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无趣。
温兆寅支着手肘，一双细小缝眼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周穆廷、郑易，你们来读《论语》，赵仁好，你......你给他们伴舞，哈哈哈，剩下的，来唱《后/庭花》！”温兆寅诡笑着，胡乱指了几个学子吩咐道。
顿时，学堂里变得哄闹起来，有机械的论语读书声，羊癫般摇头晃脑的舞蹈，还有毫无情感如活尸的歌唱声。
中德书院这个原本应该传业解惑厚德载物的神圣之地，在这一刻竟然像是个红街绿巷里三教九流的汇聚之所。
明明是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可温兆寅却丝毫不觉怪异，手中戒尺不停在书案上打着节奏，眯着眼哼着曲儿一副享受的模样。
不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阵喧闹声，似乎有很多人，熙熙攘攘一大片挤进了书院，在学堂前停了步。
为首的是一个女娃娃。
“小娃娃，你说的妖怪当真在这里？”站在女娃娃一旁的一个大胡子屠夫转头疑惑问道。
“自然，我才不会骗你们呢！”小娃娃脆生生的童音里隐约含了一丝恨意。
她是雌野鸡成精，她的哥哥当年便是被这温兆寅一句话害了性命，原本她还当再也没机会报这杀兄之仇，没想到今日偶然路过这中德书院，老远就闻到那股子臭味，进来一瞧，全是些没了脑/浆的空壳学子在群魔乱舞，她便猜到这定是那媪（ǎo）妖在作怪。
真好，今日，她终于能替兄报仇了！
“那妖怪会食人脑/浆，你们瞧这一屋子行尸走肉，不是妖怪作祟还会是什么？”小娃娃的小肥手一指堂内着了魔般的众学子，眼睛却死死盯着坐在夫子书案后的温兆寅，满眼恨意。
“那不是周家的小泼皮吗？怎的真像是没了魂儿似的？”
“仁好？仁好？我是阿娘啊！”
“那是赵才子？怎么这幅疯癫模样？”
人群里不少人都诧异出声。
“这妖怪最是害怕柏木，只要用削尖的柏木插在那妖怪的头上，他就死定了！”那小娃娃嘴角带着狠笑，眼神阴鸷，小胖手指依旧直直指向温兆寅。
媪妖，给我哥哥偿命吧！
温兆寅一见到这小女娃进了中德书院便知大事不好，正想逃走，可左右一瞧，这书院四处都栽着柏木，他无处可逃。
哎呀，早知道昨日就该趁早走了才是！干甚非要等今日吃了那看门小童的脑/浆才罢呢！这下可好，成了瓮中之鳖了。温兆寅懊恼地想。
“哎呀！我儿啊！”
“小崽子！还不快起来！呆坐着做甚？”
不少人直接冲进了学堂里，看样子是那些学子的家中长辈，一声声努力想叫醒坐着的学子们，声音很是凄厉，可那些学子却只是转一转眼珠，偶或机械状地喊一声“父亲、母亲”便又是该唱歌唱歌，该跳舞跳舞。
“啪”！
“逆子！还不快起来！”
更有甚者，直接一巴掌扇上去，却依旧毫无反应。
便是一阵哭闹。
温兆寅看着这一群个个手里都拿着刚从一旁柏木树上掰下来的柏木枝的人齐齐转头，对着自己目露凶光，一步步走近他，直到将他围地水泄不通。
他甚至能听到他们的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他有些怕了：“嘿！那个女娃娃也不是个常人，她可是女陈宝，你们谁若是抓了她，便可在这世上称霸一时！”
他几年前便是用这句话把火引到那一雌一雄两只野鸡精身上的，也正是靠这句话让当年那些人转移了注意，他才得以脱身。听说后来那男陈宝被人重伤不治而亡，这女陈宝今日难不成是来报仇了？
“呵......媪，你还当这故技重施能有用么......”温兆寅隐约听得耳旁传来女陈宝幽幽的声音，“今日，你吃了他们孩子的脑/浆，当真以为他们还能放过你不成？”
真是该死，温兆寅从未想过，自己最后竟然会死在一群食物的手上！
人群愤怒着，尖叫着，将媪妖化身的温兆寅团团围起，他们抓住了他，将他按倒在地，猛踩、猛跺，猛戳，手中的柏木枝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媪妖在一瞬间就被抓烂了衣裳，踩瘸了腿，插爆了脑袋，口中不禁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鬼哭狼嚎，瘆人的很。
他尖叫着，连维持人形的法力也已耗尽，可他好歹是妖，尽管头上粗粗细细、长长短短插满了血迹斑斑的柏木，可却依旧清醒，瞪大着眼，犹自不断地挣扎，喷涌飞溅的血迹染红了整个地面。
女陈宝笑地可怖，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淹没在人群中温兆寅变成的非羊非猪的本体被众人用柏木一下又一下地捅成马蜂窝，心中压抑许久的恨意终于一并爆发出来，那冰一般凉的眼神似刀剑剐在这媪妖与这群几乎失了神志的人类身上。
“儿啊！母亲不该把你送到这吃人的书院来啊！儿啊！你快醒醒啊！”
“你这妖怪！还我孩儿！”
“杀了你！杀了你！”
听着耳边如乐曲般此起彼伏的哭嚷、咒骂声，女陈宝勾了勾嘴角。呵......贪婪的人类，狡奸的媪妖......哥哥......我的哥哥啊......你可瞑目了......
这一日，中德书院里的喧闹一直从晌午持续到日落时分，大半个书院都被媪妖的血迹染红，书院沾了食脑媪的血肉，被人视为大不详，故以被勒令封院停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