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蝉鸣在隐约之中起伏。
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在孤独的黑夜中冰冷地亮着。
阿玲：“已经十一点了啊……”
阿玲：“再熬过一小时，阿泉一来，就能下班了。”
阿玲独自一人坐在收银台前。
商店货架上的商品，一排一排被头顶的白炽灯照耀出精致的棱角。
阿玲又抬手看了看手表。
阿玲：“嗯……”
阿玲：“不知道那个每天晚上都会来的高富帅，还能不能再来呢……”
阿玲盯着空气里的一个点，愣愣的独自发呆。
叮咚--欢迎光临
电子门铃猛一下响起，将阿玲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她连忙转过头去。
然而走进店内的，却不是那位每天都来的高富帅。
走进店内的，是一个高中生，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生。
男生走过去的时候，阿玲看到了他校服上的学校名，H。
男生的背影走到货架之间，便看不见了。
几分钟后，男生拿着买好的东西，在收银台结账。
递过纸币的时候，男生无意地看了阿玲一眼。
然而只是这一眼，男生岑静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诧异。
嗯……
诧异之停顿了一秒，男生便又回到了平时冷漠的眼神。
阿玲递过找零，微笑着送走男生，并没有注意到男生眼神那一秒停顿的异样。
然而冷面如冰的男生却知道，这个女的，已是死之将至。
男生离开了24小时便利店，电子玻璃门重新在男生背后关上。
男生走上夜晚的街道，纯黑的道路被路灯照出一圈又一圈的苍白。
不知道今晚又会做什么样奇怪的梦……
男生这样自言自语着，消失在街道远处的尽头里……
我叫夜，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在H高中上学，泛善可陈的一个人。
唯一一点有意思的是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
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之中，如果我突然见到了一个人没有了眼黑只剩下眼白，并且只有我能看见这种情况的时候。
说明这个人必定在七天之内死于非命。
更加有意思的是……
在看到当事人没有眼黑的白眼的当天晚上……
我会在梦境之中看见被害人被杀害的整个过程。
……
黑暗的尽头吞噬了男生背影的轮廓……
梦境也像归家的游子一样，跟着夜一同回到了沉睡的房间……
视线之中，便利店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
阿玲：“啊——阿泉，你总算来了！”
阿泉：“抱歉抱歉，耽搁了十几分钟。”
阿玲：“没事没事……”
阿玲在阿泉带来的白色塑料袋中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自己白天拜托阿泉代买的限量版CD。
阿玲：“啊——就是这个，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买不到或者买错呢，谢谢啦，阿泉。”
阿泉：“不用谢，你喜欢就好了。”
阿玲看着羞涩的阿泉，脸上是无比烂漫的笑容。
可阿玲心里明白的却是，像阿泉这样的普通人，她怎么会看得上眼。
不过倒是可以利用这样的男生给自己带来方便。
阿玲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叮——就在这个时候，店门欢迎光临的电子喇叭又响了起来。
出现在店内的，正是那位每天深夜都会出现的高富帅。
阿玲手里还拿着自己心爱的CD，一眼看到了他，心里突然美滋滋起来。
这才是能配得上我的高富帅嘛。
阿玲：“阿泉，那我就先回家啦！”
阿玲转身，拉开便利店的玻璃门，店门在她离开之后，叮叮当当的轻轻合上了。
另一个他，拿着买好的商品，来到柜台前。
阿泉：“欢迎光临，一共是三十五元。”
回家的路上，阿玲独自一人走着，月光迎着她喜悦的微笑。
因为这里附近是火车站，所以公车站的末班车设定在凌晨一点，这使得每天晚上下班回家的阿玲方便不少。
阿玲走到公车站牌前，等着末班车的到来。
突然她的身旁出现一个身影，阿玲一眼看过去，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一点。
正是那一位她每天都盼着在店内见到的高富帅。
阿玲：“真巧啊，你也坐这一趟公车回家啊。”
对方刚要开口，阿玲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阿玲：“喂，怎么了，阿泉，有事吗？”
阿泉：“噢……那个，你现在上公车了吗，我的值班室钥匙找不到了，想暂时借用一下你的。”
阿玲：“哦……”
阿玲看了一眼身边心仪的人。
阿玲：“啊~不过我现在已经在车上了诶，怎么办呐……”
阿泉：“没事，那明早交班时再清点库存吧。”
阿泉：“嗯，就这样，你早点回家休息吧。路上注意安全。“
阿玲：”嗯，那好，明天见。“
