一字一字地说:“道爷我今天非收了你不可。”然后啪的一声把他扔回地上。

趁着右手还健在,澄灯空灵渺远的梵唱回荡在码头上,黎靖捡起了刚才他扔掉的玉清玄明,反转剑身,长剑干脆利落地没入土地一半,黎靖迅速盘腿坐下,寒风又起,呼呼作响,地上从草迎风低垂,黎靖雪白的道袍拂过枝叶,那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艳如红梅。

他双手架在膝盖之上,捏了个莲花印再立于胸前,嘴里飞快却清晰地念道:“三清在上,天地为鉴,三魂为辅,七魄成弼;神之主宰,宣威三界;统御万灵,能判善恶;五行共禀,七政同科;以灯为魂,以香为魄;香灯不息,直应天罡;上感天罡,下应玄牝!急急如律令!”

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凤凰岛遭受了短时间内第二次天雷,只不过这一次比上次更为凶悍霸道,一道惊雷劈得码头上众人都感觉到大地在颤动,有一种那个小岛随时会被击沉没入大海的直觉,雷光天地间一现,连熹微的晨光也被完全掩盖,虽然只是一瞬间。起早的人只消往天空中一瞧,就会看到一道雷霆万钧的响雷之后,后,苍穹仿佛被一柄利剑一分为二,靠近海滨的天空乌云滚滚天色暗沉,靠近内陆则是晴天万里碧空无云,当真是千古奇观。

接着那两边截然不同的云彩缓缓地运动起来,仿佛在旋转着互相交融,云间雷霆不断,雷声隆隆,这般变化之下,俨然就是一副由天象组成的太极图呈现在穹顶之上。而且视力好的人可以清楚分辨出黑云之中有一小点白云作眼,白云中亦然,不少百姓当即丢下手中活计朝着那个方向跪拜下来,嘴里叨念不断。

这八卦太极云渐渐下沉,仿佛正在压向大地,黎靖大喝一声:“北斗星,七见二隐;洞明隐元,速来归位!”

此话才落,疯狂撕扯自己的招魂幡顿时安静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连正在念经的澄灯都感受到了从九天之上压迫而来的巨大力量,这是一种“势”,一种气吞山河包容天地的“势”,澄灯简直无法相信眼前那个道士真的是他以前认识的人头狂魔帮会高管精于算计的黎靖,他直到黎靖根本无意于研修道法,从这一点上来说黎靖作为清修弟子其实很不够格,但是这样的修道者如何能召来这样惊人的力量,澄灯若不是亲眼见识根本无法相信。

黎靖咬破手指,以地为纸,半跪在地上奋笔疾书,丝毫不顾虑破了的手指在地上划带来的钻心疼,转眼一道巨大鲜红的符咒已经在地上完成,黎靖拿起了多年不用的大印,狠狠盖了下去,随即又念道:“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原始下降,真诞敷衍;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沉珂自拔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急急如律令!破!”

这向来为纯阳门人忌惮的禁忌之咒都天神煞咒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玄蕴咒,最后一道天雷劈了下来,只不过这次它再不是落在凤凰岛上,而是直直打在司徒念身边那躺着的妖刀上,呯的一声炸响,刑怖应声一颤,刀身上冒出缕缕青烟,仿佛正在被炙烤,先前那森冷不详的冲天怨气在这道天雷劈斩下蒸腾殆尽。

仿佛就是为了等黎靖看完这一切,等到那刀永远失去光泽,彻底变成死物时,黎靖一口鲜血喷射出来,他身子一抽,栽倒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他迷糊的视线扫向失去意识的司徒念,已然永远阖上双眼的司徒仇,还有急匆匆跑来的澄灯。

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正在缓缓阖上双眼的黎靖露出了几不可见的笑容,这辈子,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黎靖!黎靖!你个挨天杀的牛鼻子!你给老子睁开眼!!”澄灯疯狂地摇晃黎靖的肩膀,黎靖的头毫无生气地摇来晃去,仅此而已。

