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心情好了不少。”妈妈转过头,对我说。
“是好了不少,出门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我不出门的话就永远也不会知道王锡的爱情故事了。
“但貌似你还有点不开心。”妈妈说。
“我还要想一些事情。”我说。
“是吗?那你想吧,我不打扰你了。”
妈妈很注意我的感受,每次我说我在想题目,或者想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打扰我。
我和王锡分别时才意识到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何兮梦为什么会爱上我?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能让她爱上我的事。
这个问题相当关键,我居然忘记了,是被决定性的事实冲昏了头脑吗?
现在我已经上车了,在回家的路上,不可能再回去找王锡。该怎么办呢?
我想了一会,然后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的是傻了,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行了。
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号码,而且现在是在车上,我的父母就在前座。我不好直接和他谈论爱情话题。
我的妈妈很开明,但她肯定会好奇的,倒不如说我上来一句:
“何兮梦为什么会喜欢我?”认识我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好奇的。
天啊,那个雨生(我的儿子)居然在谈爱情话题,而且貌似还有人喜欢他。
会引出很多麻烦。
幸好还有QQ,马化腾虽然干了不少混账事,但QQ确实是个很棒的发明。
我在QQ上给他发了一条
“所以,何兮梦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能让她爱上我的事啊。”
过了十几秒,他就给我回消息了。
好快!
“你刚才为什么不问?”
呵呵……果然是这一句。
“刚才算是被你吓到了吧……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了。”
“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现在有点想吐。”
“这么夸张吗?你现在哪里?”
“在家里了,该说的都说了,还在外面跑什么呢?”
“那干脆在卫生间吐一下吧。”
“呃……你就不能盼一点好的。”
“要吐的时候还是吐出来比较好。”
“真拿你没办法……你还记得自己是来问什么的吗?”
“不用记得,前面不是写着吗”
这就是QQ的好处,前面说了什么都能想起来,就不会轻易跑题了。
“你还记得自己高一的军训时做了什么吗?”
“高一,你是指我在她昏倒的时候上去把她背到校医室这件事吗?”
“什么嘛,你不是记得吗?”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当时我只是看到有人累倒了就伸出援手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总不能让她躺在那里吧。
“小事,在你看来是小事,对她来说可是决定性的瞬间。”
是吗?思考一下,我爱上木云的决定性瞬间是她为我伸出雨伞的那一刻。
这件事也是很小的事。
“我明白了,但光靠决定性瞬间,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王锡和何兮梦也有决定性的瞬间。
他们在夜晚的拥抱,但他们的感情并不长久。
“因为你很优秀啊,你自己不知道吗?非要我说出来,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我很优秀吗?我就是一个成绩还行的宅男而已。”
“还行是吧,省一级重点高中的年级前五十名算还行是吧,模拟考能考657分算还行是吧。”
“成绩好并不代表什么吧?”
“单纯的成绩好确实不算什么,但你的优点真的太多了,问你题目的时候你肯定会耐心地解答,有任何困难你都会帮忙,班级活动的时候你都站在第一线,合唱活动的时候没人领唱你就去领唱,虽然你唱的不好。”
“不用强调唱得不好这一点吧……”
“而且你还长得很帅,虽然现在越来越像个女孩子了。”
“喂喂喂。注意言辞。”
“总之你真的很优秀,别说兮梦了,如果我是女孩子的话,我也会喜欢你的。”
“好吓人的发言,幸好你不是女孩。”
然后对话就在这里结束了。
因为话题已经结束了,没什么好说的了,QQ聊天和现实的聊天是不一样的。
总觉得很尴尬
“再见。”我发了一句。
“什么鬼,哪有在QQ上发再见的人啊!你到底有多脱离现代社会?”