阿玲合上手机，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公车行驶而过，发出碾过路面的声音，刺眼的车头灯笔直地打了过来，末班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黑色的玻璃窗照映出车厢内一排排座位，车厢空荡荡的摇晃着。
……
随着公车气压门碰撞发出的声响，公车到站了……
我朦朦胧胧地从梦境之中睁开眼……
梦境之中，记得的画面，是刚才在24小时便利店遇见的女生，她正笑着和身边的一个男的言谈着。
只有他，整个车厢内，除了眼前这个坐着的男子之外，并再无其他的人。
他们说话、下车，一同行走在黑漆漆的路上……
他们停下脚步。
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捂在女生的口鼻上，他一连串的动作轻柔温和。
女生惊讶地开始挣扎，男的气力很稳，几秒之后，女生的双手就无力地虚脱了下来。
我并没有就此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这说明女生还未完全死去。
接着，男的将女生拖进一栋住宅小楼，一楼临街的窗户的灯亮了起来。
这次的情况有点诡异，每一次都能目睹被杀害的人的死亡的瞬间。
而我却在此刻，醒了过来。
我在黑暗之中睁着眼，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寂静很厚重，我能听见自己起伏的呼吸声。
夜色之中的幽灵与魂魄，也许正盘旋在此时的此刻。
我转过一个身，往被窝里面更陷进去一点，闭上双眼，重新睡了过去。
火烧云落在远处尽头的山间。
我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盯着窗外……
数学老师正拿着木制的三角尺，指手画脚地讲解着几何习题。
我回忆着昨天梦境之中行走过的路径，用笔在作业本上画下来，大概知道了那栋住宅小楼的位置。
放学后，我没有立马从学校回家，而是搭乘上驶向火车站的公车。
沿途的风景一点点从市中心变成了郊外。
突然出现在眼前，梦境中的那条街道从黑夜变成了白昼，仍旧是寥无人迹。
公车在站牌边停下来，我下了车。
夕阳的余晖此刻正好落在我的身上，身边的景物也都被染进了赤紫的霞光之中。
走进街道不久，就可以看见那一栋住宅小楼。
我敢肯定，尸体一定还在里面。
两个小孩正好踢着足球，从这里经过。
本来只是先来无事过来看看的我，此刻觉得是上天安排好了这一切。
飞踢出去的足球，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一楼临街窗户的窗户上，砸破了窗户上的玻璃。
小孩甲：“你去，是你踢的。”
小孩乙：“你去，我才不管呢，又不是我的球，我可回家了。”
小孩甲：“别走！我两一起去，你陪我。”
两个小孩走到房门前，咚咚敲响了门。
……
小孩甲：“没人啊，怎么办。”
小孩乙：“再敲敲。”
……
小孩甲：“真没人。”
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我。
小孩甲：“哥哥，哥哥，你能帮我们翻进阳台里取一下球吗。”
他们用恳求的眼光看着我。
“嗯。”
我走到阳台边，这是一个基本已经被废弃的阳台。
晾衣杆已经发黄落满了灰烬，角落里堆着不知道装着什么杂物的大袋子，完全枯死的盆栽被赛在阴暗的角落里。
我双手撑在阳台上座位支力点，纵身一跃跳进了阳台里面。
足球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脚边，外面两个小孩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感激，我拾起足球，在阳台里面递给他们，他们道谢后就欢天喜地离开了。
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透过已经破碎的玻璃窗向房间内看去。
有一个红色小灯在里面亮着，除此之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夕阳在此刻完全退下了，天色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我伸出手，伸进玻璃窗上的破口内，把里面的插销划开了，然后拉开窗户，爬了进去。
红色的小灯原来只是电视机的电源指示灯，客厅里的陈设简单，一个茶几一张沙发而已，墙壁的一侧贴满了书架，书架放满了书籍。
站在客厅里，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特殊气味，是福尔马林，曾经在生物实验课上用过这种防腐剂。
福尔马林的味道是从另一个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的。
我走过去，轻轻的将把手旋转。
一股冷气和药水的混合气味瞬间迎面袭来……
泛着金属光泽的铁架台上，女生的残尸平躺在上面。
尸体被透明的塑胶纸一层层厚厚地包裹着，里面浸满了鲜红的血水……
一根引流用的管道将里面的血水正一滴不漏地将血液接到一个桶里面。
房间里还放着一个双开冰柜。
我拉开冰柜门……
一只浮空的血眼出现在我面前。
房间的冷气本来就开的很足，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冰柜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器官组织，我取下装有血眼的小瓶子，放进口袋里。