咯嚓,微妙的声响近在咫尺,澄灯敏感地捕捉到了,他抬头一看,手上一松,黎靖直挺挺地重新倒在草地上。

光洁如雪的长发如同撕裂的锦帛在历经浩劫的风中撕扯着,那人秀美的长眉微微上扬,俯视着他的视线幽深又沉黯,澄灯见过这种目光,他们说少林寺中那么多尊佛像,那些低眉注视众生的众佛的眼神,就是像此时的甄殓一般,海一般宁静且饱含悲悯。

如同被神祗注视一般,丝毫没有违和感,澄灯绝望地想,他正是日夜兼程赶来告诉黎靖那个花哥哪里单纯只是个千年狐妖,他本是上古的杀神,力量被尽数封于他自己打造的爱刀之中,非刀破不能复得,为了阻止黎靖去碰那至邪之物让他回复清明他选择盘腿打坐诵经,虽然效果很好,可没想到黎靖居然有此力量和决心毁掉那妖刀。

现在的甄殓已经不是甄殓了,他动动手指,眼前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澄灯动也不敢动,在这样的人面前保持着跪地的姿态似乎是最谦卑最合理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样的力量摄住了心魂,愣是保持着仰视的样子。

甄殓垂下眼睑,挪了挪步子,弯腰捡起了地上冰凉的刀,他右手上拿着刑怖的刀鞘,锵的一声,他看也没看,刀完美顺滑地滑入鞘中。

最后看了一眼不敢动弹的澄灯,甄殓的身子有飘起来的趋势,澄灯赶快低头闭眼,平底黎一阵飞沙走石,等澄灯再抬头时,甄殓早已不见。

“哎呀。”穿着蓝白一群的小姑娘轻飘飘的叹息,站在远处全程围观的叶文海这才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惊叫起来:“阿离你怎么在这!”

“我要不在这,早被那混蛋打得魂飞魄散了。”阿离一指刚才甄殓凭空消失的地方,“我发觉他不对劲了,稍微试了试便知道发生了大变故,为何要平白无故送人头呢?于是逃出来直接找你来了,居然看到了这等好戏。”

“那不正是你的目的吗?”叶文海随手一指黎靖所在的方向,“你的好徒弟黎靖,你给他白白多出来的三十八年寿命也算值了?”

“唔,这要看他的造化了。”阿离目光沉沉,“他这多出来的三十八年乃是天意,能否成功渡劫却在人为。”

“他人都死了,还为个啥?”

“你啊,就是太执着于活着的表象,若他此番真正觉悟,得道者精神不灭,天地共存,这你该知道吧。”

“好吧,我只希望你选择他不要后悔就行。”

“绝不会的。”阿离相当自信地翘起嘴角,“这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司马老儿也没有一半功劳。”

“好吧,你徒弟的事儿容后再议,咱们的老朋友恢复了全部的力量,你说咱们该笑还是该哭呢?”

“等事情尘埃落地再说吧,我看,我们还必须密切监视甄殓的动向。”

“现在这个样子,谁有这个能力监视他?别想了,他说过他要去昆仑,我想那句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

“无论如何,我们也去昆仑吧。”叶文海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码头外停泊的大船上,建宁王可算是全程坐在贵宾观众席上看完了整个过程,待到结束,举杯畅饮道:“好景致。”

“王爷当真好气魄,面对这般奇景只道常事,佩服佩服。”他对面的吉备举着酒盏的手 还在微微发抖。

“非也。”李倓望着那似乎还在冒烟的凤凰岛,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此景再奇,其举再猛,终究只是一时之势,过眼云烟。”

“那以王爷看来,何景何事才可算人间绝色?”

“绝色?哈哈。”李倓爽朗一笑,“千秋万代,功过是非,一抔黄土,葬于历史,才是真绝景!”

吉备炸了眨眼,似乎是不太理解,于是换了个问题:“那王爷,您需要的那件神物看来是已经被毁,那剑客也不知是死是活,您打算怎么做?”

“毁了是好事。”李倓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上,“那种力量本不属于人间,你刚才看得一清二楚,本王也了然于胸,无法被控制的东西,再好也是废物。剑客死活与本王无关,本王从来不打无备之战,丢了个棋子,补上便是。”

“那您看田恒的要求……”

“就允了他。”李倓勾唇一笑,“今晚他也是九死一生,算是为民除害了,该赏!”

