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废物，连两个女人都抓不到，我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宽敞的大屋子里，皮斯怒不可遏地说着大反派的经典台词。几个佣兵头目在板凳上如坐针毡，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觉得兜里的金币有些烫手。
“皮斯大老爷，我那几个兄弟不说的一把好手，也是佣兵里的老鸟，但你也看见他们是怎么死的了，你实话告诉我们，那女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见有人带头，剩下的佣兵也齐声附和:
“是啊，皮斯，我们可不是你的奴隶，收多少钱，办多少事，签契约的时候，我们只答应帮你抓奴隶，可没说要帮你抓这种怪物!”
能做佣兵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但不是不惜命的疯子。小巷深处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看见了结果:追进去的时候还是一队凶神恶煞的狠人，抬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六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期间没有任何求救或者反抗的迹象。
怪不得他们会打退堂鼓，这里面的实力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看着一个个露了怂样，却还想在老板面前耍威风，并且试图逼宫的佣兵们，皮斯表情稍一僵硬，但随即还是冰释开来:
“好吧，我也不瞒你们，那女人确实不是我的奴隶。”
前几天，皮斯在罗布斯塔的临时营地发生了暴乱，有十几个奴隶趁机脱逃。因为还要看管剩下的奴隶，人手不足，皮斯这才雇佣了几个佣兵团，让他们替自己去追捕奴隶。
但在昨天下午，皮斯无意间撞见了在集市上闲逛的尤莉卡。
“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是帕兰蒂人。她的样子你们也看见了。我觉得她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足以弥补暴乱带来的损失，所以我就把你们叫了过来。”
“结果害死了我的六个兄弟!”一个佣兵头目瞪着眼睛说着。别看他一脸愤怒，实际上他的弟兄也就死了五个而已，多出的一个是尤莉卡顺手拍死的乞丐，却被他故意算在了账上。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我要求额外的报酬，死一个十金币，六十个金币，少半个也不行，因为这是你贪婪的代价，不应该用我们的命来支付!”
其他佣兵头目也义愤填膺地表示支持，别看他们平时抢地盘争委托打得不亦乐乎，但一到了佣兵和其他人产生利益纠纷的时候，他们素来是团结一致的。
皮斯气的有些脸绿，但他还是强压住怒火，沉声应答道:
“不就是几个臭钱吗，我给就是了，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
“好你个老小子，这是要威胁我们!?”
“哼，谁威胁你了？自己动动猪脑筋好好想想，你们今天碰了那个女人，她难道会就这么算了?”
“我们都已经死了六个弟兄了，她还想怎么样？”
“呵，换做是我，谁在乎你们死了几个?我只会在乎你们还剩几个。换做是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佣兵们不由面面相觑，觉得皮斯说的是有这么几分道理。
“那皮斯老板，按你的意思?”
“与其等她报复，逐个击破，不如穷追到底，一劳永逸，你们现在就出发，继续去抓她，我会再找几个佣兵团来支援你们，争取把她一举拿下，这样我的损失也找补了，你们的后顾之忧也解决了，岂不美哉?”
对视一眼，佣兵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犹豫和谨慎。
“说是这么说，可是皮斯老板……”
“行了，我还不懂你们这些畜生?重新签一份契约，我给双倍的佣金!”
“——成交!”
只要谈妥了价格，佣兵们办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
这天下午，罗布斯塔集市出奇的热闹，到处是人马呼啸，到处是尘土喧嚣。佣兵们从街头找到巷尾，把马儿都骑进了下水道。
“他们这是在干嘛？班戈。”
“不知道，好像在搜什么人，估计是有奴隶逃跑了，反正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尤莉卡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她不是说今天就出发吗？现在都已经下午了。”
“谁知道，我们等着就是了，她老人家的事情咱可管不着。”
“有道理。”
虽然不敢乱动尤莉卡的四千金币，但班戈的小金库这几天下来也十分充盈，两个人好吃好喝过得十分滋润，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老大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此时此刻，在集市南边的一间小仓库，尤莉卡和她救助的女孩正在谈话。
“这么说，凯尔茜是从皮斯那里逃出来的奴隶?”
“难道尤莉卡不是吗？”
“当然不，我是自由民。”
“可你看起来不像是帕兰蒂人……”不逃跑的时候，凯尔茜反而露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她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尤莉卡的眼睛，犹豫很久之后，方才发表评论，“眼睛的颜色，好特别。”
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性格吧——尤莉卡打量着凯尔茜，暗自想到。
“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和人类不同罢了。”顿了顿，尤莉卡继续问道:“谁告诉你只有帕兰蒂人才能获得自由?”
“帝国法律就是这么说的。”
“有吗？据我所知，帕兰蒂的法律只说了帕兰蒂人不能被当做奴隶贩卖。”
“对我来说，难道有什么区别？”
凯尔茜扬起了头，头顶的两只猫耳轻轻颤动，没错，这家伙赫然是一只猫娘。之前她包着头巾，尤莉卡还没怎么发现，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居然是一只长着猫耳猫尾，但也有人类耳朵的四耳小猫娘。
她并不是兽人或者雌性克鲁德，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兽人这个物种，至于雌性克鲁德，也和班戈一样，完全是直立猫的模样。
她就是一只猫娘，她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人类进行的一种力量提升仪式——血淬仪式。这种仪式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浸泡魔物的鲜血，来改造肉体，提高实力。而仪式最大的副作用之一，就是血淬者的后代会带上魔物的特征。
比如某人泡了狼血，他就有可能拥有狼的敏捷，但他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会一定程度上继承狼的特征，要么长狼耳，或者长狼尾，甚至长狼爪，以及长狼毫。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算是一种转基因技术，只不过是藉由某种神秘学的原理来实现的。
像凯尔茜这样的可怜孩子，就是基因污染的副产品，他们哪怕生在帕兰蒂，长在帕兰蒂，有着帕兰蒂人的父亲，有着帕兰蒂人的母亲，但也不会被承认为帕兰蒂人，甚至都不会被当做一个人类。
他们有着千奇百怪的外貌，却也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那就是秽种。
在帕兰蒂的奴隶当中，秽种占了十之六七，剩下的才是从其他国家掳掠来的奴隶。
对于秽种而言，帕兰蒂就是一个收割生命与血汗的地方，任凭帕兰蒂人把它吹嘘得多么伟大，可对于秽种而言，这就是一个绝望的国度。它的景色再美，也和秽种无关，因为秽种只看得见脚铐和锁链，它的疆域再广，也和秽种无关，因为秽种一辈子也走不出牢房。
“当然有区别。”
尤莉卡控制不住手痒，想要摸一摸猫娘的耳朵。可凯尔茜却很不给面子地躲开了。于是尤莉卡只好无趣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有什么区别?”
“法律是保护人的，不是迫害人的。它为什么保护帕兰蒂人？是因为帕兰蒂人制定了它。它为什么不保护你们?因为你们没有制定它。你知道什么是正义吗？正义就是所有人的利益的最大公约数。当你不被考虑在所有人之中时，你的利益就不是所有人的正义，但这也意味着——你的全部利益就是你的全部正义。”
“……听不懂。”
“听不懂也无所谓，我其实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啦，总之勇敢去反抗就对了，有一句心灵鸡汤说的好，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对不起，尤莉卡，我还是听不懂，心灵鸡汤是什么东西？好喝吗？”
温和地笑了笑，尤莉卡靠到窗边，45度望天，开始有些怀念班戈了。虽然那家伙也不怎么听得懂她的碎碎念，但至少回应都是积极的。
当然，你要硬说那是无脑拍马屁，尤莉卡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