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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修沛

三页书

  

细薄若丝绸的木屑如凋零的秋叶翩然落地,在半空卷起一段圆弧。

祺景殿内端坐着略垂首的女子手中微动不断,刻刀在核桃枝上轻触跳动,精湛的雕刻技艺将原本粗陋难看的核桃枝雕刻出女子颔首阅卷的恬静模样。

阳光从门外洒进来,正好映在坐着的女子的脚下,光晕铺地,将她衬托地不似凡人。

“修沛,修沛!”祺景殿外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呼喊。

声音顺着红漆斑驳半开着的殿门传进来。

殿内正执一把小巧玉婉刀专心精雕细琢着核桃枝的修沛闻言,抬起头,甩了甩因长久持刀而酸软不已的手腕。

她的脚边零零散散掉落了不少粗细不一的木屑,在斜阳的映照下拖出道道细长的阴影,手边的桃木矮桌上零零总总还摆放了近二十多把大小形状不一的刻刀。

另一边还立着不少已是成品的巴掌大小的木雕,有身着华衣掩面而泣者,有薄衫半露端坐抚琴者,有手提宫灯蹙眉远眺者,有回眸一笑风情万种者,数不胜数。

木雕个个都是女子模样,眉眼口鼻、身姿笑貌宛若真人精巧至极却无一相似,当真鬼斧神工!

“来了。”修沛轻放下手中的核桃枝与玉婉刀,起身拍了拍附着些许木屑的淡青色宫装便朝外走去。

门外大呼小叫的是修沛的熟人,名唤依云,宫里头凡是有妃子被打入冷宫,便是由她带来这里。

不错——这儿就是冷宫。

殿门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听得人牙根儿都打颤。

殿外无半丝生气,秋风瑟瑟,百草皆枯,迎面就像是有一股子凉意直要生生钻进人的四肢百骸。

站在殿门外的依云身侧还立着个一袭浅色素衣的女子,头上未带珠钗,只用一素银簪子挽起一头青丝。

是那个入宫不久便被封为贵人的庄婧瑄。

只可惜,听闻前些日子她得罪了贵妃娘娘,不知经历了怎样一番风雨,今日总算被打发到冷宫来了。

修沛上下端详了庄婧瑄一眼,模样倒确实与前些日子特地来见自己的庄大人有几分相像。

想来不会错了。

“人我带到了,就先走了。”依云朝着修沛行了一礼,理都没理身侧站着的原本千人之上的女子,转身便走。

修沛也不觉奇怪,只是朝转身离去的依云面色淡淡地回了一礼。

自古以来被打入冷宫的女子,哪还能奢求有从前一样万人行礼的待遇。

不过,这个被废的庄贵人看起来倒当真不在乎的模样,对着修沛螓首轻点,娇波流转之间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就是修沛?”庄婧瑄一双明眸看向修沛,开口。

“正是,”修沛答道,“东边芳华殿以后便是你的住所。”遂上前半步,走在庄婧瑄之前为她带路。

庄婧瑄闻言脚下却如深根驻地,一动不动。

修沛侧头,皱眉,停步,看着庄婧瑄的眼里有着些许疑惑。

“多谢修沛姑娘!”庄婧瑄忽而一改之前的淡然,平举双臂置于身前,朝着修沛就要跪下身去。

“不可,”修沛转身疾步上前,双手堪堪托住庄婧瑄的双臂,面上表情莫测,“我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你大可不必如此。”

“修沛姑娘......”庄婧瑄抬头,蓄满氤氲水汽的美眸瞧着修沛,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修沛止了话头。

“请跟我来。”

一路上路过许多关着废妃的殿厅,从那半开着的窗户能看见每个屋子里头都端坐着年龄、面貌不一的女子,有掩面而泣者,有薄衫半露者,有蹙眉远眺者,有迎风浅笑者,只不过各个都眼神无光,状若木偶,似是被岁月摧残地毫无生气。

“到了。”修沛淡淡开口,侧身让出道来。

芳华殿,红漆匾额高挂于殿顶,名字甚是好听,可这地方却实在担不起芳华二字,显然是一副长久无人居住的模样,丝毫没有活人气息。

大理石的垫石上裂纹如蛛网张牙舞爪,石缝中隐约可见几丛已枯败的秋草迎风挣扎,未曾缮治过的木质殿壁四处都是虫蛀的坑洞,凉风一吹,殿壁簌簌落下一层木屑沫渣,掉了漆的旧门上刮痕遍布,也许是上一个住在这里的妃子留下的痕迹,四周的窗户从外侧被长木条钉死,只有靠近殿门的一扇依旧可以活动。

这将是往后庄婧瑄与外界交流的唯一通道:用饭、洗漱都将由这个窗户递进去,而那扇斑驳的旧殿门则将由外落锁,再不打开。

不过,好在修沛前几日特地将这芳华殿打扫了一番,所以内里布置虽简陋却并不脏乱。

“要先委屈你先在这芳华殿住上一日,待我准备齐全,便可换你出去。”修沛将殿门由外挂上一把青铜大锁,侧头对着犹在殿内,从唯一的窗口往外望的庄婧瑄。

“婧瑄感激不尽。”

是夜。

祺景殿内的烛光明明灭灭,修沛依旧在摆弄着白日里那还未完成的核桃枝木雕,手腕微动,枝上木屑滚滚落下。

不多时,一个低眉颔首手握竹卷的女子面貌愈发清晰,翠娥微蹙,凤眸低垂,薄唇轻抿,配上她头上那一支素银簪及一身淡色素衣,俨然就是那庄婧瑄的模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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