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小厮先是畏惧，吐字磕磕巴巴的，后头顺了些，连贯地背完。
“一字不差，一字不错，”柳玉蔚然，有了些快意，“有过目不忘本领，实乃奇才。”
我也十分惊讶：“你有这样的本事，给我做小厮倒是屈才了。”
“掌柜我哪敢，在四沐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对不上屈才二字。”
见他依旧不觉得过目不忘是什么特别的事的反应，我跟柳玉对视一眼，皆从里面看到了无奈。想到找麻烦那位男客的话，我语重心长道：“明年的乡试，我便送你去，盘缠我出，你尽管去。”
“那我只会论语和女戒……”小厮一副受宠若惊之态，要不是我拦得快，他估计要给我跪下拜恩。
“依你的记忆力，一年背几本书，用不上多少时间，”柳玉从暗袋里拿出那本《千字文》，放到小厮手里，道，“有志者，事竟成，我那还有不少。就是你想看甚么孤本，我也能拿出来。”
有柳玉这话，我也放心不少。看到小厮有福报，我做掌柜的也跟着开心，当即替他答应了这件事，对柳玉感激万分：“柳公子，你就是我四沐茶馆的贵人。”若无他，四沐早已关了门户，消失于江湖。
“哟，怎的这般热闹，掌柜和茶客都聚到一块了。要不要，我再把你们厨子叫过来？”话音刚落，四沐的贵客，便到访了。她音调不高，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模样都伶俐，如主人一般气势凌人。只是我瞧着这话，倒似透着几分酸意。
“耿藤欢。”我道出她的名字。
“嗯哼。”耿藤欢昂起头，叉着腰走近了我们，在旁边一个桌子落座，点了不少硬菜，叫了两壶茶。
拨开了挡住她视线的小厮，直直地看着柳玉，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位便是柳玉柳公子吧，可真真是位妙人。”
将男子论做妙人，耿藤欢还真是没变。我心中腹诽，她是镇上富商之女，以想一出是一出出名。尤其的一点，是她好男色。旁的镇子要防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男子，而我们镇子，则要会防调戏男子的耿藤欢。
四沐因柳玉迎来了不少女客，终于也引来了耿藤欢。不过她阵仗大，清了场，包下了今天的四沐。
如打量商品一般，耿藤欢对柳玉格外满意：“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先听这句诗时，我觉得是谬赞某人，如今得见公子容颜，我才觉着古人话有理。这世上真有如玉无双之人，便是卫玠和潘安在世，也不外如是。”
小厮上了茶，她示意柳玉坐到她身边时，我心里生了一股莫名的闷气。而更让我气的，是柳玉坐下了。我于柳玉来说，无名无身份，不能对他的行为多有反驳，因此只好跟自己赌气，跟着坐了下来。灌了一杯茶，我道：“这壶茶钱，我会退给你，渴了，容我再喝一杯。”
“不用。曾葉，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一壶茶而已。”耿藤欢望着柳玉不放，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蔬。
我瞧得清楚，那是煮熟的丝瓜叶子。我家厨子手艺好，卖相好，熟但不烂，能看出是什么菜。
接着柳玉下了筷子，将那口菜蔬下肚。
随着他咽食的动作，喉结的滚动。我复又想起了儿时被马蜂蛰过的手，鼓起一个大包，可怜兮兮地疼了两天才好。
他的举动，让我想起那时的伤口，仿佛仍没消，手心突然疼痛起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