果然被骂了啊……
他说的对,我确实脱离了现代社会很久了。
高中三年我基本上没怎么碰过手机,即使拿到手机也是用来玩游戏的,很少聊天。
……
我关上手机,把它丢在一旁。
我在回想王锡发给我的话。
我真的很优秀吗?我帮助别人是因为我没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我把选择交给了别人,别人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旁人看来仿佛我是一个完全不求回报的究极好人。
算了,别想这些了,完全没用。
我对兮梦很愧疚,但也仅限愧疚了。
我之前不爱她,现在听到这些故事后依旧无法爱她。
更不要说我现在连自己的感情都确定不了。
……
“好累啊,今天晚上遇到太多事情了。”
我靠着车窗,闭上眼,濒临极限的身体和受到冲击的心灵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儿子,起床了,到家了。”
“唔~”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熟悉的风景。
比起那个新家,我觉得住了快十年的家才是真正的家。
“儿子~我快站不住了,我要你背我,之前都是我背你的,现在该孝顺你的妈妈了。”
妈妈一身酒味,靠在我身上。
“爸,她到底喝了多少。”我伸出手推开妈妈。
“不多,也就一整瓶吧。”
“这还不多?你也不管管。”我说。
“我怎么可能管的住她呢?”
也是,我们家里她的地位最高。
“背我,背我嘛,儿子背我嘛。”
啊——好麻烦!
“……我背不动啊。”我一个看电脑六个小时就会头痛,走不了几步路就开始大喘气的将死之人怎么可能背着一个大活人上五楼。
“老爸,你把她背上去吧。”我向父亲求救。
“不要,他身上有股味道,还是儿子身上香。”妈妈现在跟个小女孩,不对,跟个婴幼儿一样。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跟老爸结婚啊……”
“喂,儿子,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离婚了怎么办!而且我身上没有怪味!”爸爸说。
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因为我一句胡话离婚呢?
“总之,我要儿子背我上楼~”妈妈接着压上来,快要把我压倒在地了。
“儿子,你就背吧,背一会儿就行,如果实在太累了,妈妈不会为难你的。”爸爸说。
正常时的妈妈确实不会为难我,但现在,
“她不是正在为难我吗!”我朝爸爸大喊。
爸爸回过头,自顾自走上楼。
混、混蛋!
我没有其他选择,背上妈妈,开始上楼。
奇怪,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累,妈妈很轻,也很安静,和刚才幼稚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背着她,走到五楼,走到家门前。
我居然做到了……
“儿子长大了,很快就要去更远的地方了——真是……舍不得啊。”妈妈闭着眼睛,似梦似醒地说。
门已经背爸爸打开了,我脱掉鞋子,穿上拖鞋,走进门,把妈妈放下,转过身,关上门。
是啊,你的儿子很快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只是这个很远的地方和你想的并不一样。
“咚!”一声巨响从未身后传来。我赶紧回头,发现妈妈直接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喝醉之后居然可以这么任性吗?!
“老爸来帮忙,我现在真的没力气了。”
“不可思议,儿子你看起来这么瘦弱,居然真的能把妈妈背到五楼,要不你下次背我吧,我也想让儿子背。”
“别吓我好吗?你的体重起码时妈妈的两倍。”
“没这么胖吧……我是不是要减肥呢?真的很想让儿子背我啊……”
啊,好麻烦,这对父母好麻烦。
麻烦的有点幸福。
爸爸和我一起拖着妈妈,把她放到卧室的床上。
“爸爸,我先洗澡了,今天有点累。”
“这么早吗?才九点,是不是游戏玩太久了,以后还是不要连着玩一下午游戏了。”
“知道了。”我说。
游戏只能算是其中一个原因,今天想的、听到的东西太多了,心累。
我洗完澡,关上灯。躺在床上。
人在入睡前总会胡思乱想,明明我现在已经很困了,但大脑依旧在乱想。
明天要做些什么?
我活不了多久了,要尽情享受自己剩下的生活。
我想做什么?最早冒出的答案是什么?
我想和木云出去玩。
真的好吗?万一我忍不住向她表白呢?
和我共同度过这些时光,对木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我的死亡对于她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不想让她伤心,那么我不该远离木云吗?
她会在我死后记得我吗?
她喜欢我吗?
我喜欢她,为什么会爱上她?
仅仅那个决定性的瞬间是不够的。
她永远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我,包容我,不论我说什么,问多么奇怪的问题她都会回答我。
她爱着我吗?还是她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
该想的问题好多啊。
但没有几个问题能想出答案,或者我不希望想出答案。
想那么多干嘛呢?反正我快死了,将死之人任性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应该可以吧……就顺着自己心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吧。
明天请木云出去玩吧……
这是我第一次邀请别人出去玩。
玩什么呢?
明早……再想吧……
大脑失去了响应,我睡着了。
我没想到的是,我好不容易决定任性一回,居然还会被人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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