吉备只是喏喏,低头浅尝一口醇酒,不知道自己这艘船何时才能出航。

靠着窗户坐着吹风的田恒,其实内心还是难以平复,那件事就好像发生在刚才,想起来还让他呼吸略不畅。

昨天他毫无预兆地被召去京兆府,他往堂上一站,顿时目瞪口呆,他的亲师父唐澈的老母亲刘氏也在堂上站着,只是她背脊岣嵝,无精打采,目光呆滞,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另外他那个便宜师妹也在那儿,她脸上更多的是惊慌和疑虑。

田恒知道,这一点他和师妹一样,除了他们三个,堂上还站着许多他不认识的人,有老有少,看上去各种职业的人都有,有的像商人,有的像贵公子,有的则是人臣模样,田恒心里也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但实际上,这次公堂上根本不需要对峙或者重审,他们所有人,只是为了配合张汤做出判决,罪人接受审判便是。

经过确凿人证物证的成堂公证后,坐实了唐镇勾结海寇欺压渔商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罪证,而真正让他死了还要拖出来鞭尸的重罪,一是他私自豢养大批武林人士作为私人武装力量,这一点绝对是朝廷不能容许的,第二是他勾结南诏王的罪证也到了落实,这一点田恒倒是一点不意外,这三样足够他抄家灭族永世不得翻身了,所有至今尚还健在的唐氏族人统统问斩,家产没收,曾经的商业巨贾唐家彻底没落,被当朝权贵碾为炮灰。

听到判决结果宣布的那时候心中震撼,田恒至今还铭记于心,没错,对于某些人来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是这么简单随意的是,刑场上血流成河伏尸成片对他们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不足挂齿。

最最重要的是,作为案件的当事人之一,甄殓也到场了。

如他所希望的那般,已故的唐澈和他都被宣判无罪,彻底被证明清白,浩气盟那边也被通报过了,唐澈不仅重新归入浩气盟,且被谢渊钦点追授其武林天骄之称,念其含冤期间从未向罪人低头并斗争到底,可以考虑将其名刻在浩气盟大鼎上,而从始至终,甄殓的表情就没变过,他身板笔直目光深沉,没在他身上看到任何动摇的迹象。

这种带了铁面具般的师兄让甄殓根本不想接近,他看着结束后甄殓转身离开,没留下任何话语和指示,在场的所有人对他而言都不存在一般,他只是前来完成一项工作。

田恒已经根本不懂这个人了,他也不想再去懂了。

此时的他自然也已是今非昔比,上交给曾桥莲的推荐书已经送达,他不日就可赴京上任入驻宫廷成为从四品内医正,官服已经送到,摇光的父亲许诺,他上任的那一天,就是他和他女儿大喜的那一天。

如今应该高兴的不能再高兴不是吗?田恒不明白,为何嘴角沉似千斤,无论如何笑不起来。

他叹了口气,其实他一直在鼓足勇气去找甄殓师兄,就算不想跟他说话,但是他能够得到官职全仰仗他,无论如何行个大礼表示谢意赴任临别前好好把酒话别一番也是无可厚非的。

如今他身在甄殓曾经住过的客栈,人去楼空,他似乎早已经想到,屋里头收拾得赶紧整洁,没留下任何前任住客的痕迹,唯独一样,那是他师兄特意留给他的。

跟上次一样,平平淡淡的信封,上面刚劲隽秀的迹写着“师弟启”,信封上压着一枝还沾带露水的杏花,田恒简直不敢相信,九数寒冬的哪里来的杏花??梅花还差不多吧,他看了又看,那确实是一株新鲜的杏花知没错。

抽出信封中的信笺,上头竖着书写两行诗:

“清明共作钗头杏,恨为来年青冢祭。”

田恒拢起长袖提笔且书:“云鬓未挽暗香销,花落人亡无相忆。”

如今他手里拿着这两人共书一纸的诗坐在窗边黯然神伤许久,他对他师父漫长时间的暗暗的思恋,到此为止,永远划上了句号,未料到他最终只靠自己为她作了的,仅仅是一句苍白的诗句,且作悼唁罢了。

