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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雪

悖德之门

  

时间渐进,在唯子并无感觉的时候,时间竟已从开学为始,渡过了快两个月了。

从上次以花散里为话题,经过了两次谈话之后,二人现在业已进展到了每日都会互道早安、闲暇聊天的关系。

学生会的改组也正在这个时间进行的颇为顺利。虽然唯子以国一的热情与干劲保住了驻图书馆的学生会干部一职,但她也不得不同时顾及因国一新生涌入而造成的这类学生会内部事务。于是,在黄昏的光线下,二人畅谈书籍的时光渐渐成为了历史。但,亚里砂却主动提出可以等待唯子完成学生会工作。

“我看书比较细致,花得时间很多。所以,你忙完后,我应该还在。”

虽然亚里砂的言语隐晦,但其中允许自己靠近的深意,在唯子看来是昭然若揭的。

抱着些许的歉意,唯子向亚里砂提议道

“如果樱井同学不嫌弃,…我有在写一些东西。假如…看那些难懂的书太久了,可以看一看我的这个休息一下脑子。”

唯子稍稍低了一下头,双手拿着淡紫色封皮的本子,递给了亚里砂。亚里砂淡淡地道了一声谢谢,便接过了本子。

本子中所写的故事,自然是专为亚里砂准备的。故事一反昔日亚里砂的喜好,用得是轻快短促的笔调,剧情自然也是脱胎于唯子个人的审美。也正因为如此,她有了些担忧,她担心亚里砂可能只会以形式之礼略略看几页。甚至在几页之中,直接让亚里砂重新认识到二人思想上有着巨大的鸿沟,从而又一次使双方的关系再次落入“平凡”。

但在提议之前,唯子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种“自负“。一种没有直接的相关理由,却相信亚里砂一定会着迷于这部作品的”自负“。

淡紫色的封皮之下,所书写的是一个普通但又引人顿足的恋爱故事。

行文的开始是这样的:

“大正时代,洋和一体。昔日的木闱之中,一改往昔的落暮。那时的吉原,不拘是已风尘满满的旧日老妪,亦或是明治末年出生的女孩们,仿佛都听到了摩登与传统交织后的细语:

”人生苦短,心瘾难平。

少女啊,倾心吧。

红烛渺渺,吟词颂句。

夜来吧,夜来。

木格阴翳中的,是悸动的呐喊

游客迷离于胭脂胴体中

一瞬倚靠在这不夜世界

流连忘返

一梦竟醒来,是虚幻还是真实呢?

向往着肩头,艳妆绯泪,坠坠入世吧!”

其后,在白纸之间,写得正是切吉原的故事。

男主角正治原是业已成为吉原某店花魁的登子,儿时的要好玩伴。但在欲望与教养的缺失下,登子在十四岁也进入了风流韵场,从事着卖艺与出卖身体兼有的堕落之路。

但原本就在儿时爱慕登子的正治自然不忍看到爱的女子在生活所迫的道路上,先由不情愿地接受后又到麻木再到享受其中。于是,他仅靠自己出海捕鱼的收入,每半个月来一次她在吉原的店中。每次都特别指名登子。但不同于其他客人,正治从没有在用金钱挣得空间中对恋慕之人有过非礼举动。二人只是聊天,甚至都不要她弹奏三味线,作出任何地位不同的生疏行为。随着时间飞逝,彼此渐渐地互相铭记住对方的表情与音调,成为了吉原这个红尘乱世调色板中独一份的亮色。

但,好景不长。正治的父亲在这段时间病重了。眼看躬亲抚养自己的父亲也将步入在他童年早逝母亲那日的境地,正治只得常侍汤药在榻前,正是在这些陪伴父亲的时日,父亲在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以后,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他自顾自在重病前的几个月,为正治说了一门亲。他希望在自己死之前,可以看到自己的独子结婚。

于是,一向忠孝的正治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率先去见了他的定亲对象,邻町的喜子。因为是定亲,正治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喜子。但凭借着曾经与登子在吉原之中的相处交谈,他察觉喜子对于这场亲事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于是经过一番私下调查,他发现喜子早在自己之前,业已有了心上人。所谓定亲之言,不过是二人父母的一厢情愿罢了。知晓了这些,正治有了底气与喜子谈判。

他把父亲病重想要见到自己完婚的愿望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喜子。并且希望二人可以假意结婚以圆他父亲的梦,在洞房夜的时候,自己可以退开,让喜子的心上人得以与她缠绵。与此同时,更为细致的保证幸福的后续,正治也想好了。

他与喜子将在父亲未死之前,继续扮演夫妻的角色。而到父亲离世后,他就会故意装出耽溺于烟柳花巷之中,然后逐渐忘了家,假装在一次醉酒后跌入山下,用失踪来为这场戏剧画上句号。

施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几乎都照他的预想在发展。唯一不同的是,他乔装逃亡到东京时,才发现登子已经大变了样。

