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讨教一番。”雷生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这边编蜻蜓还没看够呢，撇了撇嘴，走向雷生：“雷青天什么事光临我四沐茶馆？”我记得他说是来找我的。
雷生不像寻常的乡官，他是真正的父母官，不穿金戴银，也不爱美人，只爱他的乡亲父老，时常到百姓家查访，耳听八方家常事、断案迅速如雷，是个绝不会被贿赂的清官。
“听说几天前地痞来砸店了？这么大的事曾掌柜为何不报官？是不信本官为百姓讨公道之诚心？”雷生直奔主题，吹了吹他的络腮胡子。
“那倒不是，只是此事牵扯我师父，我不想她走了还被卷进百姓的茶余饭后闲谈，坏了名声。”我摇头，不禁疑惑他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那天的茶客报官了？可是百姓纵淳朴，却也不会多事，毕竟都怕惹事上身，秃驴一等可不是什么善茬。
“不知青天是如何得知的？”
“本官自有来路，倒是你，哪天四沐被人烧了露宿街头，也只怕求不得去处，开开嘴的事，竟有这般难。”雷生眼珠转来转去，在柳玉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按他的直爽的性子早该破口大骂而非几句训斥，却突然止了声，化作喃喃。
我背过身去，用了自嘲的语气：“师父当年带着我四处流窜，尽是蛇虫鼠蚁的街道也不是没宿过，我是不惧的。”
那小孩本来还唧唧地哭着，十根指头地被竹条上的倒刺戳红，听我讲到这句立马不哭了，估计是害怕。真是可笑，他对人百般为难，却怕轻轻一踩便死掉的虫蚁。
雷生擦了嘴上未干的茶水，又把手往身上一抹：“是本官多管闲事了。”
“不敢。”我没有一点退却的意思。
雷生彻底动了怒气，撂下一把碎银便大步流星地离去。我微叹，他该是不管了。我亦不愿旁人插手。
抬眸间柳玉带着深意的目光看着我，其间有不少晦涩难懂的情绪。他掀了掀唇角，最终什么都没问。
我知他想问什么，既然接受他的好，为何不受雷生的？他不明白，雷生对我等已经足够宽待了。师父走了，我便不能再受他的好。
“以后青天再来，便多赠他一副碗筷。”我嘱咐小厮说。
“得嘞。”小厮最好的一处，便是沉闷寡言，不好奇、不多问。
我收拾桌子时，看到雷生的桌子上多拿了一双筷子，没沾过茶，也碰过茶。也在一边多搬了一个空座。那是给师父留的，我知，天知。
没了雷生看着，妇人把竹条丢在地上，带着孩子走前朝我啐了一口，恨言：“便是我那当家请我，我也不来你这四沐。”
正巧，我四沐也不迎这等茶客。
至傍晚，人影拉长，我踩着影子，推搡柳玉爬到屋顶。当然，我是用爬的，他面不红气不喘，走了上来。
蓝色梅花的一块布料，我解下，露出里面的叫花鸡。是晌午时命厨子留的，不久前我自个去热了一番。香气扑鼻，味道不赖。
“这次公子可得赏个脸。”我身后升起弯月，与沉下一半的太阳争斗艳色。
他立在屋顶，气势迫人，日月比他逊色三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