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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茶香月隐西

  

柳玉一时无话,应是没想到我会这般说,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其实我也偶有离开的想法,但没有想去的目的地。若是有他在的京城,不失为我的去处。

“当然,我有条件。”我知他有顾虑,故意提了几个条件。闺蜜怎得说的,不能让男人觉得你好得到,不能太顺着他,得叫他知道这事只是凑巧,各取所需罢了。

“姑娘请讲。”柳玉明显舒坦了些,若我有要求,他便不会再觉得亏欠。

我清了清嗓子,踱步慢语道:“第一,我想知道公子这琴的名字;第二,我在京城无亲无故,盼公子多照料,助我在京城落脚;第三,上.京后,公子还要来做我的茶客。常来。”后头二字咬重,是我最看重的。

这些条件对柳玉来说皆是举手之劳,无足轻重,于是他答应:“好,只最后一条,柳某只能抽身前来,时期不定。另此琴名箜篌,寻常百姓家不见,乃是宫廷乐师之器。”

原来不是我没见识,而是这琴本就不凡。箜篌置于床头,我若冒昧走近是唐突了柳玉,只好远远地瞧它,那琴细看身上竟有花纹雕琢,栩栩如生。用材也颇显昂贵,灯光扑朔间隐隐有冷色流光溢出,十分夺眼。

“公子是宫廷乐师?”我问出心下疑惑。

柳玉摇头,轻叹:“是三年前在京之时结交的一位乐师赠我之礼。箜篌于乐师而言是友人,胜亲人。朋友待我不薄,我自不能愧待箜篌。故常与它同饮同食,如友在侧。”

我听罢,万分动容,总算理解了柳玉对琴之所以器重的缘由:“四沐茶馆于我,恰如公子与箜篌。师父留赠,不敢不尊。”

接着,我同他讲了些三年间的旧事。柳玉虽无表示,神态中却有了些许心心相惜之色。我不敢问他在辽城境况如何,不想也知,比当学徒难了千万倍。

我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亦能与人秉烛夜谈,对方还是个男子,且是我心上的男子。接下来的时日,我已然做好了打算,去向四路邻里亲朋,好好道别,与家中寄封一封。只可惜我那闺蜜,我无法再伴她出嫁。

“阿葉来的时候轰轰烈烈的,走的时候也该风风光光,”那日闺蜜握着我的双手,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流着,“女子从商不易,京城多贵家子弟,不比乡野小人,你多担待,小心遭人算计。”

我哭笑不得地与她抱别:“你也说了都是贵家子弟,又如何看得起我这小茶馆。只怕十天半个月也遇不上一位贵客。待我在京城安顿好了,便派人差信来,你嫁衣照样做,做好了便寄好,万不可断了联系。”

“好,我等你来信。”闺蜜收起眼泪,却收不起不舍和酸楚。

她恨恨道:“相处七天的人就能得了你的心,阿葉看似莽撞,实则单纯得很。若是在京城受了委屈,我弃了婆家也要赶来与人说理,就是上衙门击鼓鸣冤我也是敢的。”

“你呀,还没嫁进门就喊上婆家了,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逗她,语气要多轻松有多轻松。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不要她送,转身上了柳玉的马车。

车帘摇曳,我隐约可见眼前熟悉的身姿,但离我那样远,又忽觉遥不可触。皓月那样的千里马,好似成了拉车厢的庸马,公子却不落凡尘,做个马夫也叫人失了魂魄。

“千里,你舍不得皓月,我只好让你们俩继续在一块了。”我嘴下不饶,以千里为由安慰自己此行只是随心之举,实则心里太清楚,是我私情作祟。

对面坐的小厮和厨子还在茫然之中,他们不知道掌柜为何要走,只知掌柜去哪。厨子揉了揉惺忪睡眼,忽然惊道:“这猫好生眼熟,好像前两天早上从二楼窗户下来那只,我还给它喂过粥吃。”

我撑着下巴,思绪早已随若隐若现的那个身影飘远,不去听他们的对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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