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堆在房间一角，凶手还未来得及焚烧吧。
衣服堆上面是一张CD，从封面上来看是最近风靡在少女们之间的偶像组合的限量版。
这样的地方，我实在是不敢再多待一会儿，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就在出门的时候，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少做了一件事情。
我看见放在茶几上的电话机，走过去将听筒提起，拨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等到手机显示屏亮起来，确定收到号码后，我放回听筒，离开了房间。
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走在这样曾经出现在梦境中的街道，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
母亲问我吃过饭没有，说桌上还有西红柿蛋汤和青菜可以热一热。
我用汤就着饭随便吃了一碗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拨出了刚才的号码。
……
咖啡厅的装潢很精致。
店内格局的摆设很随意，让每一个顾客都能找到自己喜欢位子。
几小时前那个房间的主人，现在正坐在我的面前。
我们之间的桌子上，放着那个装有血眼的小玻璃瓶。
夜：“你放心，我不会去告你，也不会告诉警察，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想干什么。”
夜：“我约你过来，是因为……我觉得可以交上你这个朋友，有危险或者我不敢独自前往的情况，我可以叫上你，你也不用再冒杀人的风险就可以得到杀人犯丢弃的新鲜尸体。”
“什么意思？”
我把自己拥有特殊能力的事情告诉了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
……
“你不怕我为了灭口而杀掉你？”
夜：“怕，但是你不一定能杀的了我，而且杀掉我对你的好处绝对少于坏处，我不觉得你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何以见得？”
夜：“从分尸的刀法上。”
他笑了笑：“那叫解剖。”
“所以就算我怕，我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若是输在自己的认知上，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他把手机递给我：“可以，如果要联系用这个号码。另外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得先走了。”
我用他的手机拨出了我的号码，接通后，保存了自己的名字。
“存什么名字？”
“重山。”
他轻轻站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我抬起桌上的咖啡杯，饮尽杯中剩下的黑咖啡，眼角的余光落到了桌上的CD上面。
我打开CD塑料硬壳，一张白色的便签从里面滑落了下来。
阿玲：
我后天就要回乡下老家了，家里的母亲病了。
这半年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没有什么朋友。
虽然我们每天接触的时间也不多，但是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
就是见到阿玲的笑容了。
谢谢你。
明天晚上我想请你吃一顿饭，八点的时候我会在XX门口等你。
阿泉
看完信笺，我重新将纸张放回CD盒里面。
我抬头看了看店内墙面上的时钟……
时间不早了，我收拾好东西，也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打车回家的时候，路过XX门口，我特别留意了一下。
那个人居然还在那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这样的天气外面可一点都不暖和。
他一个人低着头，一脸怅然的样子。
我想了想，从包里面取出CD，在便签的背面刷刷地写下几行字，尽量将字迹写得清秀些。
我从出租车上下来，走到阿泉身边，把CD递给他。
“这是一个女孩今天下午拜托我送过来给你的。”
阿泉没有回过神来，我把CD放在他手里便离开了。
阿泉独自一人打开CD，便签的背面写道：
[阿泉抱歉，我今天来不了了。回到老家的阿泉可要坚强。：）]
阿泉在黑夜中本已熄灭的眼神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光，浮现出一丝喜悦。
可真是冷啊。
我一面走一面耸起肩膀。
回到被窝里好好睡个觉吧，今晚。
-------------------------《死亡的预知与梦境》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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