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過去了，到了放學時間，就算我再怎麼問天晴，他都堅持等到放學一起走回家時再說，現在到了這時候，就等天晴說清楚了。
「天晴~放學了呦！」
到目前為止都是正常的一天，但是天晴說的事情還是讓我一直在意，之前總是很假的躲躲藏藏，現在為什麼肯那麼坦率的說出來？
天晴趴在桌上睡著，還是沒有醒，整個臉埋在手中，奇怪，他真的那麼嗜睡嗎？之所以那麼厲害，難道是因為這樣嗎？
「天晴！放學了…啊…」
我輕輕推了一下趴著的天晴，他還是沒起來，但是衣袖上卻濕掉了，那不太可能是汗水，他的位置就在電扇前。也不可能是口水，因為抵在手上的是眼睛，既然這樣，那個應該是…
「天晴…」
那是眼淚，不是因為手抵在眼睛上的疼痛，也不是因為打哈欠而流出的眼淚，天晴全身都在發抖，這是痛苦的、傷心的眼淚。
「天晴？」
「不要再…叫我了…」天晴講話時出現了哭腔，他現在很傷心吧？
「為什麼？天晴…」
「不要叫我！為什麼…為什麼妳們那麼像！」天晴開始大喊，幸好現在完全沒人，教室只有我們兩個。
「我們？我跟誰？」
「妳有聽到吧？螢…螢花…」
說了，天晴他說出來了，那個名字。
「她是誰？」
「花鹿，妳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天晴一臉平淡的泛淚，但實際上眼睛還是很乾，這個平淡的一號表情八成定型了吧？
「天晴，告訴我，快點」
「轉學生…」
轉學…聽得出來，他說的轉學生是指“螢花”。
「螢花她是轉學生，在我跌落谷底時，幫我爬出來的、幫我恢復精神的、最重要的人」
「…」
「她剛轉學來的時候，我本來不抱任何期待，但是她就跟妳一樣，看到我就不停搭話，跟妳一樣，就算被吐槽也只會笑著說我討厭，就算別人對她說我有多糟，她也沒丟下我」
「…」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天晴，我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能選擇沉默。
「可能是因為有人陪伴吧？螢花在的那段期間，我感受到無比的幸福感」
「螢花在的時候？」
「她過世了」
「什麼！？」這就是…為什麼每次天晴想到她就變得不妙的原因嗎？
「心臟病」
天晴輕輕得搬出這幾個字。
「螢花跟我一樣有先天性心臟病，但是她的病症更為嚴重，上學什麼的也是勉強，已經把說笑當成日常，直到她躺在病牀上，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為什麼我沒注意到？非得到要離別才知道她有多重要，我很該死吧？」
一直以來天晴都背負這種情緒嗎？好奇怪，明明天晴很傷心，明明很想安慰他，但是我…
「一直以來我都是螢花的替代品嗎！」我對著天晴大吼，眼中流淚不止，身體有種奇怪的感覺驅使我逃離教室。
我好奇怪，為什麼我會這樣，要回去…要回去找天晴…我做不到！身體無法控制，但是，我跑不動，有支手抓住我的肩膀，果然還是跑不過嗎…
「花鹿…不是這樣的！螢花是螢花，而妳就是妳！最特別、最吵鬧、最愛鬧我、最會把我當成笨蛋的花鹿！」
身體動不了，不是因為天晴抓住我，到底是為什麼？這好奇怪…
我握緊拳頭，回頭問天晴：「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可能會轉學…」
「咦？」又要轉學？
「這次是…法國…只要入學考試通過，我就會走…」
「…！」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不知道…」
「我才應該道歉，我造成你很多問題吧？上課吵你、常常說你笨、而且經常到你家吃免錢飯，我卻什麼都沒給你…」
「不是的…帶著我再次遠離孤獨一人，沒有妳的話說不定我現在一樣被排擠…永遠甩不掉…」
「天晴…」又來了，說不出話，只能沉默。
「還有…雖然學校是法國，但是考試是在日本，妳可以陪我一起嗎？陪我這個逃跑的膽小鬼去」
「你不是膽小鬼，你可是天晴呦~那個怪物天晴啊！」
「花鹿…謝謝妳…」
「為什麼要說謝謝？」
「真是的…不要再刁難我了！」
「哈哈哈！天晴你也有這一面呢！」
回來了，我們的對話莫名奇妙變回正常，明明很難過、明明兩人都還流著淚水，但是…但是跟天晴聊天就好開心，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天晴，你的眼淚還在流呢！」
「彼此彼此！」
真的，好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