虽然在故乡时,正治从未断过写给登子的信。但信中和盘托出的内容中,“假结婚”,“扮夫妻”等字眼直接刺伤了登子细腻又自卑的心。她逐渐认为正治也不过是与那些来吉原找乐子的游客一样。唯一的区别应该是,比起沉醉肉体之欲,正治更喜欢精神的自得罢了。

于是登子二次落入了风尘。

但还是与上次一样,正治没有放弃。几次登子带着一半愧疚,一半戏虐的心情引诱正治向生理之欲低头。但正治还是一如既往地拒绝,最终,通过半年的消磨,登子又一次败给了爱情。她用自己当花魁的存的钱,和正治变卖祖产的钱赎了身。二人便离开东京,在冲绳以良好的名声活了下去…

在完成学生会的任务后,唯子在赶往图书馆的路上如此回忆自己作品的剧情。虽然整个剧情的充盈度达到了一个“厚度”--她甚至为了保证写作的代入感与真实程度,特意查过江户刚刚改名到东京那段时期的城市布局。除此之外,她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去过书中提到过昔日的旧址,当然这包括吉原。但层次感之外,唯子也在剧情上做了些许细节的照应。

因为还铭记着第一次的失败,她在自己的作品中注入了与《舞姬》映照的一些元素。

《舞姬》之中的女主人公与自己作品的女主人公同是下贱的出生,两位男主角也同时由于上级或长辈直接干涉了他们的爱情的选择,而进入了故事的精彩之处。但不同的是丰太郎在面对仕途与爱情中的选择时,他选择了仕途。而自己作品中的正治也是大可以选择在家乡结婚生子,依靠一倍的勤劳做事,获得比背井离乡十倍量级的快乐。但他却选择了爱情。

就是在这样的安排下,她相信以亚里砂的智力应该会明白自己的用意,

行过白瓷粉刷得喜人,尚有年头的甬道,踏上明治时期贵族捐助的乌木雕花楼梯。因为快要七点了,所以图书馆中一别当日下午的喧闹,与往日的A区一般,没有人声。只是在唯子目标的尽头,却还亮着一盏孤灯。她不用走近都知道,那是在等待她的亚里砂。但在她走近之后才知晓的,是亚里砂手中翻动的正是自己的书页。

“久等了,樱井同学。”

“…还好。你忙完了?”

“是的”唯子看到自己书写的文字正在被人捧读,初次因此感到了紧张。“..写得还好吗?“

“后面呢?”

亚里砂别过了唯子怯怯的调尾,如此问道。从她的神情来看,她应该有索要其他作品之意吧?

“但是..你好像还没有看完吧?”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亚里砂一别话语所带的冲击感,只是平静地如此说道。

只有见识了亚里砂的阅读速度的人想必才会觉知她的效率与速度有多么快。一本中篇小说,她大概一天下午就可以看完,一部大部头的长篇小说,她也只需要两天。而为什么每一星期会固定借得一部,那些就大概是她在家务之后,茶余饭后闲趣的读物吧。

所以根本不用质疑她会在这段时间读完了三遍,因为对标的是森鸥外的《舞姬》,本篇的格局比其多不了几页。所以在自己离去的时间,她是完全有可能读完的。

打破二人相互凝望的是亚里砂。

“我们走吧。”

亚里砂率先转身,留下一个背影,彰显出了离去的隐意。

“那么--“

唯子对着背影说道

亚里砂闻声只是侧了侧头

“那么,我继续写的话,你还愿意看吗?”

亚里砂侧身回头,完全转向唯子的欲望变得很明显了。但她确确实实忍住了。

“…无所谓。”

亚里砂富有层次与通透的声音,开始在寂静的图书馆放射开来。

唯子知道这是肯定的答复。于是,心中开始晕染开了欣喜。

从那以后,她每三天开始写出一篇与第一次,即正治和登子那样篇幅相当的故事。

只不过,她的创作开始有了自己的色彩。不再致敬,更不会有亚里砂习惯、她却不喜欢的悲剧。她的笔尖仿佛镀了仙度瑞拉午夜前的奇迹,其笔下的圆整的文字有了“心之绫罗”般的顺柔。这是一种让人阅问时,不知不觉间双目难移,一眼至尽头般,好似“天之食粮”似的行文。

灵感自然是禁不住如此肆意地扬洒,但笔管已经饱墨,倾泻的欲望以势不可挡的状态奔向制式的纵行稿纸。于是,唯子开始以自己每天早晨所见的三个新鲜事物为故事的关键词,由此保证了雪白的稿纸留驻在亚里砂手上时,充裕着唯子思想的旧迹。

而自己还是每每会固定询问,每一篇的故事,立意,文章,究竟怎样。然而,每一次皆是与那日一般。要么只是询问“还有吗?”要么就是一些适中却丧失了上升与前进道路的建议。

记得应该是学期即将结束的一个月前,唯子仿照班上的好友们经常做的,在中午来临的时候,与亚里砂拼了桌。当时甚至引起了周遭的无声注视,亚里砂却一改之前面对自己行为的诧异,默默地看着唯子践行自己的意志。

“我们一起吃饭吧!”