今日是行刑的日子,很快独在地府的唐澈便不再孤独,她的所有家人都会前去陪伴,那是被他和甄殓亲手送下去的。

田恒带着信笺和花枝离开了客栈。

走在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上,田恒时不时嗅一嗅芬芳吐蕊的杏花枝,惹来不少路人或好奇或惊恐的目光,他却只是自顾自走着,直到某个清澈的嗓音钻进了他的耳朵,他才停下来。

一个年纪不大面容清秀道袍朴素的道士停在他面前,无害地笑着:

“这位花哥,印堂发黑啊。”

“小道长可是缺钱?”田恒从容微笑道。

“是啊,既然花哥看出来了,不介意给贫道个机会施展下师门绝学舍些银两度过难关吧?”

“那是自然。”田恒故意作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那就请道长卜一卦?”

“先生的生辰八字?”

田恒便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那小道长立在原地捏着手指头嘴里低声念叨了片刻,田恒看着他整个脸黑了下去,先前那副青涩又腼腆的笑容荡然无存。

“如何啊小道长?”田恒只是微笑。

“还请先生好自为之。”那小道士面容严峻道,“今日卜卦,且算你我二人有缘,贫道也不收你这钱了,就此别过。”

小道士抬腿欲走,田恒一把就扯过他的小胳膊,逼得他后退几步,有些愠怒地瞪着他。

“道长莫及,在下巴巴地等着道长报上解救良方,你却说走就走,在下岂不是白白抱了生辰八字,纯阳宫的弟子皆是这样不守信用的?”

“你别胡说!”这么一来那小道士果然被激怒了,“这是贫道一人之事,与师门何干!”

“啧,大家行走江湖,谁不是顶着师门字号做事,你既出尔反尔,就别怕抹黑师门啊?”

“你……罢了!今日碰到个不讲理的,贫道只劝你一句,解救良方是没有了,你作了大孽,若不想短命早夭,今后多行善事吧,贫道看你是万花弟子,悬壶济世不难吧?”

“呵,只怕我今后也只能继续作孽下去了。”

“那贫道无能为力了!先生自重!”说完那小道士狠狠一拂袖,甩手而去。

纯阳弟子皆非凡物啊,田恒摇了摇头叹道,今日他所言之事,恐怕是要一语成谶了。

街上一阵喧嚣,行人纷纷聚拢又自觉分开站在两边,看到这阵仗,田恒就晓得,怕是犯人要游街了。

果然,不久一长队装在囚车里的囚犯缓缓地被运上街道,穿过人群,每到这种时候,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东西是少不了的,田恒看这一队犯人中有老有少,有的人在囚车中瑟瑟发抖,有的人凄凄哭泣,有的人目光呆滞,只有一个人,在经过田恒身前的时候,挣扎着拖着虚弱无比的身体攀上囚车,努力将手伸出去。

“田大夫!田大夫!”

田恒不由自主地就移动了脚步,向着刘氏所在的牢笼走去。

“太好了田大夫,没想到老身临刑前还能看到你。”看到田恒跟过来,刘氏明显平静很多,脸上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田恒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囚服不能再脏,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身上还挂着群众投掷的食物,他不能理解她怎么还能笑出来。

“我在这,老太太。”他也伸出手去握住那爽瘦骨嶙峋的手。

“多谢你和你师兄那几天的精心照顾,老身时间不多,也就不啰嗦废话了。”刘氏依旧笑的平和,“你们二人对老身的大恩大德,老身只能来世再报了,那甄大夫,我是知道她对小女的心意的,反正成都那次家里管事的人几乎都死了,老身自作主张将他的名字记入族谱,算作上门女婿了,只希望他俩将来有一日还能在九泉相遇,结为夫妻……请你转告甄大夫,老身晓得是他治好了老身的身子,可是老身命不好,没福享受,只能铭记他的恩德,来世再报了。”

“……好。”田恒还牢牢抓住刘氏的胳膊,“我一定转告。”

刘氏拉着他还想说什么,但是被看押的官兵走过来恶狠狠的驱散了,田恒退到了一边,只觉着手中空落落的。

渐行渐远的刘氏依旧攀附着牢笼,干瘪的嘴唇扭动唇形给田恒传递了两个子: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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