唯子自顾自地打开了紫色绸布的便当布袋,于是如雀巢中的小蛋一般,白瓷的迷你饭盒出现在相较之下老旧的课桌上。饭盒的一角是用了中国的珐琅彩工艺,从光滑的侧面爬出来的,是在光线下渐变的彩瓷紫罗兰,而此刻它竟显得有些消瘦。

“…好漂亮。”

亚里砂的嘴与唇在自己叹出的一瞬后,马上感到这是令己惊讶,不再熟悉,还十分陌生的话语。因为不管是叩问自己的心还是原本自己该讲出来的,都是对于这人造“植物”的怜惜和不喜。以结果作为再审视的依据,只能不怎么高兴地承认改变似乎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

注意到亚里砂的视线和话语,唯子笑道

“谢谢。”

白皙的手腕旋扭了几下,虽然里面的饭食已经冷掉了。然而,这也掩不掉丰富用料所带来的色彩缤纷。唯子随后又从布袋中拿出了两头尖尖的利休筷。

“樱井同学你不吃吗?”

亚里砂没有说话,只默默地从桌屉中拿出一个矩形木盒,在唯子的注视下,有些犹豫地打开了盒子。

可乐饼、汉堡肉这类便利店冷柜中随便可以见到的速食食品挤占了配菜的空间,在一旁躺着的长条状的白米饭于对比之下显得尤为协调--当然,这是与唯子母亲亲手做的便当并列的别样残忍之后。才让观者有了如此感受。

亚里砂整个吃饭的时间,没有在多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唯子还是靠了过来。只不过,瓷盒中的饭菜完完全全与昨日的不同。用日式高汤混合蛋液的玉子烧边角不齐,烧焦的痕迹不用细看都可以发现。另一边的章鱼香肠由于里村家的习惯,都是自己请专人所制的,所以圆滚滚的香肠需要用剪刀剪出花边,来模仿章鱼的吸足的样子。这直接导致了香肠的花边因为不甚熟练的技艺,卖相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亚里砂不会不明白唯子的小心思。她瞪圆了眼,不知燃起的暗淡之火被她或他添了柴,还是表面上的伪装压不下这个怜悯对自己的可耻,她对她神情的结果,一个词语是难以尽释,经过词语的罗列,不过是:自责、愤怒、仿徨、厌恶、悲哀,直到后来,于这脸上留下了可以用“怒视”来概括的神态。

唯子眼神开始下垂,亚里砂没有计算过这低下头的时间有多久。但当唯子抬起头时,只是语调坚定地说了一句话。

“我突然想自己试着学做便当。”

“我希望你是认真的,里村同学。”

亚里砂面部的表情却与疏远的语调所表现的完全相反。由此导致的面部肌肉剧烈抽动,在这经由上帝之手雕刻过的面庞上挤出了几根微小的皱纹。正如古罗马的某个名家所做的大理石雕像,任由沧海桑田,不过几缕裂痕。但仍还是应了艺术家的那句话:制型不可磨灭,微暇却使她唯美。

“我是认真的。”

唯子深呼吸了几口,才这样说道。

“那好,我只讲一句话:我最讨厌他人那无意义的怜悯与施舍。虽然我几乎与你同岁,但我非常不幸地比你更为清楚人心如何。有些时候,好心与善良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自己没有能力去将它贯彻到底时,为了让你明白我可以说得更为直白些。一个人,不,几乎所有人往往都会在她践行自己所承诺的、巨大、艰苦事情的半路就开始退却。退却之后她们不仅不会感到歉意,因为他们知道明白,随着"服用"一一时间这种万物的灵药之后,这种于己有害的事,一句我忘了便足以扼杀自我的痛苦与放大旧人数十倍的苦难。…所以与这种人对比,我认为即使是落井下石的人也有一种单纯和表里如一的可爱。“

说罢,亚里砂竟撂下了筷子。较之往日更为洒脱地别离开了盖的木盒,无视周围静静看完整个事件始末的同学,只自顾自躲在了那个秘密的二号避难所。

但唯子本就不是那种轻易可以放弃的人。与以前的死缠烂打性质近乎相同,唯子不管亚里砂是因为想要不见到自己亦或者是害怕自己那时所言的,将会一语成谶,于是在午饭时间总会离席。而唯子也绝不改那时的态度,不管有人与否都会将桌子并结在亚里砂的座位边。渐渐的亚里砂也有了一点妥协,她不再让唯子守在她无人的坐席。但还是在午餐的时候,她宁愿一中午不吃也拒绝看到唯子投来充满负罪感的眼神。

然而这个情况不过持续了一个星期。

因为十二月的寒风已至,街上的彩灯串儿,已经为夕坂学院周围一线天的街道罗织了圣诞的气息。在平安夜前,唯子写了一张小小的花笺放在了亚里砂的书包中:

“在我的心中,有一个梦。

在圣诞,宣告一年已逝的教堂钟声下,

我想与你乘着瑞雪,在花灯溢彩的天幕终端,嬉游在光与影的渐变画布之中。

请,实现我这个只拘抬头和邀你同行便可实现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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